第8頁 文 / 簡薰
「可我不想回答--」
「妳一定要回答。」
「哈哈哈,誰規定我一定要回答,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想你不笨,看到情況心中也該有個底,所有的答案就跟你想的一樣,不用問我了,喂……我說就是那樣……你要把我拉去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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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湛蘅一路被拉著的腳步在小教堂後面的草皮上停下來了。
掙脫束縛,她摸著自己的手腕,「你拉這麼用力幹麼?!你不知道我是靠這吃飯的嗎?」
「我怎麼會知道。」程捷對於這個幾近惡劣的誤導很不高興,「我以為妳叫夏品曦。」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叫夏品曦,是你自己誤會的。」
「但妳也沒有否認。」程捷對新酒節那天的事情還記得很清楚,「我叫了妳兩次,第一次妳回頭,第二次妳沒否認。」
「你可以不高興,但我總有說話的自由吧,難道以後我每跟一個人說話,就要告訴他『請記得我是石湛蘅』嗎?告訴你,我回頭是因為我聽到熟人的名字,我沒否認是因為我不認為我們有機會再見面。」
「試婚紗那天,妳也沒告訴我實話。」
「那天你可沒叫我名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在小院落裡爭執起來,兩人分貝都高,反應也快,而且,都各有理由。
程捷無法理解,也許開始是自己的錯,但是,她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他,她不叫夏品曦,她叫石湛蘅。
「妳明明知道我誤會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這人才奇怪,我有告訴過你我叫夏品曦嗎?沒有,你有問過我叫什麼名字嗎?沒有,而且,你幹麼這麼介意我叫什麼名字?」石湛蘅看著他,笑,「很失望嗎?跟你談得來的人原來是冒牌千金?」
冒牌千金?
程捷皺了皺眉,似乎有點懂得她在想什麼了。
「你心裡是這樣想吧,幫我買飯團,請我喝茶,剛剛又陪我聊天,對一般女生來說,這算是非常友善了,但如果是有目的性的友善,那對於你心思用錯對像這件事情,我也很遺憾,畢竟,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一個人的誤會,我可以理解你的失望,但是,請不要把這一切算在我頭上。」
「妳把我當成那種人?」
「不然你生這麼大的氣幹麼?」
面對那始終帶著惡作劇般笑意的她,就在那一瞬間,程捷從一種被愚弄的情緒中理出了另外一個層面。
她不是單純的想惡作劇,而是想證明一些什麼。
「妳是被狠狠的騙過,還是被狠狠的背叛過?」
這句話一說出口程捷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因為她的表情變了,不再是那樣輕鬆以對的模樣。
笑容褪去,很明顯的,他一擊中的。
「我說對了吧,因為被騙、被背叛,所以不相信人,妳從證明人性本惡中得到快樂。」程捷頓了頓,「一直以來,妳都是這樣安慰自己嗎?」
石湛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半晌,只擠出幾個字,「你少自以為是。」
說完,她拍掉他握著她的手,轉身拉開竹籬,身影一下消失在門板之後。
程捷又在後院待了一會。
預備離去時,草皮上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條銀色的手煉。
剛剛拉扯之間掉的吧?
他可以把鏈子留在原地等她回來找,也可以把它交給那幾個女孩子的其中之一,但是,他卻選擇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第五章
石湛蘅用力撕掉新月曆的第一張紙。
美麗的雪景之下印著二○○四年一月日期與星期的排列,看著嶄新一年的嶄新月曆,心中湧起一陣感動……才怪,對於進入社會的人來講,一元復始,也就是老了一歲,沒什麼好開心。
以前學生時期還會因為放假而高興,但她現在連日夜都不分了,還說什麼元旦不元旦,在她的字典裡沒有國定假日這四個字。
星期四哪……
距離喬霓結婚剛好一個星期,雖然說是一百六十八個小時以前的事情,但現在想起來還是一個不爽。
那傢伙,他以為他是誰啊,憑什麼用那種教訓的語氣跟她說話?
她是不誠實,但也沒說謊啊。
哪有人自己誤會還要怪到別人頭上的?
