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簡瓔
「你也不是魔羯座的。」他繼續盯著她無所遁形的小小面孔。「雖然魔羯座和金牛座在本質上滿相似的,但魔羯座的女人通常充滿了堅強鬥志,我在你身上沒看到鬥志,只看到認命,所以——」他從容的宣佈答案。「你是金牛座的。」
忽然有種被看透的感覺,她還能說什麼呢?
只能說,他真的是個如假包換的花花公子。
泡美眉、把馬子該具備的交際手腕他全具備了。
他真的很知道女人喜歡談些什麼話題,星座啦、花草啦,他全都通曉,女人是不會對如何釣蝦、如何打好小白球有興趣的。
「你不喜歡讓人叫小甜甜,那以後我叫你金牛女好了。」她還沒反應過來,沙宇傑就這麼決定了。
夏芙聞言瞪大了眼。
什麼?!
金牛女?
聽起來好像一隻苦命的老牛,她年紀輕輕的,才不要這麼難聽的綽號哩。
而且,他們才認識一個晚上而已,他憑什麼幫她取綽號?
從小到大,她的同學頂多也只是叫她芙蓉花而已,哪像他,劈頭就給她取個什麼金牛女的綽號,她死都不要啦。
「晚安了,金牛女,祝你有個好夢,這屋子會鬧鬼是假的,但如果你現在一個人走到餐廳去,我不保證你會看到什麼。」
說完,他很隨意的拍了拍她的纖肩,修挺但懶散的身影越過她僵直的身字,率性地上樓了。
「喂——你——」
她毫無辦法的瞪視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然後,她就這麼站在樓梯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腦中同時浮起好幾個可怕的鬼故事。
她咬著牙,心裡又氣、又怕、又無可奈何。
說到底,誰叫她這麼膽小?但那個沙宇傑也太惡劣了,他憑什麼這麼嚇她?真的是太氣人了!
她要詛咒他,詛咒他半夜從床上掉下來,最好骨折,休養個一年半載都沒有起色,然後直接被送進開刀房截肢……那畫面忽然讓她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
天哪,她何時變得這麼惡毒了?
沒水喝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她何必這樣詛咒人家呢?況且她和小夫現在住在沙家,未來也要吃沙家的、用沙家的,她和小夫的學費還指望沙家對她伸出援手哩。
想來大概是父母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才會對一件小小的事那麼尖銳……收起來、收起來,快點把壞心眼收起來……
她一路叨念著走回房間,卻在關上門,準備爬上床去假裝自己一點也不渴時,驀然看到光潔的玻璃桌上,好端端的擺著一杯水。
漂亮的水日陽杯盛著潔透的白開水,看起來好喝極了。
她瞪著那杯水良久良久,久到意識到自己臉龐一直燥熱起來,這才緩緩的朝玻璃桌走過去。
她動手拿起水晶杯,不喝,而是看著杯子沉思。
是沙宇傑放在這裡的吧?
那個人,好像也沒那麼惡劣,只是嘴巴壞了一點,表情壞了一點……
她的心情忽然又輕鬆了。
好吧,明天如果遇到他,她會記得跟他道聲謝的。
第三章
夏芙看著房裡明亮的嫩綠色窗簾許久許久,旁邊的小夫還在沉睡,小傢伙向來很能睡,在家的時候,每天都要娃娃車在門口等他幾分鐘哩,是頭小懶豬。而她,就完全相反了。
在沙家的頭一晚,她睡得並不好,才五點多就自然醒了過來,再也睡不著。
金窩、銀窩,還是自己的狗窩最好,她好想念家裡的床鋪,也好想念爸媽,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住的地方……
終於,六點了。
她迅速起床梳洗,換上乾淨的家居服,下樓來到明亮整潔的廚房。
「請問,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她拘謹的站在廚房口問。
雖然她並不把自己在沙家住定位為女傭,但她也不想白吃白住,多少貢獻一點心力,才不會惹人嫌。
「你叫夏芙是吧?」於媽是沙宅裡負責廚房工作的,昨天端水果到客廳時,多少聽到了一點她的事情。
「是的。」夏芙中規中矩的點了點頭。「請問您怎麼稱呼?」
「你叫我於媽就可以了。」看著眼前清秀的小女生,於媽親切的笑道:「董事長、少爺和小姐早上都習慣吃西式早餐,太太通常睡到中午,也是吃西式早餐,看你會做些什麼就幫著做什麼好了,烤吐司啊、煎蛋都行,或者幫忙搾新鮮果汁也可以,果汁多搾一點,太太只喝家裡現搾的果汁。」
這女孩是來投靠沙家的,據說又是老太爺生前在外頭胡亂許下的承諾。
老太爺生前對他們這些下人都很好,她對這女孩好點也是應該的,一個女孩年紀輕輕就得帶著弟弟寄人籬下,可憐哦。
「我知道了。」夏芙接過於媽遞給她的圍裙輕快答道。
西式早餐難不倒她,她平常就喜歡研究食譜,看看怎麼配菜比較省錢,因此對於「食」這個字,她可說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三十分鐘後——
「小芙,你廚藝很好耶!」於媽對她的手藝驚為天人,頻頻誇讚,尤其是她做的一道洋竽沙拉,更是讓她猛說好吃,也一直偷吃。
夏芙笑了笑,「沒什麼啦,都是一些基本功夫而已。」
她總不能告訴於媽,因為她老媽忙著當蘇活族,所以家裡伙食向來都是由刻苦耐勞的她一手包辦吧?
