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浪潮王子

第12頁 文 / 席晴

    「只有下海,才能找到你要的,答案。」他一如千古不化的頑石,固執不變。

    「不,我不要什麼答案,放開我!放開我!」紀香緹激烈的反擊,偏偏只能任哀嚀逸出芳唇。

    「和我下去!」山口嘗君不改初衷,鉗制的手沒有半點鬆懈。

    「不——」她激烈反彈,淚早巳化作雨花,沾滿淨白的臉龐,說不出的恐懼像條緊扣咽喉的綾巾,緊緊地縛住她的粉頸,一口氣換不上來似的,她突如繃斷主控弦絲的布偶,在他懷中暈厥了過去!

    意外的,幾經猛扯,自她的胸口悄悄滑出一條銀亮的鏈子,下方還繫著一枚黑膽石的墜飾。

    山口嘗君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那枚鏈飾,一雙蠱惑人心的雙瞳漆黑如子夜。

    八年了!她還戴著他「送」她的「禮物」,甚至……不離身!

    他該慶幸她還戴著它,否則上次他是無法從浩瀚的日本海中找到她,甚至從深海中將她搶救回來!

    這枚黑膽石墜子其實是一枚電子通訊器,當初將它送給她,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償還他曾欠她的一分恩情!畢竟那日是她從那兩個歹徒手中救下他的!

    只是,她為何一直戴著它?

    以璀璨王朝的財力,她要什麼珠寶沒有?為何單單戴著它?

    不可否認,對於她這麼做,他的確有幾分欣喜

    是妥協,也是心疼,黑幽的瞳子終於回到懷中的容顏之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彎下身子將紀香緹一攬上手,大步邁向車門。

    天色漸晚,鬼魅般的風呼嘯破空,捲起千尺巨浪,天邊的第一顆星已隱約浮現。

    也許,他該換一種方式讓她重新面對自己!

    ★★★

    夕陽總似上蒼遲贈的賀禮,紫霧滿綻後便迫不及待轉沉,夜幕則悄悄掩下。

    紀香緹整整昏睡了一天,這才心甘情願地甦醒

    明眸初展的剎那,觸目所及又是一間令自己再次驚訝的臥房。

    這四方工整的空間,像脫離現實、浮游在夢中世界一般,雪白的壁面染映著乳白、淡粉的梅花,枝栩交疊彷彿透著撲鼻香,矮桌上有數枝與山口嘗君家中臥台上相同的白色小花,隱隱逸著幽香。

    她下意識地低首一探,身上又是一件雪白的和服便衣,但可以看出它的手工之細,不亞於正式的外出服,質料之柔直媲絲緞,可見主人費心之處。

    是他嗎?

    紀香緹再次憶及那抹頎長俊美的身影……

    「咕嚕……」她的胃腹忽然大作響聲。

    紀香緹霎時被自己的肚皮給逗笑了,利落的翻開身上的褥被,才一起身便看見床榻右側的古式屏風上,掛了一件淨白和服,上方還繡了數朵梅花綻顏枝頭的圖案,腰間更有一條纓玉綵帶斜系珍珠墜飾,簡單卻落落大方。

    她幾乎是被催眠地執起衣裳,往身上一套,幾番打理後,站在半圓造型的花鏡前,仔細端詳。

    這是她嗎?紀香緹登時為自己綺美的造型所惑,不自覺地在花鏡前擺手弄姿了起來……

    叩!叩!」輕輕的敲門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紀香緹倏地機警地嚴陣以待,「什麼人?」

    「小姐,您醒了嗎?」門外意外傳來中氣十足的男聲。

    「是的,請問您是?」紀香緹已走近和室門邊。

    「我是人少爺這所梅園別院的管事,你可以叫我老頑童或是老管事,不過,我比較喜歡你叫我老頑童。」輕鬆的調笑,全然沒有日本人的拘謹。

    紀香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日本,否則日本老一輩的男人哪有這麼「古錐」的?!

    夾著好奇的紀香緹緩緩將木門拉開,迎面別見的是一名身材五短的小老頭,一臉山羊鬍;兩撮雪白長眉旁的是雙炯亮有神的圓眼,鼻樑下的法令紋深且長,足兒此人是個掌權之人。

    那麼,能夠讓這麼一個精練卻年高望重之輩「伺候」的人,想來絕對有過人之處。

    「你家少爺貴姓?」她極有興趣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你不知道我家少爺是誰?」老頑童玩味十足地打探著這個少爺首次帶入梅園的女人。果然是人中鳳,美若謫仙,難怪,難怪!

