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諾拉·羅伯茲
她放了電話。塞巴斯蒂安能感覺得到她抑制不住的興奮。「到外邊走走吧,唐納凡。我得工作了。」
「我和你一起去。」這句話不知怎麼就溜出了口,而且一出口就讓塞巴斯蒂安後悔不已。如果梅爾的話不是那麼尖刻刺耳,那他一定會收回這句話的。梅爾又放聲大笑起來。
「聽著,夥計。還不到時候。我現在還不需要背上一個包袱。」
「我們要一塊工作——我希望這段時間越短越好。我清楚我的能力,薩瑟蘭。我還沒見識過你工作時是個什麼樣子,我要看看你怎麼行動。」
「你想看我怎麼行動?」她慢慢點點頭,「好吧,大師。在這兒等著。我得先換一下衣服。」
第三章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梅爾從裡屋出來了,塞巴斯蒂安看到她整個變了一個人:一件南瓜色的皮裙,短得不能再短,兩條長腿暴露無遺;臉上也化了點妝,眼睛大大的,迷迷濛濛的。塞巴斯蒂安想到了「昏昏欲睡」一詞,覺得用到此時的梅爾身上正合適。她的嘴唇塗成了暗紅色,油光光的;頭髮也故意弄得亂蓬蓬的。但她看上去並不太像不修邊幅,而是讓人覺得她剛從床上起來,而且隨時都想再上床的樣子。
梅爾的耳朵上掛了兩顆閃閃發光的金珠,幾乎垂到了她的肩頭,挨著了她身上的一件黑色小背心。太短小了!塞巴斯蒂安想,短小得任何一個不處於昏迷狀態的男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女人身體的誘惑。
性!塞巴斯蒂安的腦子裡都是這個字。這是那種野性,不是不受任何約束的隨便就能得到的性!
塞巴斯蒂安斷定自己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但話一出口卻變了樣。
「天哪,你打扮成這個樣子究竟要上哪兒去?」
梅爾描過的眉毛向上一挑:「你說什麼?」
塞巴斯蒂安做了一個非常鄙視的手勢,盡量不去看梅爾的兩條腿。她灑了一身的不知是什麼品牌的香水,嗆得塞巴斯蒂安幾乎說不出話來:「你看上去就像一個——」
「不錯,」梅爾很得意,咧嘴笑著,來了個漂亮的旋轉,「這就是我化的蕩婦妝,很靈驗的。多數傢伙不管你長得漂亮不漂亮,只要你穿得盡可能暴露,該蓋住的地方捂緊就是。」
塞巴斯蒂安搖搖頭,不想去自行破解,問道:「你為什麼要打扮成這個樣子?」
「這一行當的工具,唐納凡。」梅爾把她那特大號的錢包挎到肩上,裡面還有她的另一件工具。「如果你想跟我走那就出發吧。我到路上再告訴你。」
梅爾的裝扮使塞巴斯蒂安現在再也感覺不到她帶給他的興奮。梅爾上車時——天哪!她的裙子又滑開了一英吋——塞巴斯蒂安的心頭掠過一絲快意,那種某一類女人在商店大購特購商品時才會有的快意。
但是,梅爾與他以前遇到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梅爾等他坐到駕駛員旁邊的座位,對他說:「走吧,我在車上跟你把事情說清楚。」
車子像箭一般駛上大道。梅爾車開得又快又穩,對事情解釋得也簡單明瞭。
在過去的六個星期裡,這兒發生了一連串的搶劫案,搶劫的物品都是家用電器,什麼電視機、錄像機、音響設備等等。許多受害者都在安德賴特保險公司投了財產保險。警方倒是有幾條線索,但都不可靠。
而且由於在每次搶劫中,每家都是頂多損失幾百美元,所以很難斷定劫匪有什麼主要襲擊目標。
「安德賴特保險公司不是什麼實力雄厚的公司,所以很害怕這麼多人都索賠,我這幾個星期就一直在忙這件事。」
「你的車需要檢修了。」塞巴斯蒂安聽出車子發動機的聲音不太正常,便對梅爾說。
「是的,不管怎麼說,我四下打探了一番,你猜怎麼樣?結果發現有幾個傢伙在一個廂式貨車上賣電視機一類的東西。不過,不是在這兒附近。他們要麼在薩利納斯,要麼跑到索萊達。」
「你怎麼發現的?」
她朝他輕輕一笑:「不停地走,唐納凡,一英里一英里不停地走。」
儘管塞巴斯蒂安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還是拿眼睛去看了看梅爾那雙曬成褐色的修長的腿。「我絕對相信。」
「我發展了一個引線,他與警察有過幾次不愉快的交手,有點狡猾。不過他這種人對我倒不反感,也許是因為我是私人偵探口巴。」
塞巴斯蒂安咳了幾聲,清了清喉嚨:「噢,不錯,我想是的。」
「他有一些夥伴,」她接著說,「他們大概都看中了他因人室搶劫坐過幾年牢,是個有前科的人。」
「你有一些很不錯的朋友。」
