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陽光晴子
她鐵青著臉道:「誰要你陪我玩,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請你合作點。」
他雙手環胸看著她,「暫時呢,我是願意合作,不過有個條件,你不可以在我的睡眠時間打擾我。」
「我不會在你的睡眠時間打擾你,但前提是,你不准睡在棺材裡。」
「是嗎?」他聳聳肩,「那就沒得談了。」他轉身越過她就要走。她立即上前扣住他的手臂,「不准走。」
他燦然一笑,「那就讓我睡棺材。」
「不行。」
「算我有怪癖,先預習、感覺一下死人的滋味。」這習慣是他這個吸血鬼惟一沒跟著進化的部分。
「不成!一來我怕你悶死了,二來這口棺你一躺進去我就打不開,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好好的在裡面,還是又跑了?」
「你想太多了,總之習慣成自然,這只是我的床——」
「習慣是人養成的,當然可以改。」他堅持,她也很堅持。
「那好吧,就送你了!」反正他再找一口棺木也不難,他才不會依她改變習慣,免得睡眠品質變差了。
當然,他是可以催眠美人兒讓自個開心,不過這麼一來,就少了唇槍舌劍或活動筋骨的趣味了嘛。
如他預料的,雷若芝出掌打了過來,他露齒一笑,利落的閃身,一手還反扣住她的手臂,一回身就將她推到棺木邊,若非沈士雄的手夠快,及時擋住她,她可能就倒栽入棺了。
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她火冒三丈的大喊,「逮住他!」
數十名鏢師將桑德斯團團包圍,但他對這些男人可沒玩的興致,碧眸一一掠過他們,嘴巴喃喃念著咒語,下一刻,他們竟一一原地坐下,表情呆滯。
「這……」雷若芝臉色倏地一變,驚愕的瞪著他,「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沒什麼,他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我的條件你不能接受,我是一定要走的。」他裝出一臉莫可奈何的神情,希望她能妥協。
「不成,我說過了,你跟棺材是一體,都是我的貨品,走不得。」
「既是一體,我躺在裡面不就更理所當然了?!」他笑得很迷人。「你——」她頓了一下,但立即反應過采道:「若是棺木突地卡住了,跟剛剛一樣打不開,你會窒息而死的。」
「你是怕我死了?還是擔心我這個活貨物死了交不了差?」他反問,但此刻他卻突然發現,自己還真的很想知道她的答案為何,而且希望她的回答是前者……
不過,他的期待顯然是落空的。
她悶悶的道;「你是貨物,連損傷都不能了,一命嗚呼成嗎?」
他在心中大歎一聲,卻不明白自己為何那麼失望。他撇撇嘴角,直視著她,「你放心吧,躺在裡面不會死人的,而且你剛剛打不開不是卡住,而是裡面有暗扣。」他走到棺木旁,指著蕾絲羽毛枕旁的一個暗扣。
雷若芝湊近一看,還真的呢,既然如此……她念頭一轉,為免他又策馬逃跑耽擱了路程,她決定讓他躺回棺木裡。
「那好吧,你就躺回去睡覺,可是你得答應我不得將暗扣扣上。」這樣她不放心時,才能打開棺蓋,看看他是不是還好好的在呼吸。
只是她讓步了,桑德斯這個俊美的西洋紳士卻搖頭了,他指指頭頂上愈來愈烈的陽光,「大白天的誰睡覺?我當然不躺了。」
「她氣得咬牙,「你簡直是故意找我麻煩,給你躺你又不躺!」
「我就是這樣,你不開心,我走就是了!」他知道自己這樣是挺惡劣的,可是這也是因為逗她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不行,你就是不行走!」她擋住他的路。
「不行用走的?那飛的總行了吧。」他揚起嘴角一笑,突然飛身掠向空中。
「哪裡走!」雷若芝壓根沒想到西洋佬也會輕功,她連忙施展輕功追逐而去。
桑德斯知道她身手不凡,不過卻沒想到她這個普通人也能飛。
不過由於他只是想動動筋骨,因此在半空中飛了會,他又繞了一圈回來,接著自動自發的用法力將他的寶貝棺木移到馬車上,自己再坐到旁邊唸咒語,讓那些被催眠的鏢師們回過神來。
眾人由於被催眠,實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更不明白身形甫定的雷若芝為何雙眸發火的螳視著坐在馬車旁的桑德斯,而且他看來氣定神閒,她卻是氣喘吁吁,喘得要命。
「你還好吧?」沈士雄不解的看著她。
「好,很好!」她咬牙切齒的回答,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笑嘻嘻的桑德斯。