    「我該認識他嗎?」紀香緹試圖從這滿園花海中,找尋已經浮出答案的人影,卻怎麼也眺不見那偉岸雋傑的身形。

    「有意思!」老頑童繼續把玩著白中帶灰的長鬚,「大少爺從來不帶女人到他的別院,更別說送女人和服了,你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個,卻說——我該認識他嗎?妙!妙!」

    「老頑童——」空氣突然劃來一道冷氣。

    「大少爺?!」老頑童驚訝之餘還不忘擺出「懼主」的神情,明眼人一瞧便知他哪是真的害怕,這麼做不過是給「主人」一點面子罷了。

    頓時,紀香緹噗哧地笑了,「他就是你家的大少爺?」

    「很凶的。」老頑童忽而出言不遜,卻又加了一句,「不過,也是最好的主子。」

    「恭維,對我起不了作用,也別妄想這個月我會給你加薪。」男子儘管嗓音雋冷,服波卻乍現縱容的寵信。

    「命苦啊。」老頑童知道自己該退場了,飛快的速度有如千里駒。

    山口嘗君搖搖頭,這才轉過臉面對紀香緹,「醒了?」

    「嗯。」如雪蓮綻放的笑靨,這會兒在彼此關注的眼神中淺斂。

    「對了,手伸出來。」山口嘗君含笑說道。

    紀香緹突然為他這句沒來由的話怔住了,「伸手?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了,只管把手伸出來。」他仍舊不解釋。

    紀香緹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麼,還是伸出手來。

    山口嘗君從西裝口袋中,拿出一條以奶白珍珠點綴而成的手鏈,輕輕拉過她的手,為她戴在手腕上。

    「這是……」好熟悉的手鏈……似乎在哪兒看過!

    山口嘗君緊張地看著她,「這是什麼?」

    紀香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有人從一個女人的手腕上,硬搶過一條相似的手鏈,然後……畫面倏地不見了。

    「沒什麼,好漂亮的手鏈。」她挫敗地搖了搖頭。

    「是嘛……」山口嘗君有些失望。

    「送我的嗎?」香緹忍不住心中喜悅的問道。

    「嗯。這本來就是你的——」山口嘗君仍不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我的?」她完全聽不懂他的話。

    山口嘗君只能輕喟。

    看來,她真的對這條手鏈一點印象都沒有。「沒事。你喜歡嗎?」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開心的笑了。她真的很喜歡這條手鏈,而且對它還有種熟悉的感覺,總覺得它與她之間有著很深的聯繫。

    「好了,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到東京市郊的古門寺走走?」山口嘗君的心口還是隱隱地失落,但卻不想強迫她面對。

    「你……你……說什麼?」對於這個意外的邀請,她反而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的邀請只有一次。」山口嘗君迫人的氣勢再現。

    紀香緹雙頰染著未退的酡紅,勾起嘴角不語。

    心燈突地被點燃,終於對眼下這俊美絕塵的男子有了較深的瞭解——

    他總是以驅離的態度保護自己;以高傲絕冷的性格鞏固城池;更以淡漠的方式使其不受外力的影響。

    這就是她所認識的山口嘗君!

    紀香緹因這個發現,那張脫塵的容顏更添媚態。

    去,早在不言中。

    ★★★

    古門寺離東京不遠,環繞在秋花與旅店之中,卻有著悄然寧靜的氣息。

    山口嘗君與紀香緹並肩一起走進寺門,冷風不時從樹影花叢間吹來,一路行去幽合遍身,似乎是有人刻意讓這座寺宇淒迷暗玄,就在紀香緹為眼前這種詭異的氣氛所惑時,不遠處忽然放射出熊熊火焰,她疾疾地向火焰中心走去,登時迷眩了。

    眼前所見是一座為藝術表演而臨時搭建的野台,舞台兩側正焚燃著烈焰般的篝火,中心還有一名絕美的女伶手執青絲喜不自勝;而舞台的陰暗處則投射出一名威武嚇人的男子,神情變化莫測、似有算計,又似心有矛盾,奇怪的組合與表情,讓紀香緹輕蹙眉心。

    「他是廈君。」山口嘗君平靜地解釋。

    他帶她來原本只是想讓她見識一下日本的「薪能」——日本的野台戲之一,誰知今夜的戲碼演得竟是……

    他不喜歡這齣戲,它只會讓男人「自責」。

    「誰是廩君?」紀香緹靚美的雙瞳來回在舞台與他的眸澤中梭巡。

    一絲不知哪兒湧上的揪心柔情,緊緊揪住山口嘗君,他只能幽幽淺歎,面對自己最不喜歡的話題。

    「在日本,有三件事是人們引以自豪的,就是書道、舞踴、花道世界,而現在你看到的野台劇,稱之為薪能。而今夜的戲碼正是鹽神出閣。」他下意識地擠出縱深的眉紋心。

    「你不喜歡這劇,那為什麼還帶我來?」紀香緹敏銳地察覺到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

    山口嘗君對她的質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逕自說著舞台上進行到一半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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