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海藍
笨尉遲!
她為何要回京城?還不是為了正大光明地嫁給他?
這十年,她與他依然是手牽手的純情男女,除了偶爾的親吻與擁抱,她與他從未曾更進一步過。
因為,她想爭一口氣啊!她想以未婚姑娘的身份,登上書市的最頂端,成為操縱書市興衰的掌控者。
想法雖偏激,她偏要堅持下來。
尉遲從不阻止她,反倒是全力地支援她。甚至為了避嫌,他的居處與她的隔得遠遠的,夜晚從不單獨相處。
有時,她睡不著,偷偷跑去找他,貪睡在他懷中,清早醒來,她還是在自己的房中。
別的男人如何她不知,可她卻知她的尉遲為她守身如玉,甘當苦君子。
這樣的男子她再不珍惜!再拖延他的青春,真的要被老天罵了。
所以。十年後的今天,她終於要緣了!
而且她嫁得心甘情願!嫁得心滿意足。
「你再說一遍。」
圓圓的杏眸微微瞇起,十年的磨練不是假的,所有的精光瞬間盡悉隱起。
「呃,小的、小的是紅袖樓二掌櫃,昨夜尉遲公子前去捧場,喝得太多,便留宿了一宿。」冷汗,悄悄滑下後背,彎腰陪著笑臉的中年男子,有些膽顫心驚。
天啊!怪不得眼前的女子能掌控大明書市,那氣勢、那眼神,果然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哦,留宿一宿便留宿一宿,不必勞煩二掌櫃親自前來送信。」柔柔的話語,聽不出一絲火藥味。
「可、可是——」這位二掌櫃面有難色。
「有事您儘管講。」輕輕拈起一隻上好的瓷杯來,她隨意欣賞著。
「那小的就明說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昨日尉遲公子在紅袖樓宴客,喝得興起,便請了咱們樓中一位紅牌姑娘作陪,並歡度了一夜春宵。今日醒來要結帳,才知未帶現銀,所以公子命小的前來貴府帳房支銀結帳。」
呼,總算背完了!
「原、來、如、此、啊!」輕輕柔柔的聲音一下子咬牙切齒起來,圓圓的杏眸危險地一瞇,手中賞玩的瓷杯重重往桌面一放,砰的一聲,幾乎將那位二掌櫃嚇昏過去。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苦命的二掌櫃幾乎要哭出來,「這銀子咱們不要了,不要了!小的這就回去,親自將尉遲公子送回府上!」
說還沒說完,他抬腳就想逃。妒婦最可怕喲!
「站住。」清清雅雅的柔音,偏含了十分的氣勢,一下將那位蠢蠢欲逃的二掌櫃壓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小、小姐有話請講。」嗚,為了賺十兩銀子,被這麼驚嚇,值得嗎?
「你說我們家尉遲昨日在貴處大宴好友?」
「是、是。」
「但不知所請何人?」
「有聶府兩位公子,還有劉大將軍,其他幾位小的不識。」嗓音有點抖,腿也有些抖。
「那昨晚有幾人喝醉留宿呀?」
「僅有尉遲公子一人。」他聲音愈來愈小。
「那找了幾位小娘子呢?」
「一、一位而已。」一位已這般了,若說找了幾位不得嚇死他?
「才一位呀!」有些失望地歎一口氣,吹吹剛染上粉嫩迎春花汁的手指甲,她問得更加漫不經心,「那位小娘子年方幾何呀?」
「一八、二八芳華。」
「哦,是嗎?」伸指壓一壓鬢角的玉釵,阿棋笑得甚是輕柔,「模樣挺俊的吧?」
「天下無雙,不、不,比不過小姐您一根手指頭。」他還是捧一捧眼前這位比較好。
「大膽的奴才!爾等什麼貨色,敢與我家姑娘相提並論!」一旁聽了半天的侍女們聽不下去了。
「春喜,聲音小點兒,別嚇了這位掌櫃。」擺一擺手,制止貼身丫鬟的好意,阿棋呵呵一笑,「慶夏,你領這位掌櫃支銀子去吧!」
「姑娘——」
「聽話,快去。」阿棋圓圓的杏眸不在意地眨一眨,「咱們還等著你家公子爺回府裁紅袍呢!」
名為慶夏的小姑娘不情願地躬身一禮,領走了已快嚇癱在地的那位二掌櫃。
於是乎,寬敞的花廳內只剩了輕柔的呼吸聲。
一旁侍立的眾女子擔憂地偷瞄著自家主子,不敢多言一句。
靜默了半晌,坐在主位的阿棋又一笑,緩緩地掃過兩旁的女子,笑咪咪地問:「剛才咱們說到哪裡了?」
眾人互望一眼,有志一同地忘了剛才的突發事件,迅速地又投入到書坊生意中去。
她十年辛勞不是白費的。
能擁有如今龐大的書坊連號,除了她不服輸的性格和驚人的商業頭腦外,還有她出眾的識人用人能力。
夢想建立屬於她的商業王國,單憑一己之力絕不可能成功。於是她到處招攬人才,不惜重金培養屬於自己的智囊團。
在南京城那十年,任誰都知曉,聞棋書坊的老闆棋姑娘最愛人才,手下精兵強將無數,且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你有才能,她便聘請。
經過十年的栽培,而今她擁有八名女管事,各大小書坊的管事更是不在少數。
有了人才,自然免了不少麻煩,例如現今她只統掌書坊大體動向,至於其餘大小瑣事,則俱由這八位女管事自己作主,不必向她請示。
人言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哼!她偏要帶領一班女子行於男人們的世界之中!
