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夏凡
他跟在王的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剛才他親眼看到那兩個本來應該被活活鞭笞致死的奴役一起走出赤焰城。
這又該如何解釋?
他實在不想,卻又不得不把事情和那個風族女孩,也就是馥柔兒連聯想在一起。
「我剛才看見瓦格放走了那對男女僕役,這似乎是王下的命令。咳!這種不合情理的酷刑早就該廢除了。」塞恩促狹地說道。
並非他喜歡玩弄路凡斯,只是看到路凡斯那種認真卻又困惑的神情就讓他覺得十分有趣。
「你怎麼知道我要跟你講這件事?」
路凡斯覺得事情的先後順序好像有點顛倒,他明明談的是第六感;至於塞恩所說的這件事——他是打算說,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啊。
「第六感嘍!」
塞恩笑得更詭異了。
其實,昨天被好奇心驅使到城北去一探究竟的人除了路凡斯之外,還有他。所以,路凡斯所看到的一切,他也都看到了。當衝動的路凡斯上前阻止瓦格繼續朝馥柔兒揮鞭時,他則始終待在暗處當一個旁觀者。
今天一早,王釋放了那兩名奴僕的事,引起宮中許多大臣和諸多司役之長的議論。
不過,他判斷這一定和那名風族女孩有關。雖然他無法猜測她和王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但那女孩的確具有某種可以影響王作決定的力量。
「別跟我開玩笑了。」路凡斯急切且正經八百地問:「你比較聰明,你說說看王是不是變得有點奇怪?」
路凡斯邊問邊整裡雜亂的頭緒,塞恩的目光卻被別的東西吸引而飄往另一個方向。
「你瞧,那個讓我們王變得有點奇怪的人來了。」
循著塞恩的視線,路凡斯看見馥柔兒正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走來。
「路凡斯大人,塞恩大人。」
馥柔兒走向迴廊這端,並向他們兩人屈膝行禮。
「馥柔兒姑娘,你看起來精神奕奕,想必伺候王的工作應該不會太困難吧!」
塞恩的一席問話讓馥柔兒不禁想起接連兩夜在寢宮所發生的事,加上她此刻四肢百骸酌酸痛也喚醒了她的記憶,羞愧的她忍不住脹紅了臉龐。
「我們的王脾氣雖然暴躁了一點,但他確實是一個明理的主子,慢慢你會發現。」
馥柔兒的嬌羞,塞恩完全看在眼裡,他故意閒扯些不相干的話題,好讓她有調整心緒的時間。
「我十分贊同塞恩的話。你知不知道剛才王下令釋放昨天你為他們挨鞭子的那對男女?」
路凡斯一向少點心思,他並沒有發現馥柔兒的窘態。
「我聽說了。他們能獲得自由,我真的好高興。」
馥柔兒展露出由衷的笑意,而那笑容就像薰風似的教人薰醉。
「王帶著庫提大人和隨從去巡視邊境的部落,這幾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塞恩被那朵朵笑意引來一分好心情。誰說風、火兩族的人不和,簡直是無稽之談嘛!
「兩位大人,我正是為這件事情來請求兩位大人的。」
「請求?」
路凡斯和塞恩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反問,只是路凡斯是一副。嗅到危險的警覺模樣,而塞恩仍是他一派莫測高深的從容樣。
「是的,我想趁著王不在宮裡的這幾天到洛特城看看我的族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雖然風族人已經得到火族之王所允諾的一片土地,暫時有了棲身之處;但她仍不放心自己的族人,尤其她聽說負責管理洛特城的奧菲爾將軍是嚴酷冷血出了名的。
「當然可以。」
在路凡斯還來不及說出反對的意見時,塞恩卻已經作出一派理所當然的答覆。路凡斯愕然的眼神斜睨著塞恩。赤焰城內管理奴僕的律令一向嚴格,而宮中的僕役更是不准任意出城。這些規章塞恩豈會不知情。
「真的嗎?謝謝塞恩大人。」
馥柔兒聽了雀躍不己,屈膝行禮後轉身便要走開。
「等一下!」塞恩叫住正欲離去的馥柔兒。「這個你拿去,宮裡的律法非常嚴格,奴僕一旦進了宮就不可擅自出入城堡。你帶著這個令牌,它可以讓你自由進出赤焰城。」
「嗯!」馥柔兒根本不大明白這個令牌的重要性和它所代表的意義,她只知道有了它,她就可以去看她的族人了。於是,她十分欣喜地接過令牌,打算立即出發。
「你可以走了,路上小心。」
塞恩點頭示意馥柔兒可以先行離去,而他則必須再待一下,因為路凡斯一定又有一肚子的牢騷。
「你怎麼可以把王賜給你的火炎令交給她?!別說她只是個女奴,她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風族人,你卻把在無炎月彎之內代表至高無上特權的火炎令交給她。哇!真服了你,王若知道了,肯定會要了你的命。」
