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童歡
不自覺地歎口氣,心中隱升的失望之情,讓他感到十分悵然。
將花束安整地攔在門口地板上,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踩著不似來時輕快的步伐走下階梯,他突然對自己過度起伏的心情感到不解。
她對他的影響不小,可不費吹灰之力地牽動他的思緒,為逗弄她而快意、為想起她而歡愉、為見不著她而低迷……
回頭,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地板上那束向日葵,可可的容顏在下一秒浮於腦海,他心一悸。
他該不會……
收回視線,堅定地步下樓,隱約之中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
走出公寓,攏攏來克,邁開大步朝停在街角處等候的黑色轎車走去,車裡其中一名保鏢機敏地立刻下車,繞過車頭打開車門等候。
正當上車之際,模糊的笑鬧聲飄進韋斯特耳裡,他單腳踏入車裡的動作停頓,下意識地回頭望,竟不期然地瞧見可可的身影。
欣喜之情立即掩過低迷,他旋身欲往回走,然,她身旁的另一個人卻教他硬生生地止住動作——「拖韋斯特的福,我又賺到一項豐盛晚餐。」何孟儒笑容滿面地一手撫著圓滾滾的肚子,一手搭在可可的肩上.酒足飯飽好不快活。
「吃吃吃,你除了吃還知道什麼!」用手肘頂了他一記,可可笑昨。
所幸在離鄉背景、枯燥乏味的求學過程中,結識同為台灣人的何孟儒,兩人互相……呃……不是啦!應該說受他照顧啦,互相陪伴,生活中也多了些樂趣,否則她可能問得早包袱款款回家去了!
「呵!我還知道,昨天有人心情不好,在醋桶裡泡了一整晚,把雜誌扔在地上踩,踩不夠還拿來射飛棋。」他戲誇地笑諷著,瞥看她的彎彎桃花眼裡故意堆滿曖昧,邊說邊遠離她。
「厚!大阿懦!你居然拐著彎取笑我!」可可咆吼,伸長了手劈出一記鐵沙掌。」追向落跑的他。
「本來就是,還怕人說。暗戀就暗戀,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不痛不癢,他自地再撩撥。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拿膠帶把你的臭嘴給封起來。」哇哇大叫。阿儒這兩天是吃錯藥,早晚都繞著這個話題轉,弄得她心情亂糟糟。
「哎唷,發火啦!你想封就讓你封啊!前提是你抓得到我才行!」
封得了他的嘴,封不了她的心,這一年的事實證明就是她迷上了韋斯特還不自知,身為好友的他當然不能讓她繼續懵懂下去啦!
「死何孟儒?等我抓到你,一定把你稀少的眉毛給黏掉,讓你不能見人!」一咬牙,發狠的可可卯足了勁追,一年來沉迷高爾夫球的收穫除了球技進步之外,就是體能狀況變得十分良好,不一會兒就追上阿儒。
「哈哈!暴力女,好可怕!」可可一個飛撲,跳上他的背,勾住他的頸子,啪啪啪的打擊聲不絕於耳。
兩人在回公寓的街道上笑鬧著,渾然未覺這番景象全落入韋斯特眼裡。
遠遠地冷眼旁觀,他們快樂親呢的模樣令韋斯特眸色逐漸轉暗,抿成一線的薄唇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有男朋友了?母親說的室友,該不會就是她身邊的男子吧?
思及此,垂在兩側的手握成了拳,這發現莫名地令他不悅,在心湖翻湧的酸澀擰緊了他的心。
悶悶沉沉的窒礙感讓他深深吸了口氣,以迅速沉澱乍見他們親密互動時的震盪。
窈窕淑女,有人追求根本不足為奇,他為什麼要這麼的反應過度,為什麼心頭又這麼地不舒坦?!
難道……是真的?方才浮掠而過的感覺不只是一時的錯覺,而是內心的真實反映?
所以說,那些偶爾想起她便會莞爾輕笑、會心情愉快的感受是源於愛意?
所以說,他一種糖能吃過十幾年,含在嘴裡、憶在心裡,她才是真正主因?
所以說,買花的舉動不是神經搭錯線,而是自然而然的示愛表現?
所以說,他才會如此期待今天能見到她?
所以說……
韋斯特很訝異,原來,他平靜的心在未知的情況下已被她觸動;原來,他喜歡她的程度竟在不知不覺中超出自己的想像!
