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愛習作

第19頁 文 / 楚妍

    「爸爸,」她不懂他們老一輩的想法,也不瞭解他們何經如此自信,這樣一對被硬生生撮合的男女會有美好的結果,但,她知道他是疼她的。「謝謝你,但,我想我自己可以把事情解決掉。」

    「不要逞強。」林鎮福半閉上眼睛,帶著驕傲的口吻說:「你別小看豹仔,他是被我逼得受不了了才會跑去跳舞,事實上,他的才情遠在阿瑋之上,甚至好過我年輕的時候……去找他吧!采妮,把他找回來,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當晚,許沁雅又勸了她一回,讓安采妮不得不認真考慮把阿忌找回來的可能性。

    她孤單地躺在床上,從窗口望見難得一見的滿天星辰。拂開額前的劉海,發現自己正發著高燒,興許是這幾天累壞了。匆匆挽起長髮,到梳妝台的抽屜找出慣常吃的感冒藥,驚見鏡中的人,居然狠狠瘦了一大圈。

    儘管美麗依舊,卻伴著哀愁和寂寞。伊人獨憔悴啊,後誰堪憐?

    打開藥瓶,猶來不及送進嘴裡,人已乏力地跌向地板,發出砰一聲巨響!

    ※※※

    西倫敦像個職夢工廠,每年,千萬戲迷湧入劇院,求取一夜夢幻,暫時忘掉俗世的煩憂。

    Thewestend又名戲劇之城,是全世界劇院最密集的地區之一,兩平方英里不到,竟聚集了五十多個大型劇院。

    入夜後,五顏六色的霓虹招牌爭相閃爍,一幅歌舞昇平的景象。許多英國大明星都是崛起於倫敦,奧黛麗赫本、大衛鮑伊……等。

    東方表演者向來以能在此地演出,視為最高的榮譽。大家爭破了頭,只為能上台亮相一次,也就心滿意足。

    星期六中午,女皇表演劇院門口大排長龍,票好幾個月前就賣完了,大家還是願意花幾小時等候可能但絕少數的「退票」。

    後台忙著上妝的舞團團員們,心情是既緊張又雀躍。只有阿忌例外,離開巴黎以後,他就經常神情恍惚的一個人倚在一邊發呆。

    他在想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因此除了封明廉也沒人敢過問。

    「阿忌,該你了。」可欣最是看不過他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再十五分鐘就上場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先把三魂七魄收回來。」

    驀然回神的阿忌啥話也沒說,沉默地走向化妝台。

    「我跟你說話呢。」可欣見他坐要化妝台前目不轉睛的,索性把整顆腦袋伸到他面前。

    「我聽到了。」他說著,神情依然像個木頭人。

    「聽到了你還……斂!」可欣忍不住叨念他幾句。「搞清楚,在你之前,不知有多少世界知名藝人在西域亮相,西班牙的多明哥、義大利國寶帕華洛第,瓊考琳絲……」

    「喂,講這些幹麼呢?」團員之一宋華揮揮手,要她別說了。人家想老婆不行嗎?真是的,女人就是女人。

    「讓他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呀,不然你看他,魂不附近的,這樣能把舞跳好嗎?」

    「你就少說兩句。」

    「我偏要說。」可欣的脾氣一拗起來,跟頭蠻牛似的。「你知道,我們每天演出時,都有人在戲院的各個角落為我們打分數,細細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一丁點舞步出了差錯,第二天立刻見報,所有批評都是毫不留情的。」

    「安靜。」封明廉猝然打斷眾人的談話。「阿忌你那邊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

    一登上舞台,只見他又是生龍活虎,這點是最叫大家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方。

    在倫敦,東方表演者登台的機會不多,也難怪可欣會格外緊張。

    這場演出仍是順利結束。阿忌再度發揮他無限的潛能,和精湛的舞技。

    他是天生的舞蹈家。封明廉如是說。

    「阿忌,台北來的電話,對方說很緊急。」

    第九章

    像熬過了一世紀那麼漫長,當安采妮睜開酸澀的眼睛,瞟向四周的醫護人員、公公婆婆時,已經是她昏倒三天後的黃昏。

    陽光刺進她微張的眼,現在是什麼時候啊?她累得很,不能思考,只得把沉重的眼皮再度闔上。

    她處於半寐未明時,彷彿聽到有人用渾厚的嗓子吧喚著她的名字。

    她側了個身,然身體某處傳來一種殘酷的痛楚,那痛楚一下傳遍了全身。感覺到手裡捏著什麼東西,莫名的揪心,她努力張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阿忌含笑的容顏。

