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李葳
「和我猜的一樣嘛!那傢伙果然有過經驗了。早知迫就探探他,說不定我們會一拍即合呢!反正我也不介意什麼愛不愛的玩意兒。」
喬猛地抬頭四望。「是誰?」
「這邊、這邊!小少爺。」由樹枝上揮揮手,略地一大攤雪堆落下,從密密麻麻的針葉縫內,探出一顆頭顱,業爾咧嘴笑說:「失禮了!請你讓開一下,我好跳下去。」
想不到自己和伊凡哥在……時,竟有第三人在場?!
矯健的身手輕易地由數丈高的枝頭上躍下,拍拂著落葉,業爾衝著喬一笑。「別誤會,不是我要故意躲在上頭偷聽,是你和伊凡先闖到我的地盤。今晚輪到我守夜,本想監視四周的動靜,沒想到卻變成監視你們的……呵呵……你真是熱情啊!小伙子。」
喬惱火地回道:「你起碼出個聲警告,那才叫禮貌吧!」
「你說這話可就強人所難了。」摳著下顎,業爾無賴地笑道:「有人不請自來地上演親熱好戲,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放過大飽眼福的機會,做出打草驚蛇的舉動咧?」
一手握成拳頭狀,喬憤怒地跨步上前。「你這傢伙!」
輕鬆地歪著腦袋閃過喬的拳頭,業爾沒有離開自己所站的地方,便輕易地拐倒了喬,讓喬跌趴在雪地上。「放棄吧,少爺。你那點花拳繡腿,在我眼中跟小貓打架一樣二點看頭都沒有。」
「聽你在放——屁!」不死心的喬,由地上迅速翻騰躍起,連氣都不喘地,又撲向業爾。
和剛剛那次差不多,業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游刃有餘地再次扳倒了喬。這回,他還故意用腳踩住了喬的背,令他動彈不得。
「幹麼這麼激動呢?到最後我不是什麼也沒看到嗎?噢,我知道了,你這叫惱羞成怒!被我撞見求愛不成的場面,很糗是吧?好啊,我來傳授你幾招秘技,包管再冷的冰山都會融化!」
真是見鬼了!喬不懂,這傢伙看來沒耍什麼特殊伎倆,為什麼自己就是構不到他的衣袖,還連連被整倒?!好歹自己也是個職業軍官,竟會打不過一介草莽傭兵?為什麼?
……等等!我幹麼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
喬舉起手說:「我知道,我不再揍你就是,麻煩把腿從我的背上移開。」
「對,這才是聽話的好『弟弟』——」業爾笑笑地高抬起「貴」腳,立刻跳開。「哇!幹什麼?不是說不打我了嗎?」
作勢要踹他的喬,邊從地上狼狽地爬起,邊說:「咕,怪異的傢伙!你打哪兒學來那麼快的身手?」
「天天跟西伯納的老虎們搏鬥,動作不快還能活到現在嗎?」
這次確定喬已經打消攻擊自己的主意,業爾才以雙手交叉盤在胸口說:「小子,我看你也滿苦命的,誰不好去愛,偏愛上那種壓抑、內向、沒長嘴巴的冷漠傢伙,自找苦吃嘛!」
白他一眼,喬不情願地說:「你瞭解伊凡哥什麼?少囉嗦!」
「瞭解?嗯……這幾個月來,我和他可是同個傭兵團的好夥伴,多少也摸清了那傢伙的脾氣,我不覺得自己的看法錯誤。我是嗎?」
「伊凡哥一點兒也不冷漠,他只是……受了太多常人不該受的磨難。」
業爾一笑。「好像有挺多內幕的,乾脆我來燒壺熱茶,咱們哈根煙,談談吧!」
「談什麼?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廠喬掉頭想走。
「這是交換條件,我對伊凡的過去很好奇,你則不曉得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咱們就交流一下嘛!你不會有損失,而我可以打發一點巡邏的無聊,如何?」
喬覺得這傢伙很欠揍,不用去理他,讓他碰一鼻子的灰……
「喂,我煮的茶可是天下一品喲!」
……喬書亞!你這意志不堅定的大笨蛋!為什麼雙腿會不聽使喚地跟著那傢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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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天前,喬書亞好不容易找到伊凡所居住的鎮落。
伊凡的吃驚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更吃驚的是喬此趟前來的目的。他遞給伊凡兩封信,一封是女王的親筆信函,另一封則是一張素雅的請帖。請帖外的封蠟已經被人拆開過了,喬解釋裡面的喜函是先由女王看過,才交給他的。
兩封信函並非毫無關聯的。
伊凡先看了那張喜帖,龍飛鳳舞的字沾著金漆,宣告著渥夫·拉沃爾·布裡同基閣下將於一個月後的某良辰迎娶娜塔莎·羅曼徹斯·奧古史坦。刺目的兩個名字在伊凡的心潮中投入重石,掀起漫天漣漪之際……
一行潦草的小字,吸引住伊凡的目光——
放逐的日子你感到愉快嗎?
