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芹
「那當然啊,可是我們不能辜負別人的愛心,非好好利用不可。」
「說得也是,剛好可以打十次電動。」
「好主意!那個施捨五十元的小孩真是好心,不知道他的老師是誰?」
柳浪正要答腔,突然心念一動,他想到什麼似的,叫道:「可爵!」
「幹麼?肚子痛啊?」
「什麼工作是有身份、有地位、受萬人崇拜、又有高收入、每天被一群美麗動人的天使圍繞,而且最重要的是,還可以為所欲為的工作?」柳浪一個字一個字,充滿生氣地問。
「醫生嗎?我動脈、靜脈都分下清楚耶。」
「我怎麼不知道?以前在極盟,你當聖夫助理的時候,醫死了不少弟兄,還不都是我和傲去埋的?」柳浪有點不耐煩地撥撥散下來的頭髮,「哎喲!我幹麼跟你摃這段廢話。」
「那到底是什麼工作呢?」
「是--老師。」
「老師?」衛可爵仔細想柳浪之前的形容,再次重複,「老師……」
「是的,你將可以比楊昭還受人崇拜。」柳浪握住他的肩膀,堅定地道。
「喂,你這種態度對嗎?」衛可爵冷冷地斜睨著柳浪。
柳浪感到不解,「啊?雖然楊昭是盟主,但我們不是已經離開……」
「對老師可以用『你』字嗎?老師怎麼可以和楊昭那個笑裡藏刀的敗類相比?」衛可爵激動地糾正還沒反應過來的柳浪,古銅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以往那比陽光還溫暖的笑容。他望著遠方,認真而篤定地道:「我要當一個老師,比孔子還成功的老師。呵呵呵……」
「可悲,先別笑,你皮夾被人摸走了。」柳浪指著一個女孩的背影。
「你既然看到了,不會先幫我追嗎?」
「又沒什麼好偷的。」
「裡面有我偷拍你和何稚青在一起的照片啊!沒有那張照片,我怎麼勒索你?」衛可爵的聲音隨著奔離而漸小。
第二章
摸走衛可爵皮夾的女孩以為已經勝券在握,遂緩下來,一步步一點也不趕地走,乘著人潮極多的電扶梯,慢慢往下一層男性服飾走去。
衛可爵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輕笑了兩聲,她真的以為她成功了嗎?他撥開人群,一個箭步衝到那女孩的後面,重重地搭上她的肩,態度不甚好地一開口便道:「喂,死三八--」
剎那間」衛可爵欲好好罵她個祖宗十八代的準備被拋到腦後,那張跋扈的臉也換成滿滿的錯愕。
因為那個女孩竟有張靈秀清新的出塵容顏,留著清湯掛面的烏亮學生頭,皮膚白晰得像掐出來的並不是水,而是冰;那雙大而清澈卻毫無溫度的眼睛,即使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也絲毫不驚慌,直勾勾地盯著衛可爵。
其實他倒不是因為她美才呆住,而是因為這個女孩看起來就是個自愛的好學生嘛。「抱歉,你長得有點像……我認識的那個死三八,啊!真不好意思,你看起來就不像小偷,是我耍白……噢!妳……」
衛可爵突然痛呼,彎腰抱著肚子,顫抖著手指向那個女孩。那個好學生竟然卑鄙地偷襲他,一拳扁在他的肚子上,而且真是大力。衛可爵沒時間喊痛,便舉足狂-奔追去。
當那個女孩賣力地推開電扶梯上等著下樓的人群,衛可爵早就不耐煩地從扶手滑下去,剛好在出口跳下攔截她,他刻不容緩地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卻發現她的手好冰。
「畏罪潛逃是不是?還來!」
「還什麼啊?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那女孩也不掙脫,只是瞪著他。
「還演戲啊?再不主動拿出來,我就搜身嘍。」
「就算是警察也得要有搜索令,你不知道嗎?」
「我咧--」衛可爵氣得作手勢要掐她,用力地說道:「我要是警察的話,早就把你給斃了,不要逼我動手。」
「幹麼?你想殺了我?」那女孩冷冷地嘲諷。
「你想那麼快死,沒那麼容易,得先把皮夾拿來再說。」衛可爵馬上動手,粗魯地扯著她的衣服,將她轉了轉、翻了又翻,還伸手到她百褶裙的口袋裡。
「非禮啊!有色狼啊!」那女孩早有預謀地尖聲大叫。
衛可爵沒想到她竟會來這招,難怪她一直不慌不忙地和他對答,她這一叫,倒使他手足無措,他緊張地環顧周圍顧客好奇的眼光,而且他們也都見義勇為,仗著人多慢慢走過來,而那女孩還一直叫個不停。
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她尖叫?有了!
