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引爆烈愛案

第15頁 文 / 惟櫻

    多少年,一直夢見女兒當日的哭泣,她的骨血啊,可為了讓她莫失去了自己,唯有狠心逼她走。丈夫是誓死效忠羽山家的,她愛他,這一生只為了他,也甘心依附著他、依附著羽山家族,但女兒不一樣,她的路是她自己的。當年自己從中國到日本,為的也是想走自己的路,最後為了愛情而放棄,說不遺憾是假的,但不後悔。

    她愛的這個男人一直在覆行著當初的諾言:愛惜她一輩子。不過,女兒是不一樣的啊,天生的反骨,愛情的魔力令她一時失去了鬥志,日後必會痛苦,所以她和老伴做出了當時的抉擇,心也在痛呀!

    細細地品味著母親的話、父母的愛情、父母的用心。煉雪不語,只是默默地在母親頰上印上一吻。

    每個人都有自己愛人的方式,毋需比較優劣,只問真心。為著自己不曾理解的真心,煉雪讓決水佈滿了雙頰。

    「愛他,就要學會為他著想。」

    「你在宗主心中地位怎樣是其次,要緊的是他為什麼不敢、不願視你為第一?」

    「不能老想著自己要如何如何,必須問問他要如何,你要平等,他也有權要平等呀!」

    夜風中,倚在欄杆上,母親的話一句句在耳邊響起。

    日間,母女的一番對話,多年的鴻溝也抹得難見痕跡。對於父母,有了全新的認識。歎服之餘,也虛心地聽著母親過來人的建議,現在,仍止不住反恩。

    愈想便愈覺羞愧。

    自己是這樣的人嗎?只求索取不思回報?

    想下來卻只有誠實地稱是。不喜歡的人、不重視的人在她眼中從來如同無物。學會關心、照顧人也是有了北北之後的事,以為自己是成熟了,可是在羽山正人面前,又回到了當初任性自我的模樣。

    仔細回想起來,一直是自己在享受著愛情,痛苦也好,快樂也好,注重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當年,自己驚濤駭浪地要愛他,他就接受了,為了這份「接受」,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受了多大的傷,她從來不問,只認為是理所當然。

    覺得他放棄了自己,就絕然地走,十年不曾回頭,他的隱衷、他的痛苦,從不去想。

    以為愛恨都是隨心所生的,沒錯,可是被愛的那個人呃,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隨心所欲而受傷?

    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便不敢再想,再自問下去,會更加惱恨自己。

    心慢慢疼痛了起來,那個沉默的男人受了多少傷呢?

    心裡湧起一陣衝動,起身要去尋他,卻在轉身之際僮進了一個削瘦而溫暖的胸膛。

    緊緊地抱著他,心裡又是一陣感傷。

    不明就裡的羽山正人靜靜地擁著她,沒有追問。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

    全身一震,羽山正人俯視著一雙晶亮的眼睛,啞聲說道:「有,十年前。」

    微微一笑,嘴唇貼向他的耳際,「現在,我告訴你,我——愛——你。」

    閉上了眼,緊摟著懷中的人兒,羽山正人的心也微微泛酸。

    總是這樣,在他最無防備的時候說世上最動聽的話語,讓他誤以為自己可以得到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喂。你怎麼沒反應?」在溫情裡沉浸了片刻,煉雪的任性因子又再度發作。並未親手撫養他。對於溫柔有禮的母親,永遠有著可望而不可及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是讓母親失望的,守不住當初與知子的夫妻誓約,守不住羽山大家族的龐大基業,這些母親從來不說,可他己從她淡漠疏離的眼光中感受到她的失望和不滿。只是他別無選擇,至今也不後侮當時的選擇。知子的幸福果然不在他這裡,家族長遠的前途也不在他這裡。

    為了家族,他放棄了煉雪,放棄了女兒,也放棄了快樂和希望,而且在當時,承襲這個階層的慣例,做了違背道德良心的事——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家族企業,參與了財權交易,為此他心甘情願地承受這份代價,在牢中度過了五年。

    五年的牢獄生活,共計十年的清修,以為已能捨棄一切時,煉雪再度出現了,還帶回了他知道存在卻從不奢望相認的女兒。上天憐他,給他一次幸福的機會,久溺的人遇見浮木,再也不願鬆手,無論將來如何況浮,此時終於有了承受這份愛意的勇氣。即便這是罪,背叛了為人宗主、為人夫的諾言,以一個純粹的人的身份而活著,如果將有注定的報應,也無怨無悔。

