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簡瓔
算了,想這些幹麼?
搞不好明天她和小夫就會被恢復理智的沙先生掃地出門,這些人就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了,沒必要為了他們彼此間複雜的情結而傷腦筋。
該傷惱筋的是,現在她渴了,而且渴極了,但這個雅致的房間裡卻沒有水可以解她的渴。
她看了看表,已經凌晨一點了。
如果她現在下樓去找杯水喝,應該沒有關係吧?
就算房子裡還有夜貓子沒睡,她只是喝杯水應該也不會犯到任何人吧?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夫,忍不住親了下他可愛的天使小臉。
每個孩子睡著的時候都像天使,真不明白那個沙小姐為什麼會說孩子是魔鬼,難道她自己沒有小時候嗎?真是好笑。
她掀被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光著腳丫子踩在走廊舒服的木質地板上,悄聲下樓。
幸好沙家只有客廳鋪了厚地毯,不然她會難過死,她向來不喜歡地毯,總覺得地毯看起來既熱又難以清理。
不過,對於這樣的有錢人家,清理地毯不會是件難事吧?只要花錢請清潔公司來整理就好了。
對她而言,她還是覺得浪費,如果將來她有自己的小家庭,她絕絕對對不要鋪地毯,她喜歡木質地板,不管夏天或冬天都感覺很舒服,她會把地板拖得乾乾淨淨,然後讓全家人都不必穿拖鞋……
唉,現在想這些好像太早了,她連父母在哪裡都不知道哩,還想到組織小家庭上頭去,如果她爸媽永遠不再出現,帶了個弟弟在身邊,這樣的她,也很難找到願意跟她共組小家庭的人吧!
所以說,給她生命的是父母,耽誤她生命的也是父母,他們這樣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胡思亂想之際,她已經順著華麗的鍛鐵欄杆和木頭扶手走下了樓,停留在最後一層樓梯之上。
客廳裡,以大理石質感展現氣派的玄關處留了盞夜燈,室內的傢俱絕大部份都是歐式古典的深沉風格,每一樣家飾或擺設都有其優雅的線條,連吊燈也不例外,相當的講究。
落地窗前那張三人的布質棕紅色沙發,在微暈的燈光下看起來很氣派,那正是晚上她被沙家少爺嚇到的時候,他匿身的那張大沙發……
「嗨,小甜甜。」
從身後飄來的聲音猛然嚇了她一大跳,她揪著睡衣衣襟,忍不住吞嚥著口水,感覺心臟還在怦怦亂跳。
「打個招呼而已,有那麼可怕嗎?」
沙宇傑長腿一跨,從她背後的階梯繞出來,他有趣的看著她,嘴角依然是那抹帶點散漫和傭懶的挑笑。
她臉微紅,帶著一點不自在,都是因為她才想到他,他的聲音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她才會有作賊心虛的驚嚇。
「你好,沙少爺,我下來喝杯水。」
她在定了定神之後,用一種有禮貌到近乎客套的聲音跟他問候,還把自己下樓的動機解釋清楚,以免他誤會她手腳不乾淨。
「我叫沙宇傑,不是什麼沙少爺,你呢?」他很隨便的看著她。「報上名來吧,我不習慣用小姐稱呼女人。」
「我叫夏芙,草夫芙,我弟弟叫夏夫,沒有草的夫。」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他的問題。
他用極痞的表情盯著她正經八百的秀麗小臉。「你知道銀葉芙蓉嗎?」
「啊?」她怔了怔,不是在自我介紹嗎?話題為何扯到植物去?
在她愣然的表情中,他很流暢的接口道:「銀葉芙蓉是植物界稀有的白葉植物,四季長銀,全株為銀白色,葉色殊雅出眾,靠近聞聞,可感受到它特有的香氣。」
「是嗎?」她點點頭,不予置評。
是因為她名字有個芙字才講這個的嗎?那他一定是個花花公子,而且是個極會把美眉的花花公字,連這麼冷僻的學問也知道,比那些只會幫美眉看手相或用撲克牌幫美眉算命的拙招高明多了。
他突然湊到她襟前,深吸了一口氣。
「你幹麼?」她嚇得退了一步……事實上是被他逼上了一層階梯。
「我聞聞看你有沒有什麼特有的香氣。」他理所當然的說。
她漲紅臉,當做沒聽到他的調戲。
「我、我要去喝開水了,請你讓開。」
他是花花公字,可惜她不是花花公主。
而且她說過了,她對花花公子沒興趣,她喜歡有為的青年,不喜歡這種只會要嘴皮的闊少爺,不管他有多酷、多帥都沒用,她就是沒有興趣。
沙宇傑沒有讓開,反而饒有興味的盯著她看。
他看著她濃密的長睫,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看著她烏亮的柔順黑髮,看著她巧挺的秀氣鼻粱,看著她小巧嫣紅的嘴唇,當然不會放過她白色棉料睡衣下的少女身軀,這是男人看女人必備的部份,天底下是沒有男人會去看女人讀了多少書的。
她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也是個極有自己性格的女孩,從她站在沙家客廳裡不卑不亢的神態,他就知道她絕不是個只會作白日夢的無聊少女。
而奇怪了,她居然沒上勾?