雖然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但她也不想報仇了,只想快馬加鞭的將他跟棺木送到秦皇島,然後結束這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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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晴空下,一艘大型游輪緩緩駛寓了港口。
棕髮褐眼、一身低胸蕾絲洋裝的蒂莎·班尼頓望著漸行漸遍的故鄉,十七歲的她,美麗的臉上有著超齡的成熟神情。
她那雙褐眸沉潛得過於冷靜,但卻又帶著一抹孤傲的冷意,也是這抹冷意讓船上的年輕男子們對身旁沒有伴的她雖起了傾慕之心,卻沒有膽識接近。
直到再也看不見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園後,她才轉身離開甲板,回到艙房。
她在化妝台前坐下,瞥了一旁的行李箱一眼,略微思索,起身,拿起鑰匙打開行李箱,映人眼簾的是一本陳舊的日記,跟一個看來年代相當久遠的項鏈盒。
她抿緊了唇,打開項鏈盒,裡面放著一小張已經魔駁的男人畫像,看著他,她眸中閃現一道憤怒的光芒,她咬牙怒吼,「是你,是你,全都是因為你!」
流下了憤怒的淚水,她用力將項鏈盒扔進行李箱,再將日記緊緊抱在胸前低聲嚷泣……
這個項鏈盒跟日記是父親恩多·班尼頓留給她的遺物,上面清楚的記載了蘭德靳公爵跟父親相處的點滴外,也記載了早年喪母的她該繼承父親監視吸血鬼一族,使其不危害世人的神聖使命。
但是她不懂,父親在船上患熱病猝死,若蘭德斯公爵真如父親日記上所寫的兩人相處融洽,身為吸血鬼的他為什麼不救父親?
當時只要他咬父親一口,父親就不會死了,他就能夠永遠活下來了……
所以她恨他,恨他對她父親見死不救,她要去跟他討回一個公道!
她拭去了淚水,放下了日記,冷冷的看著適才從項鏈盒中掉出來的畫像。當跟父親同行至北京的友人,輾轉將父親的遺物及骨灰送到她手上時,時間已過了約一年,而後,她找人依這張畫像畫了一張畫,再花錢僱人帶著畫像遠渡重洋到中國去尋找他的下落,歷經一年多,總算有他的消息了。
蒂莎深吸了一口氣,喃喃低語,「蘭德斯,我不會輕饒你的……」
第三章
夕陽西沉,黑暗逐漸吞噬大地。
雷若芝跟沈士雄等人總算將這次護送的怪鏢,送到位於秦皇島的收貨者手上。
收貨的年輕洋人德森·肯特是來中國經商多年的肯特家族成員,這個豪華的棺木是他為了一個病逝的親人所購置的,而他們原本以為的附屬貨品——桑德斯,則正以他們聽不懂的洋文跟德森交談。雖然他們聽不懂洋文,但看樣子,他應該是在表達他的哀悼之意。
所以,他們已大約猜到這次是真的弄錯鏢了。
但身為總鏢頭的雷若芝,還是要將事情問個清楚,「棺木送到了,而貴戶收的東西是只有棺木,還是還有個人?」她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桑德斯。
二十多歲的德森皺眉,先是不解的看桑德斯一眼,再看看一身英氣煥發卻又不失女兒嬌態的她,以漢語答道:「當然只要棺木了,有任何問題嗎?」
桑德斯挑起一道濃眉看著神色尷尬的她,似在嘲弄。
她強裝鎮靜的點點頭,「沒有,沒問題了,我們先離開了。」
一行人離開了肯特家,秦皇島上的燈火已點點亮起,夜色迷人。
雷若芝跟沈士雄點點頭,「你先帶大家到前方不遠的客棧去吃飯休息,我晚一會就到。」
沈士雄瞥了坐在馬背上的俊挺身影一眼,再看看她,點點頭,先行帶隊離開。
雖然確定了桑德斯不是貨物之一,他有些失望,但能擺脫他也應該是件好事,不然,這一陣子他老纏著雷若芝,害自己跟她之間反而不若以前親近了。
桑德斯微笑的看著策馬趨近他的雷若芝,他很清楚她想跟他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她真誠的跟他道歉,「這段時間,委屈你跟我們一路跋山涉水,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他笑得灑脫。
她凝睇著他,其實心裡還有一大堆的疑問,諸如他為何會這麼合作的跟他們來到秦皇島等等,只是問再多又如何?
他們理該分道揚鑣了。
「那——再見。」
「再見。」
她點點頭,不知為何心裡竟有股莫名的依戀,她深吸了口氣,強將那種感覺拋到腦後,轉身策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