路凡斯果不其然發了一頓長篇大論。在偌大的冥界,火炎今是象徵火族權勢的令牌,每一代火族的君王最多只賜給十二個人這擁有莫大權力的令牌,而這塞恩竟隨隨便便就把令牌交給一個身份卑微的風族女子。
天啊!他實在愈來愈不瞭解聰明人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路凡斯大人,如果我不把火炎令給她,憑她這樣一個身份低下的女奴,又是個風族人,她如何可以出得了城到洛特城去,而且這火炎令還可以保護她的安全。你說是不是?」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
「你別擔心,更別著急,剛剛你不是找我談什麼第六感來著嗎?告訴你好了,所謂的第六感就是一個賭博遊戲,你不覺得我下的注贏的機率挺大的,至少前兩次都得到令人料想不到的結果。」
「呃……」
好像是,又好像不太通。路凡斯愈想愈混沌,心底愈是有種走鋼索的危機感。
反正火炎令又不是他給的,這件事可與他完全沒有關係,他何不放寬心,靜待後續發展,順便研究、研究高人口中所謂的第六感。
★★★
洛特城是位在赤焰城宮殿西側的一個綠洲上的雕堡,兩年前被火族祭師選做建造夏比神殿的所在地,如今建築神殿的工作全部由風之谷逃到無炎月彎的風族人擔任。
在奧菲爾將軍的管理下,所有風族的工役每天必須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每日僅供兩餐,工人全都集體住在營帳內。
這樣的生活對風族人來說雖然是苦了點,但比起在街市中流竄,沒地方住、沒東西吃可來得安穩,甚至稱得上幸運多了。
要不是接連著幾天在他們所居住的營帳陸續發生一些料想不到的狀況,一向樂觀浪漫的風族人還真的以為天神已經開始眷顧他們了。
就在馥柔兒持著火炎令順利地來到洛特城,風族超過數千名的流民正好結束日間工作,紛紛回到綠洲南』端的營帳內。
夜裡營帳外燒著一簇簇的營火,當馥柔兒慢慢靠近營帳時,裡頭卻傳來極不尋常的呻吟聲。
「馥柔兒公主。」
許多的風族婦女一見到馥柔兒便立刻圍攏上來。
「你們……你們還好吧?」
見了自己的族人,心中一股酸意立即湧向鼻尖。
「公主……」
在場的人不安地對望著,似乎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回答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
排開家人,馥柔兒往帳內走去,續續斷斷的呻吟聲竟愈來愈清楚。
「他……他們是怎麼了?」
看見幾個躺在營帳角落,陷入昏迷囈語連連的族人後,馥柔兒馬上一個箭步地靠了過去。
「這幾天接連著有人病倒了,一開始只是上吐下瀉,後來就全身出疹子,而且高燒不退,這種病症誰也沒見過,大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幾個焦急的族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向馥柔兒描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每個營帳裡起碼都有七八個人倒下了,現在患這種病的人也已經超過三四十個人了。」
「怎麼會這樣?」
馥柔兒環顧四周,圍著她的是因為戰禍而不得不離鄉背井的族人,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地,天神為何又拿這種病痛來折磨他們!
「長老呢?族裡的長老們也沒見過這種病嗎?」馥柔兒問道。
「長老說這可能是一種在沙漠地帶才會有的熱病,在我們風之谷沒有人得過這種病,而且我們裡面沒有人會醫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家一個一個地倒下。」
「熱病?」
病發的人痛苦的表情和虛弱的呻吟讓馥柔兒既心慌又心痛。
突然,一陣吵嚷聲從鄰帳傳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馥柔兒在一陣慌亂中循聲往鄰帳奔去。眼前的情景非常混亂,哀嚎哭泣聲夾雜著呼救聲,許多人圍著一具顯然已經斷了氣的屍體。
一名長者從死者身邊站了起來,沉重地搖著頭:
「他走了,已經斷氣了。」
「長老,怎麼回事?」馥柔兒憂心忡忡地趨前。
「公主,一些族人染上的沙漠中獨有的熱病,這病的傳染力似乎極強,才三天就有三四十個人倒下了,而且已經有人死了。依我看,最好把病人和健康的人隔離開,病死的屍體也應該立刻火化,以免染病的人數繼續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