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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凌瑋

    「是,皇上是膽怯了,他是在害怕,而他擔心的也不是王爺的安危。」

    「那是什麼?我軍傷亡人數一直在控制之下,糧草充足、軍備完善,他究竟在怕什麼?」

    「皇上怕了您,王爺。」

    哼!「鬼話。」

    「剛……剛好相反,不是鬼話……是神諭。」後面兩個字像是含在嘴裡偷偷放出來的屁一樣。

    「哦?看來有好玩的了是不是?小朱子還想繼續吊我胃口嗎?」

    「小、小的豈敢?事情是這樣的,隨霍將軍一同過來的隨從中有個我認識的朋友,他昨晚偷偷透露給我的,說是……那個……該怎麼說呢?」

    「簡單的說。」男子優雅地坐下,看起來耐性十足,不過,認識他多年的朱醒可是一點也不敢怠慢。

    眼前這爺可不是普通人。

    鄺允熾,先皇眾皇子中排行第十,一出生便災禍連連,母妃難產死、皇阿奶一病不起、先皇也在他滿月時摔斷腿、奶娘惡疾纏身一個換過一個、其母系一族更是衰退凋零到讓人同情。

    前皇后曾請來天師為他卜筮算命,證實他命中帶陰,必克親族,雖然鄺允熾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所留下的唯一命脈,但在後宮一致的聲討驅逐下,先皇再怎麼不信無稽之談,終究還是得敗下陣來。

    鄺允熾未滿四足歲便被封為王爺,這種破例的恩寵表面上是很幸運,但實際上,從那一刻起,他便被護送出宮往離皇城最遠、最偏僻的封邑慢慢學習做人的道理。

    不管他是哪個最受寵的美妃所出,不管他多麼聰明乖巧、長得有多像他美到令人難以忘懷的母親,自那之後,先皇一次都沒召他進宮,他被忘得很徹底;豐美的領地轉眼間被換成破落荒涼的棘地,最後連宮中往來的傳達使都不再出現,許多皇族的新成員甚至沒聽過排行第十的皇子,更何況還是個王爺。

    直到西南邊陲的異族進犯,無獨有偶,連北方蠻族也從偷羊擄人進化到燒城掠地,在朝廷疲於奔命之下,鄺允熾自動請纓,討伐離他領地最近的西南異族,當時並沒人看好他,頂多打算在他為國捐軀時辦個像樣點的國葬,沒想到竟是那樣的時機造就了現在的鬼王。

    西南異族幾乎盡滅,北方部落則是三十年內確定再無力進犯;然後先皇宣他進宮論功行賞,才發現竟是十五年來第一次見這個兒子,那時,鄺允熾甚至未滿二十,但他身上那股薄涼的冷態令所有人心顫,想起戰場上那些敵人給鄺允熾起的名號,先皇這才第一次正面思考鄺允熾那命中帶陰的可能性。

    因為,連他身為父親都會感到害怕。

    「是,小的當然會簡單的說,那朋友是兩年前認識的,那時京城裡流行吟遊……」啊……朱醒幾乎想痛扯自己的頭髮。

    明明是想要簡單的說,偏偏嘴巴就是不受控制,硬要詳細的說。

    「重點,小朱子。」

    「是是,當然是重點!重點就是京城裡最近盛傳一個謠言,是龍善寺裡的神尼又降了神諭,神諭說──滅東蜀諸國者,乃西梁真命天子也。這幾個字從王爺東征開始便有所流傳,直到王爺兩年內踏平東方四小國攻入祈山後,京城早沸沸揚揚地傳著真命天子誰屬的謠言。」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新皇剛登基不到三年,這年輕皇帝不僅是王爺的親侄,當初皇位爭霸戰中,就是王爺這強力的後盾將新皇給拱上位的;雖然兩人的利害關係非一般流言詭計可破,但就怕功高震主,王爺的本事年輕皇帝最清楚,豈有不擔心的道理。

    「神尼?神諭?」鄺允熾蹙眉低喃。

    「這神尼是近兩年來京城裡最紅的人物,法號靜慧,雖然是方外人士,不過,她的龍善寺香火鼎盛到猶有餘力貢獻捐款在城外造橋鋪路、在荒僻小鎮興學濟貧……」

    「重點。」

    「哦!是,重點是神尼是個有靈通的人,這兩年來,透過她的神諭解決了許多人的疑難問題,小至誰家老爺的不治之症,大至去年姥姥村的疫病,她都能預警並且提供解決良方。」

    「這麼神?」沉吟。

    「是是,就是這麼神,才會讓京城裡所有人成為她的信徒,連遠近城鎮慕名來拜謁者更是數之不盡。」

    「所以,她的鬼話連我那皇侄也信了?那小朱子呢?你也是神尼擁護者?」滿是嘲諷的低吟。

    天爺!誰來救救他啊!