衛可爵忽然緊緊抱著那女孩,將嘴唇重重印在她粉色的唇瓣上,用深吻堵住她再發聲的可能,他有點報復地不僅用力輾過她的唇瓣,而且還輕輕咬嚙。如果和他感情不夠深,他是不會浪費力氣去取悅任何一個女人的,但是,他發現這女孩的唇舌,竟不像她外表如此冰冷,甚至有點顫抖,怎麼?這種虛偽的女人,連跟陌生人接吻都要裝出清純的樣子嗎?
女孩感覺心臟好像暫時停止跳動,她驚愕地使勁推開他,但是他的手臂好像鐵做的一樣牢不可動。原來接吻的感覺是這樣,讓人腦中一片空白,有一股想逃脫的衝動,真是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的力氣小了,大概是太投入了吧?她乘機毫不眷戀地推開他,並甩了他一巴掌。再怎麼樣,被一個陌生人親吻總是很荒謬的事。
圍觀的人個個忿忿不平地要圍毆這個色狼。
衛可爵反倒笑得極燦爛,伸出手揉揉女孩的頭,對顧客們嘻嘻而笑,「這是我老婆,咱們小倆口鬧鬧彆扭,打擾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嫚,還不向大家道歉?」
「你……你怎麼知道……」
「哎呀!老公我可不像你這麼無情,我看你就不知道老公我叫什麼了吧?」
「我才不想知道。」
「你看看,是不是該打屁股呢?」衛可爵裝得煞有其事,像十分溺愛地伸出手一指,笑著點點她的鼻尖。
好不容易,人群才在搖頭苦笑中漸漸散去,那女孩滿懷怒氣拂袖離開。
「等等,柯嫚同學,雖然你不還我皮夾,但是基於良心,我還是得把剛才在你身上『撿』到的學生證還給你。」衛可爵邪邪地笑著,手上那張學生證在另一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
柯嫚連忙往外套內袋一摸,果然空了,難怪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來,將一個舊得皮都斑駁了的皮夾遞還給他。
她定晴一瞧,才發現其實看外觀也知道,絕對沒什麼好偷,真是得不償失。
「照片比本人漂亮。」衛可爵還是笑著。
柯嫚冷視他一眼,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咦,我沒看錯吧?我真的沒看錯。」衛可爵埋頭將爛皮夾掏了又掏。
「這的確是你的皮夾,是我扒過最爛的,所以你不用懷疑。」
「這是本天才的障眼法,我還以為你識貨咧。」
柯嫚的大眼睛裡寫滿了問號,但她不想再跟他有進一步交談,因此翻著白眼。
「你真是不乖,錢也乖乖交出來吧。」衛可爵擺出不耐煩的嘴臉。
她的心一跳,「什麼錢?」
「新台幣啊!你在台灣用的難道是美元嗎?」他的嗓門稍大了。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新台幣一萬兩千元,這是我做臨時苦力代工,代了一個月才領到的薪水耶!而且還被老闆扣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稅,工作太久被曬傷去求醫的醫藥費,還有……還有和外勞玩骰子,贏回一些的錢,全部加加減減就只剩一萬二了,怎麼,你不會連這點辛苦錢也要污吧?」衛可爵有點不敢置信。
「你很可憐,可是我沒有拿。」
「你說我可憐,可是你污我這種人的錢,比我更可憐。」
「我說我沒有拿。」柯嫚說得極斬釘截鐵,她不想讓人誤會。
衛可爵由生氣轉為無助的表情,看得柯嫚很不忍心。
他幽幽地吐了一口氣,背也微微駝下去,「唉!算了,我也不敢再搜你的身,其實睡公園已經睡習慣了,跟柯同學爭什麼?那一萬二你就拿去開心吧,我無所謂了。」他轉身慢慢踱步離開。
「喂,要我發誓嗎?」柯嫚的性子是很烈的,容不得別人誤會。
可是她一方面卻又心虛地想,那皮夾偷來以後,她就忙著脫身,也沒時間翻看,而且它這麼破爛,說不定真在中途掉了。雖然她真的沒有拿,但也是自己弄掉的,該如何是好?
「好,你發誓一萬二不見了,真正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可以改誓詞嗎?」柯嫚力求冷靜。
「哦!你心虛了,一萬二、一萬二!」他伸出手來討。
「你……」柯嫚拿他沒辦法,看來不給他個交代,他是不肯罷休了。「好,如果錢不見跟我有任何關係的話,我就……」
「就照料我這個歹命的臨時工,怎麼樣?」
照料?哈!她都自身難保了,不過,反正以後也不會再碰到他,要是他硬要她的聯絡地址,相信瞭解她的背景之後,他也會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