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虛情真意

第8頁 文 / 莯優

    兩個星期後,一個凌晨時分,商豫斐在葉湘亭的大力安排下,正襟危坐在五星級飯店裡的總統套房,等候著她口中那位「世伯」前來和她會晤談話。

    她早在兩個小時前就來到這裡了,這兩個小時坐在真皮沙發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心臟擂動似鼓,速度快得彷彿有自己的意志力般,絲毫不受身體所驅控。

    她根本就不應該來這裡!商豫斐輕啜了一口略嫌苦澀的咖啡,心底不斷盤算著自己臨陣脫逃的可行性有多高。

    或許真的該就此逃開,避免掉所有會接踵而至的恩怨是非?

    就在商豫斐真的想要起身立刻掉頭走人時,一個高大嚴峻的身子赫然映人她的眼簾。有幾分鐘無法呼吸,她認得眼前這個男人,他不但是個擁有極高知名度的超級名人,在政商兩界更是均處於龍頭地位,尤其那清廉慈善且正直的形象,向來是他贏取民眾選票的主力因素。

    只是商豫斐萬萬也沒有想到葉湘亭口中所謂的「世伯」,竟然會是眼前這個家喻戶曉的政黨名人。

    魏德光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沒想到見到的竟然會是我,是嗎?」他洞燭於心的笑著說道。

    「呃——對不起……」該死的!她怎麼驚愕得連基本禮貌都忘掉了!連忙從真皮沙發中站起來,她漲紅著一張粉頰。手中的咖啡也微微溢出在她的黑色窄裙上。

    「慢慢來,不要著急。」沒想到魏德光只是和藹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紙巾遞給了她。

    商豫斐困窘的接過紙巾,仔細擦拭著裙上的污漬。

    「我聽湘亭說你急著想要見到我,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想問我?」魏德光開口問道。

    「是的,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擾,但今天的晤面談話,我以性命和人格擔保絕對保守秘密。」商豫斐急切的說完後,才鼓起所有的勇氣把話導人正題:

    「聽說您曾經目睹黎紹裘行兇的整個過程,我想請問您,這是真的嗎?」

    魏德光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我什麼時候跟葉丫頭說過我親眼見到黎紹裘行兇這種話?你又何苦用這種話來試探我呢?」

    商豫斐剎時只覺得一陣血氣湧上了自己的臉頰,沒想到魏德光一眼便識破她的詭計,果然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害得她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我沒有親眼見到他殺人,但是我見到他離開這家飯店時,的確是在法醫研判女作家死亡的時間之後,他從電梯走出來,臉色陰霾凝重很是難看,我遠遠走過去正想進入電梯時,剛巧與他錯身而過。」

    「那麼……」商豫斐發現自己正劇烈的打著冷顫,她知道自己有多恐懼魏德光的答案,「你真的能確定那是黎紹裘嗎?我是說你們只是錯身而過——」

    魏德光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和黎紹裘雖沒有什麼深交,卻有過數面之緣,我不至於會糊塗到那個人是不是黎紹裘都認不出來。」

    謎底揭曉!

    從四肢百骸蔓延的冷意瞬時席捲了商豫斐全身,她緊緊的環抱住自己纖細的肩頭,倏然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痛楚和絕望。

    魏德光看著她那臉色蒼白的臉孔,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怎麼?連你也情難自禁的迷戀上他了?所以才會這麼積極努力的搜集有利於黎紹裘的罪證,是不是?」

    痛苦難堪的淚水已在她的眼底盤旋,商豫斐倔強的不肯在他面前滴下淚滴,此時是她這輩子最痛苦,也最感羞辱的時刻。

    該死!她怎麼會傻得看不到黎紹裘的謊言?她又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在看守所時的他,對她吐露的全是真言?

    但是……但是這又怎麼能怪她呢?當黎紹裘那對陰警、盈滿無數苦痛的雙眼望進她的眸底時,總覺得連靈魂深處都會被他所撼動,還有他那沉穩低沉的嗓音也總能敲進她的心嵌深處,只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她幫助的,竟是一個以熾熱眼神和磁性嗓音來包裝自己的殺人犯!

