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心如
「委曲求全?」景玉顫抖著身子,忿忿的嚷,「這話倒像是誰虧待了你,身為王位唯一的繼承人,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靜默一下,終於說出口,「若不是對阿瑪、額娘還有一絲牽掛,當初被強行送進道觀,德焱就沒打算再回來。」
景玉怔了怔,接著彷彿氣力盡失。她懊喪的說:「原來你心裡一直記著,恨阿瑪、額娘待你無情。」
「不,貝勒爺不是會記仇的人,相反的,他是一個情深義重的人。」皓慈搖著頭,極力想要解釋。
「你懂?你比我這個做額娘的還懂他?」景玉悻悻地道。
「慈兒,算了,別說了,我們還是走吧。」
她掙脫他的手,揣著胸口,不安的說:「不,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將來不只是爺會遺憾,慈兒心裡也會有很深的罪惡感,我怎能允許因為自己讓你們母子反目成仇呢?」她搖頭。「不,我不能,求爺別為難慈兒。」
景玉有些動容,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你又來了!」德焱握緊拳頭,咬著牙說:「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請為我想一想。我之所以會這麼做,不過是想保護我愛的女人,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任何人都可以誤解我,就是你不能!」
皓慈跑上前,捧住他的雙手。
「我懂、我懂。」她點頭道,眼眶迅速蒙上一層霧氣。「試問爺又怎會不懂慈兒?慈兒是心疼、是不忍心呀!想慈兒自小沒爹娘疼愛,又怎能讓爺為了我,做出令王爺、福晉傷心的事?請爺聽我一回……」
「不!」他睜大眼睛,神情激動,「每回都聽你的,結果落得如此下場,你還要我聽你的?」
「請爺顧全大局,否則就是陷慈兒於不義。」她重重的說。
「你……」
「好了!」景玉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們,「都別說了,誰都不許走。」
「額娘?」德焱訝異的看著她。
「你們都懂了,額娘還能不懂嗎?」她打趣的道,有些哭笑不得。「算了,看你們誰也離不開誰,額娘又怎麼狠得下心棒打鴛鴦?」
「額娘的意思是……」
「是的。」景玉點頭,接口說「我再不退一步,就要沒兒子也沒媳婦了。」
他們大感意外,含笑望住對方。
跟著,德焱衝過來,一把抱起景玉,原地轉圈。
「謝額娘,謝額娘的成全!」他太高興了,以致忘情的高聲大喊。
景玉邊笑邊罵,「好了、好了,額娘頭都昏了,快放額娘下來。」
德焱放開景玉,轉身抱起皓慈,樂不可支的笑開懷。
「聽見了嗎?額娘承認你是她的媳婦,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再也不能離開我,你聽見了嗎?」
皓慈含淚微笑,點了點頭。
她滿心感激,再也無所求。
「好了,放開她。」景玉上前,將皓慈從德焱的懷中拉到自己身邊。「她必須跟我走,往後她就待在我的身邊。」
歡樂頓時一掃而空。
「額娘……」
「你放心,慈兒待在額娘身邊,不會有人欺負她的,難不成你還怕額娘會生吞了她?」
「可是……」
皓慈阻止了德焱,搶道:「聽福晉的話,福晉是為我們好。」
「是呀。」景玉應聲,「一切都等大婚之後,在這之前,你們該懂得分寸才是。」
「是,一切就照福晉的安排。」皓慈曲膝領命。
景玉終於安心,點了點頭。
德焱卻皺起眉頭,怏怏不樂。
「傻小子,你想她,隨時都可以來看她,還擔心什麼呢?」景玉說道,轉身走出閣樓。
皓慈深深凝視德焱一眼,隨即跟上景玉的腳步。
德焱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心裡憂喜參半,有說不出的惆悵滋味。
第七章
景玉以為把皓慈留在自己的身邊就會沒事,沒想到反而引起義珍的反感。
打從義珍自景玉口中證實德焱鍾愛丫環的事實,她的妒嫉心與日俱增,一心盼著祥麟將那面目姣好、惹人心煩的鬼丫頭討了去,怎知心想未成,還發現景玉竟昏了頭把那個鬼丫頭留在身邊。
義珍心機重,心眼壞,對皓慈怎麼也看不順眼,偏偏她又不是自己的人,也拿她莫可奈何,內心的妒恨猶如積壓的火山,一天強過一天。
這天,景玉將新貝勒府的奴僕都喚到大院,請義珍親自過目,她見機會來了,乘機向景玉討人,想皓慈一旦落入她手中,如何整治都不難。
景玉聽聞義珍的請求,立即面露難色,藉口推托,「皓慈那丫頭當初是自願入府的,所以她的去留得問她本人的意願。」
義珍不是個簡單人物,她心眼一轉,馬上就說:「不如把她找了來,讓我當面問問她的意思。」
景玉心一驚,慌了。
「不,她不會願意的。」語落,她馬上就後悔了。