火大的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正準備去赴方璽媛回美國前的最後一次聚會,手機響了。認識的人,她都有做來電區隔,這種音樂是唯一沒設定的,基本上來說,就是平常完全沒在聯絡的。
有號碼,但認不出來是誰。
無所謂啦,反正接電話又不用付費。
按下了通話鍵,「喂。」
「我找石湛蘅。」
彎彎的眉毛向眉心聚攏。這聲音……不就是剛剛她在心中咒罵的那個傢伙嗎?他找她幹麼?但就在她想這麼問的時候,另外一個疑惑卻先跳了出來,來不及猶豫,嘴巴已經比心思快了一步。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妳是石湛蘅嗎?」
「是啦,你要問幾遍?」
「我想確定一下,免得找錯對象。」程捷的聲音帶著調侃,「我必須很確定妳是我要找的人,才能告訴妳我要做什麼。」
這爛人……
「你是特別打電話來跟我吵架,還是打電話來跟我抬槓?」石湛蘅沒好氣的回答,「雖然手機不用我出錢,但我也不想跟你這種人聊天,有話快說,我沒時間聽你閒扯。」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後來要回去收化妝箱的時候,在新娘休息室撿到一條鏈子,問過幾個進出過化妝間的女孩子,都說自己沒有掉東西,妳是最後一個了,不過如果妳沒空的話,等妳有時間我再跟妳確認好了。」
「等一下--」
突如其來的高分貝,讓電話那頭的程捷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七天的忍耐是值得的,她的反應超出他預期的好。
鏈子的手工很細,煉身刻有玫瑰,玫瑰心中鑲有小顆的碎鑽,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而且他請懂珠寶的朋友看過了,是小有年代的名牌精品。
「是什麼樣子?銀色的嗎?上面有玫瑰雕刻花樣的?」
「對。」
「那是我的。」石湛蘅在這頭完全激動起來,「你現在在哪?等我,我坐出租車過去拿。」
程捷雖然對她的「有反應」覺得頗為高興,但那語句畢竟還是不太尋常,直覺告訴他,這不是應該高興的時候,「妳還好吧?」
「我沒事,告訴我你在哪?公司嗎?還是家裡?我去哪裡等你比較方便?」
「妳很急?」
程捷試探性的詢問,沒想到得到一個完全沒有掩飾的回答。
「對……很急……」她頓了頓,語氣似乎和緩,但那迫切的情緒,已然成功的透過電話傳達出來,「告訴我你在哪裡?」
說到最後一個字,石湛蘅幾乎有點顫抖,因為那是父母親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
距離現在多久了呢?十年?或者需要更久……她記不得了,也不想去記得,因為,每多想一次,她就多難受一次。
父母親在她高中的時候因為意外過世,留下她與弟弟碩臣相依為命,雖然說,爺爺奶奶很願意照顧他們,親戚們也一直希望他們兩姊弟搬回宜蘭以便就近照顧,但是,那感覺畢竟不同。
他們還是住在原本的公寓裡。
後來,碩臣通過考試,到西雅圖唸書,她還是一個人繼續住在這裡。
有記憶,有感情,對她來說,這裡才是家。
那手煉……她記得當時才十六、七歲的自己,想了好久好久,但因為知道價格高昂,她也明白家境不過普通,所以從來也不敢開口,就是把雜誌剪下,放在鉛筆盒的下層過過癮而已。
沒想到那年生日,父母親會送給她這一份太過貴重的禮物。
他們說,雖然買這麼貴的東西有點勉強,但是,他們更希望看到她快樂。
那天婚禮結束之後,她搭左承尉與品曦的車下山,山路走到一半,發現鏈子掉了,左承尉連忙又轉頭,三人在散會的小教堂找到天黑,左承尉還問了管理人員,但是沒人知道那條玫瑰鏈子的下落。
她哭了好幾天,心中將那個把那條鏈子佔為己有的人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原以為是找不回來了,沒想到……
「我現在人在離島。」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嗯……」聲音難掩失望,「那你回來後,給我一個電話,我去拿。」
「好。」程捷試探性的問:「那鏈子很重要?」
石湛蘅靜默半晌。
就在程捷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她像是在壓抑著什麼的聲音。「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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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藍海豚」是位於東區的一家咖啡館。
簡單的三層樓式建築,一樓租給花店,位在小巷內的二樓,純白色的外牆懸著小竹籃紅花,遠看之下,很有點愛琴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