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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諾拉·羅伯茲

    「我想,這就是你對我救了你的厚腦殼的感謝了。」

    「嗨,我可以對付過來波比的。不過你幫了我,我還是很感激的,行了吧?」

    「不行。」他兩手在梅爾臀部兩側的引擎蓋上猛地一拍,「這不行。如果你就這樣做生意,那我得跟你訂幾條規則。」

    「我有規則,我自己的規則。」梅爾看到塞巴斯蒂安的眼睛現在成了青灰色,不像他剛才無精打采地看著酒吧天花板時的樣子,而是像從劈啪作響燒得正旺的篝火上騰起到夜空中的煙的顏色。「現在,向後退,唐納凡。」

    戲耍我!塞巴斯蒂安很討厭——不,很憎惡——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梅爾在戲耍他。他不是個孩子,她也不是孩子了。可她卻在惹我生氣,坐在那兒翹著傲慢的下巴,漂亮的小嘴兒上帶著得意的笑。

    塞巴斯蒂安右手握成了拳頭,他想在她該死的、傲慢的下巴上狠狠來上一拳,也許在她嘴上來上一拳更痛快。但塞巴斯蒂安有了更好的主意來教訓她。

    他一下子把梅爾從汽車引擎蓋上揪下,動作快得讓梅爾連反應過來進行回擊的機會都沒有。梅爾還在疑惑地眨巴著眼睛時,塞巴斯蒂安已伸出雙臂抱住了她,一隻手五指叉開,頂住她頭的後部。

    「你究竟想——?」

    梅爾的話說到半截兒就停了,腦子裡也一片空白,因為塞巴斯蒂安的嘴已緊緊壓在了她的嘴上。梅爾沒有反抗,也沒有向一旁閃身將塞巴斯蒂安從她的肩頭扔過去;她沒有使用她熟練的防身術將塞巴斯蒂安擊得跪倒在地;她只是站在那兒聽憑塞巴斯蒂安的雙唇將她的大腦吻成一片空白。

    而塞巴斯蒂安卻因此而十分懊喪,因為梅爾讓他背離了他的行為準則。強行施吻絕非塞巴斯蒂安願意做的事。更使他感到懊喪——懊喪不已的是,吻她的感覺並非像他預料的那樣。他原以為一個像梅爾這樣的女人應該有一種醋味兒,應該帶有酸味兒。

    但是,她給人的卻是一種甜味兒。

    他想,這不是果糖的味道,而是蜜,是讓你嘗過之後禁不住月舔嘴唇的味道醇厚的原生蜜,那種他從孩提時代起就抵不住其誘惑的蜂蜜。

    及至梅爾放開嘴唇讓他去吻,塞巴斯蒂安越吻越深,貪婪地吸吮著。

    梅爾最初的反應是塞巴斯蒂安的手並不柔軟,事實上很強壯有力,還微微有點兒粗糙。她能感到她脖頸後面的那只的手的壓力,感到頭後邊熱辣辣的。

    他把她抱得更緊,兩人的身子在地上投成了一條長長的影子。梅爾的情緒被煽起,她用雙臂環抱著他,應和著他的親吻。

    梅爾的感覺與最初大不相同了。她好像聽到他詛咒著改變了吻的角度,牙齒在她嘴唇上輕輕刮擦著,一陣難以名狀的快感讓她差點叫出聲來。她的心怦怦跳著,越跳越快,從心口跳到大腦,聲音在她耳畔迴響,就像一列在穿過隧道時不斷加速的火車。

    兩個人本會永遠這樣親吻下去,穿越黑夜,穿越白天,直至她——

    「嘿!」

    這喊聲兩人都沒注意到,隱約間聽到的只是塞巴斯蒂安在喊梅爾的名字和他發出的一聲咒罵。

    「嘿!」

    這一次塞巴斯蒂安聽到了喊聲,也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他回頭盯著一個戴著棒球帽臉色發灰的傢伙,一隻胳膊摟著梅爾的腰,一隻手還緊緊壓在梅爾的脖子上。

    「滾開!」他幾乎是咆哮著對那人命令道。「滾得遠遠的!」

    「聽著,小伙子,我只是想問一下這家酒吧怎麼關門了。」

    「他們的伏特加酒賣完了。」他感到梅爾已掙脫了他的胳膊。

    「媽的,我只不過想要一瓶能喝的啤酒。」棒球帽攪了一場戲,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他的輕型貨車上開車走了。

    梅爾兩臂交叉放在胸前,兩手摀住兩肘,好像在躲避一陣干冷的風。

    「瑪麗·愛倫……」塞巴斯蒂安開口道。

    「不要這樣叫我。」梅爾一轉身,有點站立不穩,邁步朝她的車走去。

    她的嘴唇在顫動。她想用手按住不讓它顫動,但她沒敢。她的脈搏很快,喉頭的青筋突突直跳。她也希望它別再跳、跳慢些、恢復正常。

    上帝!我的上帝!自己剛才一直在他懷裡,靠在他身上,任憑他撫摸!

