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陶陶
雨濃記得他,他好像叫阿輝,因為他紅棕色的頭髮實在太明顯了。
「你好。」雨濃有禮地點頭。
「不用這麼客氣,見第二次面就不該生疏了。」曹建輝笑著拿罐飲料給她,各丟了罐啤酒給雷澈和江新義。
「坐下吧!」雷澈拉著雨濃坐在靠牆的沙發上。
雨濃看著手上的果汁和他手上的啤酒。「早上喝酒不是不好嗎?」她小聲問雷澈,江新義和曹建輝則正在討論娜娜的歌聲和雷澈作的曲。
「這給你。」雨濃將柳橙汁給他。「我不渴。」
「不用了,我並沒有打算要喝啤酒。」他把啤酒放到長几上。「你在學校應該交到新朋友了吧!有空可以和他們出去玩。」
「我有。」她點頭。「她們都很照顧我,大家都對我很好。」
雷澈頷首,那就好,他還擔心她不適應。
「只是我有時不知道如何跟人相處。」她將微濕的頭髮掠至肩後。
以前高中的時候,她並沒能交到什麼好朋友,放學時哥哥都會來接她,而老師因為哥哥他們的叮嚀都特別照顧她,只是這樣的情形讓同學覺得她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而她也不知該怎麼解釋,自然而然她也就沒有特別好的朋友。
「不過,我會好好努力的。」她給自己打氣。「對了,我聽茵茵說你有很多CD,真的嗎?」見他點頭後,她又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因為我們做廣播作業需要一些音樂,我只借幾片就好。」
「只要你拿得動,借幾片都沒關係。」他無所謂地聳肩。
「謝謝。」雨濃高興地不知該如何表達。「你真好。」她一逕地直笑。
他莞爾道:「這時候的好人已經不多了,小心被騙。」她實在單純的可以。
「沒錯,說不定雷澈借你CD是別有企圖。」曹建輝走過來,坐在另一面牆的沙發上,灌口啤酒。
「怎麼會?」雨濃搖頭,她見娜娜也走出錄音間,正在和江新義說話。「怎麼不錄了?」
「等一下是蘇梅君錄音的時間,她應該快來了,如果見到我們還霸佔這裡,她可是會板起晚娘面孔。」曹建輝又喝口啤酒。
「蘇梅君要來?」雨濃興奮地張大眼。「完了,我忘記帶紙來,我要請她簽名。」
「不要緊,這裡多的是紙筆。」雷澈說。
「不過她會不會幫你簽名就不曉得了,她那個人可是大牌得很。」曹建輝捏扁啤酒罐,丟到垃圾桶內。
雨濃還沒回話,就瞧見有人開門進來,正是蘇梅君,她今天又比昨天更美艷了,她穿著一襲緊身的黑色短裙,足蹬三寸高跟鞋,臉上掛了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長髮高高的綰起,露出優美的頸項,手腕還帶了金鏈子,手上則拿著絨皮的小包包。
「她好漂亮。」雨濃讚歎。
「不漂亮怎麼可能走這行。」曹建輝理所當然的說,美女見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之處。
蘇梅君拿下太陽眼鏡,走向他們。「終於見到你了,雷澈。」
「有事嗎?」雷澈聳眉。
「見到女士不是該起身嗎?」她交叉雙手於胸前。
雨濃立刻就站起來。「你好。」她有些緊張。
曹建輝笑出聲。「雨濃,你坐著就好。」
蘇梅君轉向雨濃。「這個小妹是誰?」
「我不是小妹,我叫陳雨濃,昨天我們見過面。」她解釋,近看蘇梅君更漂亮,她從來沒有這麼近看過明星。
蘇梅君只是聳聳肩膀,她一天見的人太多了,怎麼可能對她有印象。
雷澈拉一下雨濃的手,示意她坐下就好,不用直挺挺地站著。
雨濃坐下,小聲地問雷澈:「哪裡有紙?」
雷澈指著牆角的箱子。「那裡有她的海報。」
蘇梅君的唱片宣傳海報早就印好放在那裡了,那些都是要送給唱片行的。
雨濃趕緊起身到箱子前拿了一張海報,緊張地衝回來,「可不可以麻煩你幫……啊……」她撞上長几的一角,整個人往前撲。
雷澈伸手接個正著,雨濃跌在他身上,曹建輝則哈哈大笑。
雨濃狼狽而慌張地爬起,瞥見雷澈帶笑的眸子。「小心點,已經第三次了。」他微笑地說,她愈緊張就愈容易出錯。
「對不起。」她急忙將掉落地的海報撿起。
「什麼事這麼好笑?」正在和娜娜說話的江新義偏頭問道。
「沒什麼,只是雨濃栽個觔斗。」曹建輝笑著回答。
江新義和娜娜走了過來。「小心點,可別摔傷了。」江新義說,隨即轉向蘇梅君。「該你錄了,最後一首曲子已經寫好了。」
雨濃小聲地說:「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她把海報遞到她面前。
「如果有筆的話。」
雨濃立刻拿起茶几上的簽字筆。「謝謝。」她好高興。