    「你回來啦?」

    「你醒了。」

    阿忌看來風塵僕僕,許是剛接到消息就立刻從國外趕回來。

    「我的病一定很嚴重。」否則你不會專程趕回來。她望著這個不告而別,令她牽腸掛肚的丈夫,一股酸澀湧向心頭。

    「別胡思亂想,你只是累壞了。」他故作輕鬆的用指頭輕刮著她蒼白如紙的臉。

    安采妮木然地點點頭。「無論如何,謝謝你回來看我。」

    這句生疏的話,聽在他耳裡備覺難受。他傾身握住她的手,浪潮般的溫柔由雙掌傳遞至她的心湖。

    「別拒我於千里之外好嗎?」她努力裝出無悲無喜的模樣,令她一下子動怒了起來。

    「嘿,是你先不講信用的,好意思怪我嗎?」

    「我沒怪你,我說了我很謝謝你。」

    「違心之論。」該死的女人,什麼時候她才學會誠實面對自己?「你故意拿話嘔我,以為我不喊痛,不流淚,就不會受傷嗎?」

    一陣剌痛從指尖傳來,安采妮定睛一瞧,方知他兩排皓齒竟大刺剌的咳在她骨瘦如柴的手掌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勉力支起身體。

    「你幹麼?」阿忌沒好氣的問。這女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存心惹惱他。

    「我要你……掐我。」一下氣虛,她頹頓地撲進他懷裡,溫暖的感覺,霎時撫慰了她身心的疲憊。

    「想我就明說嘛。」他嘴裡不饒人,但雙臂卻是無限溫柔的。「現在知道我有多好,多難得了?」

    「早知道了,只是,不懂得怎麼把握。」她盯著他比在普羅旺斯時更加清瞿的臉龐,不爭氣的淚水自動招供心裡所有關於思念的秘密。「你像一陣風,捉摸不定,你的性格,你的好惡,以及你的藝術生命,都離我太遙遠了。」

    法國之旅,她發現自己似乎從長眠中活了過來,開始懂得跟生命索求愛、溫柔與激情。可,她依然不懂的是如何守住這份美好,如何經營一段百年好合的婚姻。

    「我現在不是在你身旁嗎?別哭。」阿忌溫熱的唇在她頰邊吻了又吻。「傻女孩,你糊里糊塗嫁給我這麼一個好丈夫,是意外的收穫,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呀。」

    「你是個意外?」安采妮破涕為笑,這個比喻太誇張卻也挺貼切。

    「不是嗎?」她不也是個意外?

    「美好的意外,應該叫驚喜。」把頭枕在他的肩上,她覺得身心都獲得了最好的安頓。

    是的,這個男人的胸膛就是她未來真正的歸縮,他們的婚姻不該再靠民法親屬篇來維持,她要留住他,不計一切代價。

    「不壞嘛,開始懂得討我歡心了。」抱著她的小腦袋,阿忌眼中透著一股柔光,和些許的無奈。「醫生說,你必須做長時間的休養,否則我很快就要從浪蕩子升格為風流鰥夫了。」

    「那公司的事情怎麼辦?」一提到公事,她就不覺愁緒盈懷。

    「交給阿瑋嘍。」依他高明之見,乾脆把公司賣了,大家省事。

    「不行。除非是我信得過的人。」安采妮一雙溫柔又犀利的眼盯得阿忌渾身不自在。

    「嘿,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我對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一想到回齊美就得跟他老頭大小聲,爭執個沒完沒了,他就火冒三丈。

    「除了你,誰願意盡心力幫我?」她又掉淚了,一遇上他,她的堅強就全數化為泥塵。這個「逃夫」,總是有辦法讓她氣急敗壞得想痛哭一場。

    「別哭了,好不好?」他托起她的下巴,為她抹去瑩瑩的淚珠。「我答應你會慎重考慮,現在你什麼也別想,等病養好了再說。」

    「到哪時候,我恐怕就已經被美國人判處重刑了。」瞧他兩眼瞠得老大,顯然還不知道她沾上什麼麻煩。「阿忌,我跟你說,不過你可不可先答應我別太生氣?我弟弟他……」她將一切娓娓訴出。

    只見阿忌濃密的眉毛忽上忽下的,挑個不停,臉上卻了無怒意或驚懼之色。

    「你說怎麼辦?」

    「你這是在詢問我的意見,還是在求我?」

    人家都要急死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希望我求你?」安采妮可憐兮兮的問。

    「沒錯,等你開口求我,我才好跟你談條件。」他斂起漫不經心的笑容,嚴肅的說。

    「什麼條件?」其實根本用不著問,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就是想趁機要她回歸家庭,作個閒妻涼母。

    ※※※

    永安國際集團總部。

    林明輝和陳俊聲等人正在密謀如何召開臨時董事會,取安采妮的職務而代之時,阿忌翩然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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