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童景遙
「老天爺,她這樣一個好女孩你都要帶走,那我雲辰騄何必獨活在這世上呢?」
一旁的娉婷難過得不知該怎麼勸,只能靜靜陪著掉淚。
「來,再給我一碗。」辰騄伸手向娉婷。
只見他直接將碗就口,將藥含在口中,慢慢送進了鵲兒的嘴裡。
或許真是老天有眼,憐憫鵲兒的好心腸,就這樣,辰騄順利將這碗藥送進鵲兒的口裡。
接下來數日,鵲兒就是在辰騄這般細心呵護下漸漸康復了。
這天,辰騄端了藥坐在床邊,鵲兒一手接了過來,淚就潸然落下。
辰騄心疼地拭著她的淚說:「你只管安心養病,其它的別多想了。」
「你……不氣惱我了?」鵲兒低頭問。
「傻瓜,我疼你都來不及,怎會惱你呢。」
辰騄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這令他魂牽夢繫的容顏。
鵲兒也伸手撫摸他的臉說:「你瘦了。」
辰騄一聽,那多日來揉雜在心裡的牽掛和懊悔頓時全湧了上來。
想過去,再多的磨難都沒能讓他低頭喊過一聲苦。然而此刻這一句話,卻輕易讓他紅了眼眶。
「對不住,我老教你煩心……」
「別說了,鵲兒。」一句話梗在辰騄的喉間,他只能將它化作一個擁抱。
這時娉婷在屋外喊著:「鵲兒,我熬了粥,你趁熱吃了吧。」
她跟夏庸一推門進來,鵲兒就想起身下床,惹得她連忙阻止。
「算是我求你,給我多躺兩天吧。才剛從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咧,還不肯安分點。」
「我到底躺了幾天啦?」鵲兒問她。
「快十天啦,要不是你寫了那本……什麼來著?」
「藥譜?」
「對對對!幸好有那本藥譜,辰騄才能救回你這條小命喔。」
「是你配的藥?」鵲兒驚訝地望向辰騄,他只是點點頭,沒再多說。
「哎,他不但開方子親自煎藥,還一口一口的餵你吃呢。」娉婷說。
鵲兒聽了,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這輩子……我怕還不清欠你的情了。」鵲兒低頭拭淚說。
「哎,不就是愛上了,還分得清誰欠誰嗎?」娉婷拍拍她,感慨地說。
「就是啊,就像咱倆。」夏庸一臉堆笑的指著娉婷。
誰知娉婷就見不得他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臉一抬,哼著鼻子說:
「我是訂了親的人,可別動不動就想扯個不清不楚的,落人口舌啊。」
「什麼不清不楚?村子裡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啊!」
「夏大爺,你倒是說說,我是你什麼人啊?」娉婷槓上他說。
「還用怎麼說,當然是我的老婆啊!」
娉婷一聽,立刻紅著臉啐他:
「臊你的!誰是你老婆。」
「遲早是嘍。」夏庸搔著頭說。
鵲兒和辰騄也被他倆逗得笑了出來。
四人在房裡聊了會兒,夏庸突然轉頭問辰騄:
「兄弟,那趙度耘帶著人在山下前前後後轉了好些天,依你看,他究竟使的什麼招啊?」
辰騄蹙著眉,正忖度著該不該將心裡的疑慮說出口,鵲兒卻突然叫出聲來:「啊!我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怎麼啦?」辰騄見她一臉驚恐,急急問道。
鵲兒一把抓住辰騄的手,這才將那晚聽到的對話仔仔細細的說個明白。
娉婷一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夏庸則是連聲咒罵,恨得直咬牙。
辰騄低頭沉吟了半晌,才說:
「還好我的顧慮是對的,我早盤算他們會來這麼一著,如今看來我得盡快動身了。」
「可你還在被官府通緝,走的成嗎?」鵲兒問。
「就算是死諫,我也要將百姓疾苦上報朝廷。」
「可是……」鵲兒低下頭,說不出心裡的萬般愁苦。
娉婷見狀,即刻拉著夏庸離開房間了。
「沒事的,你別擔心。」
辰騄倚著床沿坐到她身旁,撫著臉想說幾句安慰話。但鵲兒執意的抓著他的手說:
「你別騙我!我聽明白得很,他們正等著要害你呢,這一去,不正是自投羅網嗎?」
其實辰騄決定上山之前,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當初立誓時尚是孤家寡人,來去都無牽絆,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鵲兒了。
「鵲兒,你就跟著大伙先去山東,事情一辦完,我立刻過去與你會合。」