    雖說他是少數幾個得鬼王信任的朋友,但,這朋友只是鄺允熾自己在說的,他這個普通人可不敢高攀,因為,他自知自己的命底還不夠硬。

    他也不是愚信「命中帶陰」那一套!

    但,他還是覺得這王爺比那捏造的誣陷更陰……不止那一點點,從他對鄺允熾這幾年來的認識、研究和瞭解,他,實在不敢跟鬼王稱兄道弟互稱朋友。

    他們是朋友嗎?

    在鄺允熾心情好的時候,他們絕對可以是朋友,但當鄺允熾心情不是太好的時候呢?那他就得是絕對服從的下屬,基本上,他個人是覺得自己比較像是鬼王身邊的旁觀記錄者。

    鬼王,雖已經當了二十幾年的王爺,但他其實剛滿三十歲而已,和當今的皇帝雖是叔侄關係,其實也只比年輕皇帝「老」了不到五歲。

    而他,朱醒,很巧地跟皇帝同年,而他之所以能被鬼王看得上眼,撿來當朋友,是因為年幼無知……真的是年幼無知去扒了第一次微服出來見世面的鬼王的錢袋,當場,他除了被揍到不成人樣,還意外地獲得一口飯吃,代價是──

    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進京考取狀元,而老天保佑他真的辦到了;在他進京任公職後,曾以為脫離了鬼王的勢力範圍,直到新皇爭霸戰落幕後,他又好死不死地被朝廷派駐王爺領地,成為久別多年後的御史。

    當時,他曾試探鄺允熾希望他站在哪一邊?其實他早料到問也是白問,若他連這麼簡單的答案都猜不到的話,以後還怎麼在官場混?

    果然,鄺允熾只是面無表情地送他六個字,「做你該做的事。」

    其實,這話從鬼王口中說出來,就跟鬼扯一樣荒誕離奇。

    因他知道,鄺允熾對朝廷並沒有什麼忠誠可言,朝廷想他幫忙出兵還得看他老人家爽不爽,他對他該做的事都能置之不理了,憑什麼給人家這種六字箴言?

    所以,他朱醒決定傚法鄺允熾,只做他願意做的事。

    而目前他願意做的便是,好好地在鬼王的眼皮子底下活下來。

    「這、這……聽說年前瑾妃病得嚴重,有人拿了神尼給的藥方,竟一下就治好了。」

    「呵……神尼竟也兼任神醫嗎?」

    「反正就是神尼的神諭一向準得很,所以,這真命天子之說再加上王爺您東征一路行來又戰績輝煌,宮裡的人當然要慌了。」

    「妖言惑眾!不過……這種裝神弄鬼之輩,也最合我胃口。」彷彿已經嘗到口中的血腥味,鄺允熾意猶未盡地舔舐唇瓣。

    這話是一點都不假,「裝神弄鬼」絕對可以稱為鄺允熾的最恨和最愛。

    恨的原因和前面所提他出生後的經歷有關,他的母妃為生他難產而死,以及之後種種究因於他命中帶陰的鬼話連篇,他一個也不信,他只相信能握在手中的力量。

    幾年的征戰讓活在戰場上的鬼王更篤信手中那把刀,比遠在天上、地府的鬼神更有用,所以幾年前,皇位爭奪戰中,他也是靠那把刀將侄子護上皇位,而他要的回報就是在侄子登基的前一日,回到後宮算總帳。

    捉來那些二十多年前有份參與的妃嬪、奴僕和那名算出他命中帶陰的天師,嚴刑拷問下,真相果然令他大為滿意;在侄子的默許下,他殺了所有該死的人,其中也包括了因妒恨他母妃,害怕他奪走太子寶座而搞出一切詭計裝神弄鬼的前皇后。

    那是只有現任的皇帝、鄺允熾和朱醒等少數幾個人知道的秘密審判。

    「所以,我那可愛的皇侄就叫那個姓霍的來收回我的帥印?那小子似乎不是這般昏庸之輩啊!」

    「當然,皇上雖然可以對神諭置之不理,但朝廷上卻是人心惶惶,已有人開始聯署反對東征,皇上的意思是,只要王爺有辦法先敉平這神諭之亂,繼不繼續東征都不是問題。」

    「好小子,竟把所有問題都丟給我。」呵呵,明知道他一定受不了這種誘惑。

    「這、這是王爺教得好哇!」

    「問題是,我何必這樣作踐自己?我只要回老家舒舒服服地養老就好了,管那什麼神尼、神諭?」

    「但皇上瞭解王爺一定不會對這種事置之不理,皇上的意思是,為了犒賞王爺的辛勞,東征所攻下的土地、城池任王爺挑。」

    「我拿那麼多城做什麼?離我的領地也遠,想分散我的兵力嗎?皇侄是不懷好意了。」愈來愈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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