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心情
喬斯艱澀地抿抿唇,眼中的痛楚更深了,他垂下眼,啞聲低語,「在那之後,我去見過麥雲淮了。」」喔,那你應該知道等我出院之後,不會急著去找他囉。」
「曉芙!」深深的歉疚緊緊盤據在他的心頭,他抓住她的手,急切而懊悔,「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心中的歉意。我知道我很莫名其妙,無理取鬧,你好意安慰我、照顧我,我不但不煩情,反而誤會你、羞辱你,如果你不能原諒我,我也不怪你……我、我真恨自己,要不是我說了那些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夏曉芙靜靜聽著,深深的感到失望。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和自責!
「我能不能走路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必為此感到過意不去,好嗎?」
「曉芙……」
「你真的相信我和麥雲淮之間沒什麼嗎?」不是為了想讓她復元而說出違心之論吧。
「當然。」如果當時他能冷靜一點,就不會犯下錯誤了。
「那麼,關於那場賭約呢?」
「那是……真的。」喬斯漲紅了臉,為自己曾有的卑劣思想感到難堪而愧疚。「不過,在到我母親的海濱小屋度週末前,我就向麥雲淮認輸,不再進行賭的的事了。」他正色的說。
「為什麼?」
「因為我比以前更瞭解你了,這使我覺得為賭注而追求你,實在是件卑鄙的事。你是這麼純真善良,我答應過周媽不會染指你的。」
「但如果我不反對,就可以動我的腦筋?」她感慨的問道。
「嗯。」他坦白點頭,誠實的面對自己。「所以我才和麥雲淮打賭,只要你肯投懷送抱,我就贏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賭的已經結束了呢?」
「我是存心傷害你的,那時,我的理智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我憤怒得想殺人,殺了麥雲淮,捏斷你的脖子……怎麼啦?」瞧見夏曉芙異樣的神色,喬斯緊張地挨近她身邊,他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為什麼哭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起身就要喊來醫生、護士。
「不是的。」她趕忙抹掉頰邊的眼淚,倉惶扯住他。「我只是……只是很高興我們的誤會終於冰釋了。」她終於聽見她想聽的話了。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嗎?很在乎、很在乎呵!
「那麼,你的腳……」
「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復元的。」她抬眼瞅視他,眸光如水,「喬斯,開燈好嗎?」她好想看看他。
「不行,我連著好幾日沒睡,臉色很差。」他想也沒想地拒絕了。
傻瓜。「那算什麼?你不會比我現在更醜的。」
「胡說!」他小聲的駁斥。「你還是很美的。」
這是他第三次誇她美,竟是在這樣的時刻。「明天……你會來嗎?」她低聲詢問,不明白自己的神經為什麼會突然緊繃起來。
「會。」他堅定地說,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閃亮有神。
「謝謝。」夏曉芙終於霹出笑容。
那是多日不見的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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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後,每到會客時間,夏曉芙都過得相當愉快,談笑聲不絕於耳。當然和喬斯吵嘴的情況還是難免,但那種故意刺傷對方的譏諷言語已不復出現。
不久,她已不需要他人幫助,就能獨自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怎麼樣?」她一步步沉穩地走向站在走廊上的喬斯。
「很不錯。」他欣喜而憐疼地揉揉她的髮絲。
這般親暱的舉止,讓夏曉芙的眼睛不自覺燃燒著夢幻般的光采,她嫣然一笑,興奮嚷道:「我們去散散步吧,醫生終於恩准我可以到外面走動了,我們去草地上吹吹風,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嗯。」他隨口低應,有些恍神。
「喬斯?」她臉色一黯,「你怎麼啦?」最近他似乎常常這般心不在焉。
「沒什麼。」他淡淡一笑,「為什麼這麼問呢?」
她聳聳肩,兩人默默走向外頭紫蘇和長春籐交纏的花架下。
「喬斯。」沉默了半晌,夏曉芙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的想法,「你該不是勉為其難才來看我的吧?」
「勉為其難?」他詫異的重複。
「如果不想來的話,我不會怪你的。」她僵硬地故作開懷。「我住院的這段時間,你天天都來陪我,實在是很麻煩,其實有很多人可以照顧我,像我表姐、表姐夫,還有梁修文,他最近請調到台北來工作了……」