「姑娘——」
八管事之一的雪晴有點擔憂地望向主子。
「還有什麼事嗎?」阿棋微微一笑,如常地望向自己的好姊妹,「雪晴,天良明日來京,你順便和他同我們一起成親算了。一」我們不急。「雪晴細看了主子一眼,見主子面色如常,暗中鬆了一口氣,」等喝了姑娘喜酒再說吧!
「怎會不急?你的天良哥哥等你等得快瘋了。」一旁的春喜擠一擠眼,「你難道不想他嗎?」
廳內的眾娘子軍全笑了起來。
八位管事中,除了雪晴與慶夏,其他六女子早已成婚多年了,丈夫也均在聞棋書坊各坊中做事,像春喜,甚至已有一個三歲的女兒了。
「是啊!趕明兒咱們也給慶夏找個婆家,三對新人一塊兒拜堂成親好了。」
「對嘛!」阿棋聞言一笑,「咱們都成了親,這府中便熱鬧多了。不然這偌大的新府空蕩蕩的,多不好啊!」
三年前,聞棋書坊已拓展到中原各處,阿棋便暗中派人回京來,買下他們城郊小院附近近百畝田地,動工興建了一座闊大的尉遲府,並在府中分隔出數個獨立院落,為的便是給情同手足的眾管事們一個養身所在。
而她和尉遲的院落,依然是那座城郊小院,不,而今應是新府中央的聞棋閣。
新府工程浩大,由圖紙設計到選料動工,全是阿棋一手包辦。
今年新府終於完工,八位管事已先後入住,單等她與尉遲成親也住進來,這府便算真正成為一府了。
哼!說到成親,她心中有些不快了。
「姑娘,」八管事之中年齡最長的春喜一笑,「這麼些年了,尉遲公子是怎樣的人,難道姑娘還不清楚嗎?」她總覺此事不太對勁。
「是啊,公子不是那種好色之人。」
「姑娘,你也該等公子回來再下定論嘛!」
「對嘛,姑娘……」
阿棋挑眉一笑,「停。今日你們是怎麼啦?我有說什麼沒有?尉遲是怎樣的人,難道我不知嗎?」
「可是姑娘你剛剛——」好凶喔!她們真的好同情那個倒楣的什麼樓的二掌櫃。
「我是氣別人給尉遲栽贓啊!才不是氣尉遲在外一宿末歸呢!」
「真的嗎?」「姑娘,你不是騙我們的吧?」
「我沒事騙你們幹嘛?」圓圓的杏眸笑咪咪的,她隨手一指慶夏,「咱們小慶夏容貌如何?算得上是西施再世、傾國傾城了吧?可你們也知道的,尉遲可從沒正眼看過她一眼喔。」
五年前,她從人販手中買下年方十五的小慶夏,帶回書坊仔細給慶夏一打扮,才知撿了位小美人兒回來。當時她曾玩笑,說等慶夏再大一點兒,她便替慶夏作主,嫁給尉遲為妾。
當時不過是玩笑,可尉遲卻氣得一月未曾與她講話。以後,更是躲慶夏躲得遠遠的,從未與她在同一問房內同時出現過,正眼看一看更是不可能的。
這事還成了書坊內眾人皆知的笑話呢!
「姑娘!」慶夏嘟起了紅唇。
「好了好了,說著玩你也惱。」笑咪咪地起身離座,她伸伸懶腰,「今日到此為止吧。各位最近受累一點兒,書坊內的事能不煩我便少來煩我,我要好好養一養神,好做一個最漂亮的新娘子。」
呵呵,終於要嫁給尉遲嘍!
「姑娘客氣了。」眾管事也站起身來,卻只望著她們的主子笑,並不離開。
「還有事嗎?」阿棋揚眉。
「尉遲公子,姑娘不去親自接嗎?」
「我去接?」阿棋一下笑彎了腰,「好讓你們免費看一齣好戲?哼,本姑娘另有要事在身,怕不能如君所願了。」
誰給尉遲栽了贓,她便也同樣給他栽一回小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