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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諾拉·羅伯茲

    他看到他們兩人站在絢麗的夕陽下,他撫摸著她鮮桃般誘人的肌膚,而她的眼裡充滿了驚恐,還有比驚恐更強烈的某種情感。透過敞開的窗子,可以聽到在夜間活動的生物的第一聲歌唱,聽到那一首首暗夜裡唱的情歌。

    他看到了他們的過去和未來,但兩人都不願意接受。

    塞巴斯蒂安皺一皺眉,將頭轉向在西沉的夕陽下閃閃發光的寬大的窗子。對窗放置的那張床是他睡覺和做夢的地方,是他在夏天結束前要與梅爾共享的樂園。

    第五章

    梅爾白天有許多事要做:有一件失蹤案該結案了;安德賴特公司發現有人涉嫌保險詐騙,需要她做一些調查;還有一個小男孩要讓她去找丟失的狗。

    小男孩的聘定金只有2元7分,多數是小鋼鋪兒,但梅爾答應了他的請求。看到小男孩因把事情交給了職業偵探而很放心的樣子,梅爾也由衷地自豪。

    她隨便搞了些土豆條和醃黃瓜,在辦公桌前吃得津津有味兒。這就算是中午飯了。之後,她給當地警方、弗蒙特警方以及新罕布什爾警方分別打了電話,又與佐治亞州的那位願意幫忙的偵探通了電話,但結果都令人沮喪。每個人都在找詹姆斯·帕克蘭,每個人都在找大衛·梅裡克,但沒有人找到他們。

    她看看表,撥通了當地丟失家畜認領處的電話,告訴了他們她要找的狗的特徵、小男孩的名字及電話號碼。她在家裡呆不住,拿起小男孩給她的用寶麗來一次成像相機拍的他的愛犬的照片,到外邊去打探尋找。

    三個小時後,她找到了這條名叫空恩的狗。這名字正適合它。它個頭大得嚇人,不是純種狗,梅爾找到它時,它正在漁人碼頭一家小商店的庫房裡睡覺。

    梅爾用店主給她的一根長繩將狗牽到車上,放到司機座位旁邊。由於害怕它中途跳出車外,梅爾用安全帶把它緊固起來,緊固時狗不停地用大舌頭舔她的臉。

    「你很緊張吧?」梅爾坐到車裡對那條狗說,「你擅離職守,跑到外邊尋歡作樂,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主人為你寢食不安,而你卻在這裡舒舒服服地睡大覺,一嘴的五香牛肉味兒。」

    狗絲毫也沒有挨罵的感覺,相反,它好像在笑,把舌頭伸出來,頭揚起來。梅爾將車開出停車場。

    「難道你不知道什麼是忠誠嗎?」她問。空恩晃一下龐大的身軀,將它那特大號頭靠到梅爾肩上,嘴裡發出一種低沉的聲音。「是呀,是呀,我知道你這一類,夥計。見一個愛一個。不過,你可以忘了我,我看透了你。」

    梅爾握著變速桿的手抬了起來,摸一下狗的耳朵。

    梅爾將車停在事務所前時,塞巴斯蒂安也正停放他的摩托。他看一下梅爾,又看一下她小巧的車裡一百五十磅重的肉墩墩毛茸茸的傢伙,不禁笑了起來。

    「你可真行。我以為我們要一塊兒出去,而你卻另有約會。

    「它更合我的口味兒。」她把飄到面前的頭髮用手指向後梳攏一下,在狗親吻過的臉上用胳膊擦一下,找到用來牽狗的繩子的一端。「你在這兒幹什麼?嗯?」沒等塞巴斯蒂安回答她又說,「對了。電影。我忘了。」

    「你可真會恭維男人,薩瑟蘭,」塞巴斯蒂安往一旁讓讓,梅爾過來鬆開狗的安全帶。「這狗真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來吧,空恩,該下車了。」她又拖又拉,可狗就是坐在那兒不動,喘著氣,露著牙,而且她注意到這傢伙正把它身上骯髒的黃毛往車座上抖。

    塞巴斯蒂安靠在車的引擎蓋上幸災樂禍地看著。「要不要把它送到訓誡學校?」

    「送到勞改學校。」她咕噥著,「但它不是我的。」梅爾恨得咬牙切齒,用盡全身力氣拉這條狗。「它是我一個當事人的。真該死,空恩,起來!」

    這條狗好像一直在等著梅爾下命令一樣,一下子從車上跳了下來,逼得梅爾倒退幾步,正好靠在塞巴斯蒂安的懷裡,腳跟兒站立不穩,一邊喘氣,一邊朝著蹲在人行道上的狗咆哮。塞巴斯蒂安就勢抱住了梅爾的細腰。

    「你是個蠢東西。」她朝空恩叫道。空恩好像完全同意她的說法,拿出了全部本領,躺倒在地,打了幾個滾兒,又坐起來,一隻爪舉起來晃著。梅爾大笑不已,但忽然意識到她還偎在塞巴斯蒂安的懷裡,堅實的懷裡,便下意識地把塞巴斯蒂安的兩手掰開。