一等她寫完,雨濃立刻又向她道謝,興奮地拿著海報,蘇梅君對江新義說道:「快點錄吧!我等會兒還要趕回攝影棚拍戲。」
雨濃坐回雷澈身邊,看著大明星進入錄音室。「她人滿好的。」她不覺得蘇梅君有耍大牌的樣,她很親切地幫她簽名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是雷澈帶來的,她當然得做個人情。」曹建輝說。
「是嗎?」雨濃望著雷澈。
「說得現實的話就是這樣。」雷澈看了手錶一眼,昨天寫曲熬夜,想回去睡個回籠覺。
「噢!」這種人情世故還真是複雜,雨濃不知還能說什麼。
「阿輝,我要走了,你走不走?」娜娜冷淡地說。
「我去上個廁所就走。」曹建輝起身走出錄音室。
「我們也該走了。」雷澈對雨濃說道:「我去和阿義說幾句話。」
「好。」雨濃點頭,見他起身走向江新義,她禮貌地向娜娜點個頭。「你好。」
娜娜冷冷地瞄她一眼,沒有回話。
雨濃見她一臉漠然,覺得有些可怕,她似乎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於是可怕的沉默杵在兩人中間;當雷澈招手,示意該走了時,她大大地鬆口氣。
她拿著海報,在經過娜娜的身邊時,仍禮貌地向她說聲再見。
「討厭。」
雨濃愣住,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討人厭的傢伙。」娜娜冷冷地瞪她。
雨濃覺得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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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雷澈啟動車子,見她不停地歎氣,不曉得出了什麼事?
「我是不是很惹人厭?」雨濃難過地說。
「當然不會,為什麼這麼問?」他駛出地下停車場。
「我第一次被人家說討厭這種話。」她歎息出聲。「真是不好受上
「誰討厭你?」他摸不著頭緒地問。
「娜娜。」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是不是我昨晚喝醉的時候惹怒了她?」
「你昨晚沒見到她。」
「那她為什麼討厭我?」她更無法理解了。「我長得很可怕嗎?」她摸摸自己的臉。
他笑出聲。「你很可愛,不可怕,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我曉得,可是好難。」她又歎口氣。
「別垂頭喪氣的,打起精神來。」
雨濃深吸口氣,振作精神。「嗯。」她笑著點頭,他的話總能振奮她的精神。
「有人討厭你嗎?」她問。
「我想有吧!」他聳聳肩。
「誰?」
「這我就不曉得了。」
「我想不會有人討厭你,你很好、很好。」她拚命點頭。
他看了她一眼,揚眉道:「我哪裡好?」
「都好,我是說真的,你不要笑。」她紅了雙頰。
「沒有人會那麼好的。」他咧嘴而笑。
「當然,我並不是說你十全十美,但至少你很照顧我。」她微笑。「雖然爸爸和哥哥都說男人很壞,但我覺得你是好人。」
「你哥哥說的沒錯,你這麼相信人,很容易被騙的。」
她搖頭。「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上台北之前,媽媽曾去找過算命師,她是想問我適不適合上台北,會不會有什麼不測?」
「結果不好嗎?」
「相反,結果很好,可是爸爸和哥哥卻更生氣了。」
「他們原本是想若算得不好,就可以阻止你來了,對嗎?」他猜測。
「嗯,但是他們生氣的不是這個,算命說我往北大吉,而且紅鸞星動,會有喜事傳出,爸爸和哥哥一聽,臉色更難看了,所以才會告誡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叫我不要和任何男人有所接觸。」
「他們不想你這麼早嫁人,他們捨不得你。」他說。
「我知道,所以他們說那些話我可以理解,但這並不表示他們說的是真的。」
「但也不表示他們說的是假的,相信人性本善是一回事,但完全沒有警戒心就太天真了。」他慎重地說。
「我並不是一點警戒心都沒有,至少我曉得什麼叫『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十八歲了。」她不喜歡老被當成孩子。
「十八歲還太年輕了。」他搖頭。
「難道你十八歲的時候也這樣想嗎?」她蹙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