然而,叫景玉真正後悔的,是當初千不該、萬不該,實在不該說出納皓慈為妾一事。
「既然福晉覺得不妥,就算了。」義珍以退為進。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景玉生怕義珍誤會,又唯恐惹得她不高興,趕緊隨口道:「其實,我是見皓慈那丫頭乖巧,才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我膝下又無女,對她自然多了份疼惜,過些日子還想收她做義女。」
這話雖是隨口說說,倒也有幾分真心。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與相處,景玉發現皓慈並不是自己所以為的紅顏禍水,她守本份明事理,乖巧得令人窩心,就因為這樣,景玉反而怕義珍欺侮了她,是以有心維護。
「原來如此。」義珍暗自忖度,也感覺景玉似乎有心偏袒,便使心眼大膽的說:「福晉定是以為義珍對納妾一事耿耿於懷,所以不懷好意跟你討人。其實,義珍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德焱。」
景玉聽義珍話說得直接坦白,卻不明白她的用心。
「這話怎麼說?」
「其實我早已經看出來,德焱是喜歡那丫頭的。」
景玉心一驚,顯得作賊心虛。
「請福晉放心。」她看出景玉的憂慮,立即虛情假意的說:「這種事本就稀鬆平常,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義珍也不怕福晉見笑,我阿瑪就有好幾房侍妾,當中也是有丫環扶正的,所以義珍是個明白人,又怎會對這種事計較呢?重要的是,她能對德焱好,能讓德焱開心。」
景玉聽了,頓時吁口氣,眉開眼笑。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否則……」她望著義珍。「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皇太后和義珍小姐交代。」
「這件事不需要讓皇太后知道。」陰沉的義珍故作貼心的道:「我們都是為了德焱好,又怎能做出傷害他的事?福晉,你說對不對?」
「對對對,說得對。」景玉連聲點著頭,握住她的手。「只要德焱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下子,景玉對義珍可說是心服口服,恨不能掏心挖肺來對待她這般識大體的未來媳婦,於是說話也就毫無保留了。
「我是這麼盤算的,等你和德焱成婚後,兩人生下子嗣,再讓德焱納皓慈為妾。他們兩人都沒有意見,就怕……」景玉看著她,滿懷歉疚的說:「就怕對不起你。」
「怎麼會呢?」義珍巧笑倩兮,「還好事情已經說開,否則福晉當真以為義珍心胸狹窄,會跟一個小小的丫環計較。」
景玉不疑有他,滿口保證,「你放心,等大婚之後,我一定叫德焱好好待你,並且吩咐皓慈要對你十分尊敬,絕不允許逾矩越份,要當你是主子一樣侍奉。」
義珍臉上帶著微笑,卻是笑裡藏刀。
她等不到大婚之後,恨不能現在就將皓慈那個鬼丫頭給凌遲處死。她暗自發誓,絕不讓德焱納妾,就是要,也要是她親自挑選的人。
現在,就算討不到皓慈,也要想盡辦法弄死她。義珍握緊拳頭,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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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縱使義珍打定了主意,也苦無機會下手。
畢竟義珍還不是王府的人,總不好頤指氣使的對付一個小丫頭,何況過分的明目張膽,只會惹德焱不悅。她可不希望壞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好印象,更不想進了門得過孤寂的日子。
然而,愈是如此,她內心的妒恨就愈強烈。
每每到聶親王府,見到德焱,總覺得他和皓慈兩人眉來眼去,完全不把她看在眼裡,就恨不得毀了皓慈那張魅惑人的臉蛋。
這天,義珍又到王府向景玉請安,正打從花園經過,忽然看見皓慈走在另一頭,就刻意繞過去攔人。
「義珍小姐好。」皓慈見義珍走過來,立即跪安。
義珍冷眼瞪視著她。
兩人單獨面對面,這還是頭一回,長期累積的妒恨排山倒海,頓時湧上心頭,義珍不覺握緊雙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扶起跪在地上的人。
「起來吧。」她面熱心冷的說。
其實,皓慈見義珍半天不作聲,心裡已然覺得惶惶不安,突然手臂傳來的痛楚讓她困惑的抬起頭來,當四目相對,她不禁為義珍眼中的敵意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