    他現在倒是沒撫摸她,但他看上去還會的。她本該馬上走開,但她沒有,而是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隨時準備阻擋可能會有的下一次襲擊。「你為什麼要這樣?」他很想凝神揣摩一下她到底在想什麼,以便能和自己的感覺比較一下,但他最總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剛才那樣已經對她不公平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很好,但最好別再有什麼事。」塞巴斯蒂安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呢?她問自己。她是不是想聽他說他抵制不住她的魅力?想聽他說是一時衝動?她抬起下巴:

    「我可以忍受工作時別人佔便宜摸我,但其他時候不行。明白嗎?」

    他兩眼一翻,以一種她意想不到的克制,舉起雙手,掌心向前。「明白,」他說,「不許動。」

    「那好吧,」她一邊伸手去挎包裡掏車鑰匙,一邊想著剛才的事全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他們兩個來講都沒什麼意義。「我得回去了,要打幾個電話。」

    塞巴斯蒂安跨前一步。梅爾嚇得立刻抬起頭來,就像一頭小鹿嗅到了餓狼的氣味兒。

    「我只是給你打開車門。」塞巴斯蒂安說,看到梅爾那受驚嚇的樣子,他心裡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謝謝。」梅爾上了車,自己關了車門,清清喉嚨,確信自己的聲音輕鬆自然,「上來吧,唐納凡。我有地方要去。」

    「請問,」塞巴斯蒂安坐到她身旁問道,「你吃飯嗎?」

    「我一般都是餓了時吃飯。怎麼了?」

    梅爾眼裡有一種疲憊,塞巴斯蒂安很是喜歡。「考慮到從上午到現在我吃的儘是些酒吧裡的花生,我想現在就吃些什麼,就算早些吃晚餐了。找個地方停一下好不好?我給你買個漢堡包。」

    梅爾皺了會兒眉頭,想著這是不是什麼圈套。「我可以來個漢堡包,」她說,「不過我們各人付各人的錢。」

    他笑了笑,往後背上一靠,「隨你的便,薩瑟蘭。」

    第四章

    梅爾整個上午差不多都在挨家挨戶地詢問蘿絲的鄰居,手裡拿著塞巴斯蒂安畫的速寫。到了下午她的收穫只是:三個人對她拿的速寫表示肯定,四個人用咖啡招待了她,一個人對她說了些下流的話。

    作出肯定指認的其中的一個還對那輛車作了與塞巴斯蒂安相一致的描述,談到了車門的凹痕。這讓梅爾很不舒服。

    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止她繼續調查下去。梅爾的調查對像名單上有一個人一直讓她放不下,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住在37號公寓的奧戴爾夫人,沒有把她知道的全說出來。

    那天,梅爾第二次去敲奧戴爾夫人家那扇灰褐色的房門。她把鞋在門口碧綠的地墊上蹭了蹭,等人來開門。門邊放了一盆白色雛菊,屋裡傳來了孩子的哭啼聲以及電視節目裡響亮的掌聲。

    像早些時一樣,門先開了幾英吋寬,露出一張上面沾著巧克力的小男孩的臉。「你好。你媽媽在家嗎?」

    「她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

    「好吧,也許你能把她叫來。」

    小男孩躡手躡腳地往後退,碰到了門柱上,似乎在想什麼心事。「我要是有一把槍,就能打死你。」

    「那看來我今天還算運氣不錯了。」梅爾往下蹲蹲身,一直蹲到她與小男孩一樣高,「吃的巧克力布丁,對嗎?」她問道,看著男孩嘴角四周的巧克力,「你是不是等你媽媽做好了以後舔了勺子?」

    「是啊,」男孩往前移了兩步看著她,對她有了更多的興趣。「你怎麼知道的?」

    「太簡單了,親愛的小圓臉兒,你臉上的巧克力渣是新鮮的,而現在離午飯時間這麼近,你媽媽不可能讓你吃一大碗的。」

    「也許是我偷吃的。」

    「也許,」梅爾點點頭,「但如果你偷吃了,而又不把證據擦掉,那可太傻了。」

    男孩咧嘴笑了笑。這時,他母親從他身後快步走來,「比利!不是告訴你不要開門嗎?」她一隻手把男孩拽回去,另一隻胳膊抱著一個淚眼朦朦、很不安生地扭動著的小女孩。奧戴爾夫人極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梅爾,「你怎麼又回來了?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了。」

    「您對我很有幫助,奧戴爾夫人,全是我不好,我想把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梅爾邊說邊溜進了有些凌亂的客廳。「我不願意再打擾您,特別是您以前幫了我許多忙。」

    梅爾說到這兒差一點噎住,因為奧戴爾夫人前些時一直對她存有戒心,態度很不友好,甚至很無禮,就像現在這個樣子。梅爾邊想邊強擠出一個微笑表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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