隨後,她幫著於媽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
沙家的餐廳美得像畫廊,牆面的油彩壁畫讓她歎為觀止,落地窗外是細緻的陽台水景,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在這樣優雅的地方用餐。
「這裡很漂亮吧?」於媽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釋道:「太太以前是明星,現在還常會招待一些演藝圈的朋友來吃飯,所以家裡一定要有些氣質才行,不然她那些明星朋友的嘴巴可是很毒的。」
夏芙瞭解的點了點頭。
她看著桌上賞心悅目的餐具,除了擺飾之外,連餐具都很講究,造型優雅的杯盤,美麗的桌巾,陶瓷花瓶裡插著一束法國小菊與紫菊,看起來高雅極了。
「你把餐具擺一擺,其它的我來就行了,你應該跟小姐一樣還在讀書吧,先坐下吃早餐吧,不然上學可是會遲到的。」於媽好心說完便拿起托盤回廚房了。看著於媽的背影,夏芙心頭湧過一陣溫暖。
雖然沙家的主人們對她並不友善,不過在這個家裡還是有人是善良的,例如於媽,於媽就是個好人。
不知不覺,她唇際浮起了一朵微笑。
說不定以後她在這裡會發現更多好人也說不定,人間處處有希望,不要放棄希望就永遠不會失望,這是她常激勵自己的話。
餐具和食物全部擺好後,她在桌子的最末端坐了下來,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再想些什麼,沙家的男主人下樓來了。
「這麼早啊。」
沙百勳只看了她一眼,對她潦草的點點頭就開始看起了早報,充份展現他生意人的本色。
第二個出現的是沙宇寒,她身著深藍色的高中制服,束著高高的馬尾,充滿敵意的睨視著她,然後毒辣的開了口。
「這麼餓啊?」她雖然在笑,但笑容卻滿帶著惡意。「這麼早就下來等吃的,果然很符合打算白吃白住的身份。」
「沒看到爸爸在看報紙嗎?」沙百勳微微抬眼,皺了皺眉。「你安靜吃你的早餐行不行?」
在女兒身上,他深深感覺到遺傳真是可怕的東西,女兒跟妻子簡直無一不像,他真擔心女兒日後的婚姻也會同樣不幸福,沒有男人受得了沒度量又尖酸刻薄的老婆的。
「哼,奇怪,只是說說也不行嗎?」不悅的嘀咕了幾句,但震懾於父親的威嚴,沙宇寒還是閉嘴了。
夏芙不禁在心中輕歎了口氣。
會為難女人的,果然還是女人。
她啜了口果汁,吃了幾口自己做的法式香蕉吐司,餐桌上安靜得只聽得到翻閱報紙的聲音和動刀叉的聲音。
這果然是個奇怪的家庭,吃飯都不說話的,不像她家,每次吃飯的時候,都看得到她老爸口沫橫飛的猛提當年勇,以及她老媽邊吃邊說鄰居是非的長舌畫面。
忽然之間,她感覺好像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識的抬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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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宇傑懶洋洋的倚在門邊,他雙手環胸,不知道在那裡站多久了。
夏芙心裡突然一跳。
他那樣子好像在觀察些什麼,又好像覺得什麼很有趣而認真的在觀察似的。
兩人視線交會,沙宇傑長腿一邁,若無其事的走進餐廳,視線繼續停留在夏芙的面孔上。
「早啊,小金牛女,昨晚睡得好嗎?」他戲謔中帶著調侃的問。
夏芙看著他,見他唇邊漾著笑意,昨天那抹無時無刻不譏誚的影子倒是不見了。
只不過,瞧瞧他,一大早就超級萎靡的模樣,頭髮還是跟昨夜她看到他時一樣的亂,他到底是有沒有梳頭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