    「放開我。」

    還沒等梅爾跑開,塞巴斯蒂安又將梅爾的雙臂也一併抱住,「你太敏感了吧,薩瑟蘭。」梅爾一扭頭。「那要看對誰了。」等心跳慢下來以後,她漫不經心地撣掉牛仔褲上的狗毛。「好了,幫個忙,在這兒看著這條狗,我得打個電話。一個小孩,名字我一下想不起來了,急著要找回這條狗。」

    「去吧。」塞巴斯蒂安蹲下來,一雙優雅的手撫摸著狗的沾滿塵土的毛。

    梅爾剛打完電話出來,一個小男孩便從人行道上跑了過來,身後拖著一條紅色的帶子。

    「噢!哎喲!空恩。噢!」

    作為回應,這條狗站起來,歡快地叫著。它衝向小男孩,就像一個橄欖球後衛衝向一個邊鋒一樣,狗與孩子在人行道上一蹦一跳地跑著。

    小男孩用一隻胳膊抱住狗粗大的脖子,朝梅爾咧著嘴笑。「哎呀!夫人,您是最棒的偵探。就像電視裡一樣。謝謝!非常感謝!您幹得太棒了!」男孩很正式地要與梅爾握手。

    「多謝!」梅爾握住男孩的手。

    「我還要付你多少錢?」

    「不需要了。我們的賬清了。你應該在它脖子上掛上寫有它的名字和你的電話號碼的標籤,以防它再次上路。」

    「好,是的,好。」他把紅絲帶套在空恩的脖子上。「等媽媽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走吧,空恩,我們回家。」他們飛快地跑走了,狗在前邊跑,孩子在後邊緊跟著。男孩又喊了一聲「謝謝」,笑聲在晚風中迴盪。

    「男孩說得對,」塞巴斯蒂安喃喃著,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撫摸梅爾的秀髮,「你幹得真棒。」

    她聳聳肩,真希望自己沒有被塞巴斯蒂安低沉柔和的聲音和他輕柔的撫摸所打動。「這是我的工作。」

    「你一定從小男孩那兒掙了一大筆錢。」

    梅爾淡淡一笑,扭過頭來。「唉,我掙了兩元七分,可以在電影院買點爆米花了。」

    塞巴斯蒂安用嘴唇輕輕碰一下梅爾的唇。這不算是親吻……的確不是……梅爾想,這是……友好的表示。「你為什麼這樣?」「有時候人們會不由自主。」塞巴斯蒂安跨上摩托,扔給梅爾一頂頭盔。「上來吧,薩瑟蘭,我討厭看電影遲到。」

    不管怎麼說,看電影是放鬆身心的好辦法,梅爾一向喜歡看電影,從小就愛看。只要燈一滅,閃爍的屏幕就把你帶進一種生活,你是不是一所學校裡新來的學生也就無所謂了。

    電影院的情形全國各地都差不多,這是梅爾喜歡看電影的原因之一。一走進電影院,就聞到了熟悉的爆米花味兒和糖果味兒,地板粘粘的,人們都拖著腳步走。在埃爾帕索觀眾喜歡的片於,到了塔拉哈西很可能也一樣被觀眾喜愛。

    在梅爾隨母親周遊全國的日子裡,她經常光顧影院,一周找出一兩個小時溜進影院,在那裡,她身在何方又是誰,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梅爾現在又找到了這種感覺。影片情節撲朔迷離,音樂隨劇情發展而不斷變換風格,一個殺手在逍遙法外,梅爾——還有其他觀眾——津津有味的在觀賞一幕古老的善與惡之間的決鬥。

    她坐在塞巴斯蒂安與摩根娜中間,發現摩根娜的確長得美麗。

    她曾聽到過一些關於摩根娜的謠言,說她是個巫師。梅爾覺得這些謠言非常可笑,現在看來更是可笑。摩根娜絕非一個乾癟的咯咯笑著正要跳到她的坐騎掃帚柄上的巫婆。

    梅爾又想,這些謠言大概給摩根娜的商店拉了不少顧客。

    摩根娜的另一邊是她的丈夫納什。梅爾知道他是受人尊敬的很成功的影視作家,尤其擅長創作恐怖片。他寫的片子以前曾經讓梅爾發出過驚恐的喊聲,當然有時也讓梅爾發出自嘲的笑聲。

    納什,科特蘭不像那些好萊塢影視名人,梅爾覺得他性格開朗、平易近人,而且很愛他的妻子。

    納什和摩根娜看電影時手拉著手,不是那種令人作嘔的卿卿我我,而是一種平靜沉穩的愛的維繫,這讓梅爾很是羨慕。

    塞巴斯蒂安的另一邊是安娜。梅爾也曾想問為什麼這麼一位美貌絕倫的女子沒有約會,但她馬上又想到自己這樣想實在愚蠢而且也有性別偏見。不是所有的女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認為無論上哪兒去都要傍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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