「不!別扔下我一個人,我怕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鵲兒直往他懷裡撲,兩手緊抓著不放。
這夜,辰騄沒讓她離開自己懷裡,卻也沒能給她一個承諾。
他不想欺哄,更不願留下一個枷鎖,教她揪著心等一輩子。
*****
今年冬天來的早,一連幾天紛飛的瑞雪,不但覆蓋了群山,也暫時逼退了蓄勢待發的官兵。
因為過兩天就要開始遷村,當所有的事都大致安排妥當後,辰騄遂提議今兒個晚上大伙熱鬧熱鬧,就當是提前過年了。
這因著鵲兒病倒幾乎被辰騄遺忘的岳蟬,終於找到與他親近的機會。整日跟進跟出,片刻不離。
「雲哥哥,你桌上這冊子是做啥用的呀,寫得這樣密密麻麻的。」
「喔,那是我準備呈給尚書大人的陳情書。」辰騄隨手翻看著說。
「這麼說……雲哥哥是真的要上京嘍?」岳蟬眼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喜悅。
「嗯,依眼前的局勢,我非得走這一趟不可。」
岳蟬用無限崇拜的目光看著他說:
「以前我爹就常說雲哥哥是個人才,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做大官呢。」
「你爹太抬舉我了,瞧,我不過只是個莊稼漢罷了。」
「那是因為你心地好,見不得百姓受苦,才甘願陪他們在這受罪嘛。你的委屈我明白。」
「委屈?」辰騄不解她的意思。
「怎不委屈!為了他們,你不但捨了功名利祿,還被官府當成了亂民,這還不委屈?」
「話不能這麼說,任何一個有良知、將百姓疾苦視為己任的人都會這麼做的。」辰騄說。
「我懂,但就覺得你犧牲太大,不值啊……」說著她就低頭掉起淚來了。
辰騄趕緊拍她的肩安撫著:
「妹子,你多慮了。」
「別再喊我妹子了,我……遲早是你的人了,何須如此見外。」
辰騄心想乾脆趁此獨處機會將話講明。
沒想岳蟬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撲進了他懷裡溫言軟語的說:
「只要雲哥哥能為自己將來打算,我也就不怕自己沒得倚靠了。」
「妹子,你這……」他輕輕推開她,緩言說道:「妹子,這事我必須跟你解釋清楚。」
「你說,我正聽著呢。」
「這婚約本是父母早年立下,我自是應當履行,但如今人事變遷,加上我對你並無一絲男女之情,而且……我早巳心有所屬了。」
「我知道,你喜歡鵲兒。」岳蟬臉著寒說。
「妹子,站在兄長的立場,我定會為你找個好人家,照顧你一輩子的。」
「這麼說,雲哥哥打算做個背信忘義的人嘍?」岳蟬緊咬著唇問他。
辰騄經她這麼一駁,竟不知該怎麼應了。
過了許久他才說:
「若為了鵲兒,我什麼也願意……」
這時夏庸手裡抱著兩罈白乾,口裡嚷嚷著闖進門來:
「兄弟,今晚咱們非得喝它個痛痛快快啊!」
夏庸才站定,只見岳蟬悲憤交加的奪門而出,搞得他一頭霧水。
「耶,好端端的她哭什麼呀?」
辰騄抿著唇搖搖頭,夏庸見他一臉為難,猜想也是為了婚約一事,於是拍著他的肩說:
「兄弟,今兒個別去想那些情情愛愛的,咱們喝酒去!」
辰騄抬頭,旋即放聲大笑說:「好!今晚就喝個痛快吧。」
*****
正因離別在即,雖說是提前過節,整個村子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離愁。夏庸趁著酒酣耳熱之際,突然舉杯問道:
「這一巡,大伙說應該敬誰?」
「當然是辰騄了!」眾人嚷著。
辰騄二話不說,一個仰頭,杯底便已朝天。
「爽快!好,再來該誰喝呢?」夏庸臉上已是紅通一片。
「鵲兒也該喝一盅!她可是咱們村裡的活菩薩咧。」有人嚷道。
鵲兒一聽,直推說:
「對不住,我實在不勝酒力。」
「我代她喝了吧。」辰騄二話不說舉杯仰盡。
「不成不成!要喝,也得你們交杯喝才行,大伙說對不對?」
夏庸這麼一鼓噪,眾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了。直鬧到他倆人終於當眾把酒暍了才算作罷。
鬧完了辰騄與鵲兒,箭頭竟一下轉到了夏庸和娉婷身上。
夏庸乾脆,拿起酒杯就說:
「除了女人哭,俺啥都不怕,喝這杯酒算什麼,喝就喝!」
可娉婷卻跟他唱反調,怎都不喝。
「耶,大伙開心,你做啥不喝?」夏庸面子掛不住的問。
「你憑什麼要我跟你喝交杯酒,我就不喝!」娉婷毫不退讓。
一旁有人趁勢加油添醋的問:「可不是嘛,你憑什麼啊,夏老弟。」
「喝吧喝吧,喝了好叫夏庸娶妳回家啊。」有人幫腔說。
娉婷一聽下不了台,更加不依了。
夏庸一臉尷尬杵在那,正手足無措時,有人故意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