「你若不要我來,大可明說。」喬斯乍然冷下眼。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到底希不希望我來?」
「當然希望……」
「那不就結了嗎?」廢話一堆!喬斯很是沒好氣。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你的新秘書是個怎樣的人呢?」為了打破沉寂,夏曉芙只得再次尋找話題。
「她很嚴肅。」
「喔!恭喜你了。」她咧嘴大笑。
「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嗎?」他忽然提起。
「好消息……啊!對了!姍姍昨天生了一個男孩子。」一談到這話題,她彷彿有了精神,滔滔不絕地述說起來,「那孩子真是漂亮,眼睛又圓又大,頰邊的酒窩……」
「才剛生下一天,怎麼說得上漂亮?」回應她的是他掃興的輕嗤。
「也對啦,是還很小,可我就是覺得漂亮嘛。」這樣的喬斯真討厭!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他看著她,她則一徑的瞪著自己扭絞的雙手。
「出院後有什麼打算呢?」他開口問道。
「嗯,這個嘛……」她費了好大的勁,才順利說出,「我想去歐洲,那是個美麗的地方。」
喬斯一震,臉色霍地刷白了。「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
「怎麼說?」
「我想去那裡唸書,停留多久就難說了。」
「你會在當地定居嗎?」
「不可能。」
「為什麼?說不定你會愛上當地的大財主。」他冰冷而嘲諷地說。就像那個該死的羅陶莉!
「絕不可能有那種事啦。」夏曉笑勉力擠出一抹輕鬆的笑容。除了你,我不愛任何人!她在心底苦澀的吶喊著。「畢竟我的故鄉在這兒,我喜歡這裡。」而且有你在這裡。
「你想去歐洲什麼地方?」他冷淡的又問,眼神陰晴不定。
「法國,那兒很美啊。」她佯裝嚮往地期盼著。與其天天與喬斯見面,痛苦地感受著他的若即若離,還不如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聞言,喬斯只簡單回答一聲,「喔。」
喔?就這樣?他竟然……她突然莫名想笑,卻不知道該笑什麼;莫名想哭,卻又不知該難過什麼。這段時間來的情恨糾纏,僅一字了結。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硬生生的轉身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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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夏曉芙拿著護照和登機證在通關處排隊。
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呢?人這麼多,隊伍前進的速度卻這麼慢。她看看手錶,已經十二點半了。在這之前,她已經分別打電話給爸媽和表姐告別了;如果有人來送行,只會讓她感受到強烈的離愁,所以她請他們不要來機場送她。
至於喬斯,最後一次見他,已是三個星期前的事了。
自從那日一別,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了無訊息。最後,還是她牽掛不下,放下自尊撥了電話,就算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是周媽接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很興奮。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打過電話來的。」她迭聲保證。
哎,真是自討沒趣!她的心頭不禁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怨,他竟然……算了,她真想快點離開這裡,隊伍就不能移動得快點嗎?等了這麼久,她真想高聲尖叫。
「你想開溜嗎?」
低沉的男聲突地響起,霎時,周圍的一切事物彷彿完全消失了。夏曉芙渾身僵硬地瞪視著眼前一派隨性瀟灑的喬斯,只覺得胸口一陣怒氣翻騰,同時又欣喜得頭昏目眩,這種情形千萬不能讓他發覺。
她深吸口氣,佯裝平靜地開口,「你怎能到這裡來?他們為什麼會讓你進來?」
「我告訴他們我有正當的理由,他們就讓我進來了。」
「什麼理由?」
「我告訴他們,我的新娘逃跑了,我得進來把她抓出去。」喬斯咧嘴笑著,讓她再度衝動得想大喊大叫,因為她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還是趕快出去吧,我很快就要登機了。」沒有時間同他囉嗦了。
「好吧。」他狀似投降地兩手一攤,「如果你願意的話,那我們就到法國結婚吧。不過,我們可不可以換坐頭等艙?」這個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夏曉芙驚訝得差點無法呼吸。「你說什麼?廣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會錯意。
「噢,拜託!」他低叫一聲,苦惱地拍頭哀歎。「那商務艙吧。這是我的最低限度,別再討價還價了。」
這簡直是雞同鴨講嘛!「喬斯,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