「這很正常。」她說,聲音裡帶著笑,「他給我提供情報,我給他一點報酬,讓他在一般情況下不至於再去撬門撬鎖。他經常在碼頭以及那些藏污納垢的場所溜躂。昨天晚上在一個酒吧裡,他喝得有點過量,與一個已喝醉的傢伙談得很投機。有人付錢的時候,我這個朋友比平時更喜歡喝兩口。他們兩個就這樣喝著酒混熟了。我這個朋友聽那個傢伙喝醉後談到他剛剛往金塞地運了一車家用電器。現在,既然兩個人是好朋友了,他就領我這個引線到酒吧的後院去看了一個倉庫。你猜那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
「打折銷售的舊家電。」
梅爾顯得很高興,咯咯笑了兩聲說:「一點不錯,唐納凡。」
「你為什麼不馬上去告訴警察呢?」
「嗨,這些傢伙不一定就是搶劫犯,不過,這也是個不小的收穫,」梅爾抿抿嘴唇,將車速降了一檔,「我的收穫。」
「我想……你是不是擔心他們會不合作?」
梅爾又笑了笑,眼裡放出熾熱的光,顯得更加美麗動人,「不用擔心,唐納凡。我會保護你的。行了,你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幾分鐘後,他們把車停在了那家酒吧前面。梅爾已告訴他該怎麼做,他雖說不喜歡,但還是聽從了她。塞巴斯蒂安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面前這個連窗子都沒有的低矮的房子。
破爛不堪。塞巴斯蒂安想。許多酒吧在白天看上去都是破爛不堪,但這家酒吧恐怕到了晚上也一樣是破爛不堪。
酒吧是用空心煤渣磚建成的,經營者把它漆成了綠色。這令人憎厭的綠色很多地方都已剝落,露出了下面的灰色,像一個瘡痂掉後露出了下面蒼白的新皮一樣。
差不多是正午時分了,但酒吧前面的停車場上還停著十幾輛車。
梅爾把車鑰匙放進錢包裡,對塞巴斯蒂安皺一皺眉:「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別太……」
「像個人?」
梅爾想說別太溫文爾雅,但沒能說出口。「別太彬彬有禮。千萬別喝白葡萄酒。」
「我一定照辦。」
「見機行事,唐納凡,你會做好的。」
塞巴斯蒂安見到的只是梅爾一搖一擺的臀部,能否做好他心裡沒底。
梅爾一推開酒吧的門,塞巴斯蒂安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污濁的香煙味、汗臭味混雜在一起。投幣唱機中正播放著一首曲子,聲音嘈雜,儘管塞巴斯蒂安許多類型的音樂都很喜歡,但他還是希望這種音樂能盡快結束。
有幾個人站在吧檯,胳膊粗壯,上面刺著紋身,大都是些蛇和骷髏。有四個油光滿面的人在打檯球,不時傳來檯球的撞擊聲。有人眼睛瞟過來,帶著輕蔑和譏諷看一眼塞巴斯蒂安,但目光在梅爾的身上逗留的時間要長一些,色迷迷的。
塞巴斯蒂安把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這幫人好對付!像這樣的人,他們的智商一般都不高,都在一百以下。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想到梅爾還會……
梅爾走到吧檯前,那用皮裙兜緊的屁股一下子坐到了一條凳子上,鮮亮的嘴唇很性感地撅起。「至少你應該給我買一杯啤酒。」梅爾嗲聲嗲氣地對塞巴斯蒂安說,這聲音使他渾身發麻。梅爾眼睛稍微瞇起,向他使個眼色。塞巴斯蒂安記起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聽著,寶貝,我跟你說這不是我的錯。」
寶貝?梅爾回過神來。「是啊,你什麼錯也沒有。喝醉酒不是你的錯,和你那些狐朋狗友玩牌輸了一百元也不是你的錯。拿杯啤酒,好嗎?」她向酒吧的招待喊道,兩條美麗的腿翹成了二郎腿。塞巴斯蒂安伸出兩隻手努力裝出一副很闊氣的樣子,坐到梅爾身邊的一條凳子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是跟你說過我上班時那個愛小偷小摸的傢伙把我的錢偷走了嗎?你能不能別再糾纏不清?」
「噢,可以。」啤酒端了上來,她用鼻子聞了聞。塞巴斯蒂安正要伸手摸自己的後兜,梅爾突然想起,酒吧裡所有顧客的酒錢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那只錢包值錢。而且,那錢包裡面很可能裝滿了綠票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張金光閃閃的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