    商豫斐緊緊的咬住下唇,直到她在嘴裡嘗到了一絲絲血腥的氣味。

    「我看得出現在的你受了很大的打擊,如果是因為對黎紹裘動了真情的話,你現在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點我也必須跟你說明白,黎紹裘雖然是在葉雅芃遇害之後才離開現場,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兇手,畢竟任何事都不像表面所呈現出的那麼淺薄容易。」

    商豫斐死命地握緊自己的拳頭,連指甲都掐進了掌心之中,掌中護特的是她那顆破碎、鮮血淋漓的心。

    她全身仍然止不住的打著冷顫,就連小腿也開始隱隱作痛。為了不讓自己在魏德光面前失態,她霍然站起身來準備向他告辭。

    「謝謝魏先生您今天撥冗來和我談這些,真的由衷的感激您。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不耽誤您寶貴的休息時間。」

    語畢,商豫斐蒼白著臉孔,整個人像是受到天大的打擊一樣,狼狽不已的離開了飯店。

    計程車司機在巷口讓商豫斐下了車,一個人佇立在路燈蒼涼的街口,一陣冷颼颼的寒意撲襲而來,她下意識的抓緊了單薄的外套領口,整個人頭暈腦脹的,腦子裡儘是一片嗡嗡作響的雜鳴聲。

    她不曉得自己哪來多餘的氣力走回租來的小公寓裡,機械化的踏出每一個步履,卻仍舊清晰的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這種痛楚強烈的就像不小心誤食某劑足以致命的劇烈毒物,不斷在她體內腐蝕她的心靈,亟欲嘔出,但這痛苦卻又強烈的教她無法逃避。

    商豫斐渾身虛軟的步人她的小套房,整個人像歷經一場劫難歸來,仿若遊魂的癱坐在床沿,數個小時前和魏德光所談的話還歷歷在耳,想揮也揮不去。

    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委屈的落下,整顆心好似被撕扯般的疼痛著,她無法相信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黎紹裘用來逃脫的一顆棋子,竟在一時意亂情迷的荷爾蒙作祟之下幫助他被無罪開釋!

    一個立志要成為檢察官的人,居然包庇了一個殺人犯!

    商豫斐無比痛苦的蜷縮在被窩裡,胸口像有把烈火在燒灼著她。自己當初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可以為黎紹裘而觸犯禁忌,賠上了大好前程?!

    商豫斐將臉龐深深的埋入枕頭內,淒楚的笑了笑,一個誤幫罪犯脫罪的未來檢察官?她要做多少事彌補多少錯誤,才能稍稍平撫她對所有人的愧意?

    商豫斐靜默的流著淚,披散著一頭秀髮緩緩從床上坐起;盯視著鏡子中那一臉蒼白的自己,眼底那抹心碎絕望的冰冷掩飾著內心憤怒的火焰。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聲大作,她慌亂的拭去了眼角的余淚,去應了門。

    門外正站著她這輩子、就連下輩子都不會想再見到的男人。

    「你來做什麼?」她那森冷而陰霾的目光像一柄銳利的刀刃。

    「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黎紹裘不待她開口邀請,便很自動的登堂人室。

    商豫斐只是將頭別過去,她不想再見到他。

    「你哭過了?為什麼?」黎紹裘瞇著眼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審視她的雙眸。

    「不要碰我!」商豫斐幾乎無法再忍受他的碰觸。

    黎紹裘的表情更加深不可測,這才發現她的憤怒和心碎似乎都是針對自己而來。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黎紹裘悶著氣沉聲問道。

    「為什麼要欺騙我?我什麼都打聽出來了。」更多憤怒委屈的淚水從她的雙眸中落下,「你根本沒有不在場證明,起碼葉雅芃死的時候,你的的確確是在現場的,是不是?所以警方一會在現場撿到你的車鑰匙,原來答案的謎底竟是如此的污穢不堪!」

    四周的氣氛似乎到此就凝滯不前,黎紹裘的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不管你聽到了什麼,或別人跟你說了些什麼,那都不是事實。」黎紹裘抓住她的肩頭,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視著她,「我沒有欺騙你,也沒有對你說謊,起碼我真的不是殺害葉雅芃的真兇。」

    「是嗎!」商豫斐只是冷冷的一笑,「那你總不能否認,葉雅芃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吧?然而你卻對法官、也對我說了謊,你讓我那麼愚蠢的就相信了你!」

    「葉雅芃死的時候我的確在現場,但在我踏入總統套房時,她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在我當機立斷決定離去前,我沒有將身上的任何東西遺留在現場。」

    「你怎麼可以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原來你的不在場證明完全是偽造出來的!」商豫斐憤怒得熱淚盈眶。

    「我也不想這樣妨害司法公正,但是我有我的無奈,不能為自己根本沒犯過的錯去承擔任何刑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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