流竄於心頭的酸澀感早被這震撼給壓住,不曾想像過這種感性超越理性的混亂,也不曾想像過情緒忽上忽下的失控,這種深深為一個人所吸引的力量令他無所適從,突如其來的強烈認知也令他有些適應不良,他該好好地冷靜一下才對。
「上車。」酷著一張臉,韋斯特朝靜候在側的保鏢下達指令。
他是屬於那種一旦決定了某事,就絕對不放棄的人,如同他達到了稱霸球壇的目標。倘使,靜思之後所厘出的結果依然相同,那麼,無論在何時何地,他必會擄獲可可的心,而方纔那男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
時序匆匆,一年多的日子轉眼又過。這期間可可已完成了英國的學業。
由於駱彬南上了年紀又過於忙碌,體力大不如前,是以,她或多或少分擔了些成立俱樂部的事務。
這規模龐大的球場花了兩年多時間,一切從無到有,在眾人齊心努力下,如今已全部完工,在所有大小事物都準備就緒之後,接下來的,便是開幕事宜了。
從三個月前預售限量創始會員證的動作,到最基本的發消息、廣大宜傳,曾經允諾的韋斯特也依約排出空檔,要在開幕時剪綵造勢,自此,開幕前的準備已進人最後階段。
世界高球冠軍蒞臨台灣,純私人型態特地為球場俱樂部剪綵的消息一傳開,造成了一股旋風,根本無需花錢廣告,報章雜誌便已如火如荼地談論,間接提升俱樂部的知名度,許多媒體記者們無不嚴陣以待,暗中密集注意著最新動態。
更有成千上萬的球迷為近距離目睹偶像的風采,不惜花下重資購買會員證,只為俱樂部定下了惟有創始會員方能在開幕當天參與酒會,並欣賞到韋斯特為新球場開打的特別規定。
想當然爾,這出自於可可的構想十分成功,名額五百位、所費不菲的會員證挾著球王魅力,不消幾日便被搶購一空,其他動作慢些的人只能扼腕興歎。
也因此,明白自身魅力與影響的韋斯特,很有先見之明地將行程提早了一個星期,免得被那些勢必在開幕前兩三天到機場守株待兔的媒體途個正著。
此刻,俱樂部副總經理正開著九人座車,載著可可前往機場迎接遠道而來的韋斯特,以及他另兩名隨身保嫖和專任桿弟。
包裝精美的向日葵靜躺在身旁的座椅兀自綻放燦爛,可可望了望,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唇畔渲染開來。這是待會兒要送給韋斯特的,算是回報他一年多前在英國白跑一趟的心意。
回憶那天,在家門口看見那束花時她是相當訝異的,可惜花束並沒有附上卡片表明送花者是何人,直到兩天後碰上住在樓下的黑人鄰居,經由她萬分興奮地形容之後,她才知道韋斯特來過。沒能與他見上一面,令她十分懊惱。
當然,道謝的電話她打過,可都得再經過伯父、伯母轉告,很難聯絡上他本人,而且也沒接過他回應的電話,或許各自都忙吧,幾次之後,她便沒再打了。
坦白說,那束花收服了她的心,讓她正視了阿儒一直取笑她的話,尤其又經過了這一年時間的累積,她無法再否認深深受他吸引的事實。
也許,她對他的愛戀早已滋生了吧!
也或許,一開始的彆扭排斥是內心驕傲的反映,其實只是氣惱他沒有以對待淑女的方式與她相處,因此在他收斂戲謔的言語行徑之後,她才會如此迅速地消弭敵意……
直到後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容貌、言談、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憎……他的一切一切,隨著那期間的短暫回憶,一天一點地侵蝕她的心,在她來不及發覺的時候,她心版上已鐫下了無法忽視的印記。
窗外的風景提醒了可可車子已駛進機場,鼓噪的心愈跳愈快速、愈跳愈強勁,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捧起花束置於懷間,她發覺自己好緊張,緊張得全身發僵,得連連深呼吸才能抑制不由自主的輕顫。
若非傾心於他,她不會在得知他來台的日期後,便計數著日子,連著好幾日睡不好覺,滿心期待睽違兩年的再次碰面。
然,傾心歸傾心,崇慕歸崇慕,表示善意已是她最大的界限,阿儒鼓吹什麼告自啦、示愛的,那是不可能的任務,畢竟她是個女孩子,該有的矜持還是得有!
「可可小姐,到了。」在人境處門口停車,副總經理回過頭提醒。
「好,飛機若沒誤點,他應該已經在通關了,繞一圈再回來,時間應該差不多。」看看腕表飛快說道,她捧著幾乎有她半個人高的花束趕緊下車,免得讓航警盯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