自願替你贖罪的可愛小鳥兒,可憐的她還不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沒有署名,可是從那一個個字母中滲出的敵意,讓伊凡拿著信函的雙手顫抖了起來。這段話是誰寫的,他們都心知肚明,而伊凡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渥夫沒有半點放過他的意思!
他和娜塔莎結婚的理由,只有一個—一為了看伊凡痛苦!
多麼狠毒的方式,多麼有效的法子。伊凡光是想像娜娜被渥夫強迫站上婚壇的模樣,胸口的血便淤積成塊,幾欲吐出。他怎麼能忍受如天使般純潔、如玻璃般脆弱、如嬰兒般無辜的娜娜,像是獻給惡魔的羔羊般,被渥夫活生生地糟蹋!
喬喃喃地道歉,解釋自己也企圖阻止娜塔莎允婚,但娜娜就是不肯聽他的,頑固地說要嫁給渥夫。
「我想娜娜一定是被那傢伙給威脅了,這是那傢伙一貫的伎倆!」沮喪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喬咬牙切齒地說。
伊凡遂想到當年自己接受渥夫的利誘與威脅,現今的娜娜宛如自己的翻版……
你還在執迷不悟嗎?
渥夫。
我以為那一刀刺入你的腹中,已經讓你受夠了教訓,可是你還要堅持以自己的權位勢力玩弄他人的命運嗎?
說什麼你愛我,到頭來你只是喜愛折騰我罷了。
愛,再一次地證明它是個可笑的、不值——提的假玩意兒。
「伊凡哥,現在只有你才能阻止這樁婚姻了。」喬說。
「我?」
冷瞥他一眼,伊凡自嘲地說:「一個流放的罪人,能阻止這樁婚姻?靠什麼?我不認為堂堂的渥夫大公會聽我的。以前他從不聽,現在更沒道理聽。他巴不得我去求他,好滿足他的變態復仇之心。」
嘴巴這麼說,伊凡卻很明白,如果下跪請求渥夫放過娜娜,便能解決問題,他還是會朝渥夫下跪吧!
「我不是要你去說服那傢伙,而是希望你能勸住娜娜。你認為娜娜為什麼會答應這婚姻呢?為了咱們奧古史坦家嗎?不,她一定是為了你,伊凡哥!你出馬所說的話,娜娜絕對會聽!」
喬的話不無道理,伊凡思索片刻後,遲疑地說:「但是重返斯科城,我在踏人城門的那一刻,必定會遭到逮捕的。」
「這就不需要擔心了,你看廠拿起另一封女王的信,喬欣喜地說:「陛下同樣反對這樁婚事,但又找不到能阻止那傢伙的法子。她召我到宮內,給我這封密函,要我轉達她的旨意。只要你能中止這場婚禮,女王願意收回成命,特赦你自由!」
「陛下她?」
事情順利得令人有點難以置信。不惜派出暗殺者,也要致他於死地的女王,會輕易地做出這種讓步?伊凡打開信函,仔細地覽閱一遍。
誠如喬所言,女王在信上詳述一名作母親的悲哀,對於自己親生子忤逆不孝,決意迎娶身有殘疾的娜娜為妻一事深感痛心。為了阻止兒子鑄下大錯,女王在信上懺悔著自己對伊凡過厲的懲處,並有意彌補——前提是,伊凡得幫助她度過這一關。
信未甚至寫著:奧古史坦向來是朕忠心的家臣,朕過去沒有好好地珍惜,是朕的不對。如果愛臣能替朕解除這樁婚姻,朕將重審過往對奧古史坦家冷漠的態度。朕的希望皆放在你身上了,伊凡吾臣。
「這信誠懇得太噁心了,我嗅到奸詐的氣味。」
後來伊·凡找業爾商談離開鎮上,回到斯科城一事時,業爾叼著煙屁股,搖頭晃腦地說:「我要是女王陛下,斬草除根才是斷絕後患無窮的最佳方法。她如果要阻止這婚禮,派人把新娘子暗殺了,不是更快?」
「就是暗殺不了啊!」喬解釋道:「渥夫大公也不笨,他知道女王反對後,便找人守著娜娜了。」
以鼻子哼了聲氣,業爾挑高眉頭發出第二個疑問。「那你們有什麼根據,相信女王陛下會履約呢?如果伊凡阻止了婚禮,還是一樣被踢回西伯納流放,電沒人可以反抗吧?」
「這……」喬皺起眉頭。「應該不會的,君命如山……」
「君也有昏君、庸君,暴君及食言而肥的賊君。天下最難相信的,莫過於手握生殺大權的君主,誰叫他們最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