    良久的沉默後,老夫人將頭瞥向窗外,拋出一句話,「重蹈你父親的覆轍也不後悔?」

    羽山正人的眼刺痛起來,堅定地以一個字回答:「是。」

    簡單的語言,煉雪卻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看著羽山正人向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慌備張張地也跟著行了一個禮,就被動地跟著羽山正人退了出去。

    剛出了老夫人的院落,便被羽山正人摟在懷裡,也看不到他理在她頸後的臉。

    午後的風吹來,伴著花香,不明就裡的她只能依著本能就這樣緊擁著他,感覺也真是很舒服。

    良久,羽山正人才抬起他那張看不出什麼波痕的臉。

    「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只是第一次覺得她是愛我的。」

    「呃?」

    「走吧!」

    「去哪?」

    「辦護照去美國,我原來那本可能過期了。」

    「咦?!」

    誰來告訴她發生什麼事了?

    「哥哥,你下定決心了?」

    羽山雅人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子,盯著兄長發問。

    「是。」

    羽山正人微微笑著,欣慰地看著恢復往日生氣的弟弟。一直讓人害怕隨時要消逝不見的弟弟,在小枝回來後又有了神采,他和她的關係或許並非真那麼不容於世吧?

    半晌,羽山雅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恭喜哥哥。」

    羽山正人起身欲道別之際,卻被雅人誠摯的道歉聲喚回了腳步。

    「哥,對不起,我是個自私、邪惡的人,上天一定會懲罰我的。」羽山雅人認真地說著,「可是無論如何,我有個必須擁有的人。」雅人蒼白而透明的臉龐浮現了一層紅暈,他看著兄長,堅定地說。

    「雅人,我從來不覺得有資格責怪你,我很願意成全的。至少我們兄弟總有—人獲得了幸福。」他和她的關係,做為兄長的他從來不懂,也不諒解,只因為是手足,所以容忍著。有了愛人的心以後,才慢慢體會雅人的情非得己,雖然說以她的個性,很難說放心雅人今後的前途,只是各人都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代債也是早就知道的,旁人就只有默默地祝福了。

    至於他,不由自主地陷在雅人設下的局裡面,也只有承受。正如他所言,兄弟兩人總有一個要幸福吧?而自己的,早已死心,現在又奇跡般地被人送到面前,不管前途怎樣,是不能再放棄的,自己若有一天要為此付出代債,也無所怨尤了。

    母親必也是懂了吧,才會以他生平第一次耳聞的刻薄語言相待,提醒他一群只顧私利的族人的存在,是想就此斷了他對羽山家的想念吧?被家族的責任、禮教隔絕的母愛,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更歉疚了,他的背叛何嘗不是對母親昔日傷痛的提醒?痛恨這樣傷害他人的自己啊,那麼這份即使痛恨自己也要堅持的愛情究竟是什麼呢?

    也無暇追究答案,只是無法再停止這份愛而已。

    「哥哥,請你不要放棄。只要不放棄,總是有希望的。」羽山雅人請求著。

    體貼、只顧他人幸福的哥哥終於邁出追求自己幸福的第一步,那使他一直卻步不前的陰影或許還在,但總歸是邁出了第一步啊!

    那一群人隨著KTV伴唱,自己在「作詞作曲」地唱著。

    羽山大宅的一間大房裡,被各式KTV設備填充著,由於大家的意見得不到統一,只有買來五、六台機子各自為政地唱著,又不願自己一個人欣賞,只好擠在一間屋裡來個恐怖音調的大比拚。

    外國佬唱日文歌,而且不抑制自己「作詞作曲」的創作衝動,充斥著這些聲音的房子已不是「地獄」能形容的。但待在裡面的人顯然是如魚得水。

    把持著從女兒手中搶過的麥克風,吼了一個多小時的煉雪終於無趣地將麥克風往身後一拋,任那群醫療小組的混混和女兒在一起大搶。

    大步走向那個置身於魔音堂中、還能自在優雅地以非人速度鯨食點心的女人,煉雪不禁也有些歎服,於是馬上學樣地搶了一塊來吃。

    「咦?刀刀也來了嗎?」

    這麼美味的東西,只有那個外泠內熱的刀刀才做得出來。

    「昨天。」

    丟給對方兩個字,小狐仍不減吞食速度,也優雅從容依舊。

    「小狐,正人要和我去美國。」

    現在想想也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呢!那個人總是悶聲不響地做出決定,從來不說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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