這類型有個性的少女不都喜歡同樣有個性的男生嗎?
難道,她與眾不同得這麼徹底?
學校裡那些女同學最吃他這一套,每每他的極度不爽在她們眼裡都成了落漠、憂鬱的代名詞,她們就喜歡他偶爾浪蕩、偶爾憤世嫉俗,偶爾又懶洋洋的屬樣,他越不甩她們,她們就越迷他。
他稱不上瞭解女人,也不想瞭解女人,他只想遊戲人間、縱情慾海,好好的愛他個幾場,不辜負青春,也不辜負男歡女愛。
他不相信永恆的愛情,也嗤之以鼻白頭偕老這回事,這算是父母給他的最大不良後遺症吧!
當初執子之手,套上婚戒,說著誓言的兩個人,本來不是該不離不棄的愛護對方一輩子嗎?
然而呢?到後來卻能變成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這種婚姻的結果實在太叫人失望了。
他真的很厭惡這個家的家庭氣氛總是惡劣到極點,他老爸早已經不愛他媽媽了,在外頭甚至有個其貌不揚但溫柔待他的女人,每天都流連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不管他媽媽再怎麼哭鬧、自殺都挽回不了他老爸的心,反正他已經不愛這個女人了,又怎麼會為她的痛苦而心疼呢?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變成跟老爸一樣的男人,但他可以瞭解他老爸為什麼會另結新歡,一個永遠頤指氣使、高高在上、說話鼻尖總是朝上的女人,真的一點都不可愛,生他的媽媽正是那種女人。
他沒有怪他老爸的意思,他只是厭惡極了總是瀰漫著低氣壓的家庭氣氛,就像全家都住在深海的最深處,沒有一絲陽光。
所以,他不要婚姻,對於異性,當然也是抱著玩玩就算的想法。
至於未來嘛,他沒多大的理想抱負,反正沙氏集團遲早會交到他手中,他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李白大師的作品,也是他這個渺小沙某人的寫照……
「你、你在看什麼?」因為他的注視,夏芙耳根字很不爭氣的一直熱起來。
從來沒有異性這麼看過她,甚至連同性也沒有,畢竟誰會這樣一直盯著別人看啊?
他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的盯著她,她又不是動物園裡的動物,專門給人盯著看的,她也是有情緒反應,會不好意思,也會想太多。
例如,她會想他對她是不是別有企圖,她要不要趕快回房去打包行李,天一亮就帶著小夫趕快離開這裡去找下一個棲身之所……
「你睡不著是吧?」沙宇傑用一種很認真的表情看著她。「老實告訴你,這屋子鬧鬼,所以你才會睡不安穩。」
聞言,夏芙臉色一變,完全不由自主的,渾身寒毛直豎。
若說她有什麼弱點,那就是膽小了,而且不是看到蟑螂會尖叫的那種膽小,是怕靈異鬼怪的那種膽小,在那方面,她膽小如鼠。
「真、真的嗎?」她膽小到連農曆七月份時,每到天一暗就死不出門,這樣應該很清楚她有多膽小了吧!
沙宇傑微微一笑。「當然是假的。」
原來她怕鬼,找到她的弱點了。
夏芙吁了口氣,是那種真的害怕到極點又放下心來的長吁氣。
然後,她開始覺得生氣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耍她?耍她很好玩嗎?她只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小小人物罷了,她也不過是想下來喝杯水,他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少爺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她嗎?
「你生氣了?」並非要道歉的詢問,他似笑非笑,眉眼很是愜意。「你是土象星座的?」
憤怒中,她卻不由得一楞。
他為什麼知道她是土象星座的?
「我猜對了?」他又飄出一記笑。「你不像處女座的,處女座的女人雖然追求完美到很龜毛的討厭地步,但處女座的女人卻很熱情浪漫,你一點也不像會熱情浪漫的人。」
她全然的無一言以對。
他說的全都對,她不是處女座的,她這個人有股堅毅的氣質,但絕不熱情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