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葆琳
本來他是想好心的提醒她,目前她身處的狀況──直接由他抱的懷中掉到地面去,可是很不舒服的。誰讓她逼人更甚,居然命令──不,根本是掐著他的耳朵直嚷嚷──要他快點做!
結果,非常抱歉啦,「需要一手幫你起身嗎?」洛夫彬彬有禮的彎腰招呼道。
「滾開。」她拍開他的手,「誰需要你假惺惺的好意。」
「我做了什麼?」他攤開雙手,「不過是完全按照你的吩咐而行。」
德嵐瞇眼瞪他一眼,接著轉頭四下看看,「你把我扔在舞台上做什麼?」
「你有沒有在舞台上做過愛?」
她整整三秒鐘說不出半個字來,洛夫真是對自己的快速反應感到滿意透頂。「沒有?我想也是。」
「變態。」好半晌她才悻悻然的說。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幻想過一個白馬王子衝上舞台,解救你這個孤苦無依的少女?你也從來都不曾偷偷想像過在這麼寬廣的空間中,能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邪惡的微笑著。
「黑漆漆的地方,有什麼好幻想的。」
洛夫低沉而沙啞地回答:「黑暗本身就是一種神秘。」
她沉默著。
他可以感覺到德嵐心不甘情不願的沉默,有一絲說不出口的好奇。洛夫明白那份初次接觸禁忌的興奮與好奇,德嵐這輩子都在中規中矩的規範下渡過,所以打破神秘對她是新鮮的,也是使人興奮的。
他瞭解她心中正緩緩升起的莫名熱焰。他自己曾經不厭其煩的去打破那些禁忌遊走於規範與道德邊緣,只為了一次次挑起那生命中的火焰。冒險是如此,玩樂是如此,工作也是如此。旁人說他狂野,洛夫只是認為他有比一般人更旺盛的決心要一試限度的終極是在何方。
「是啊,沒人比你更瞭解什麼是神秘,什麼是冒險。」她終於譏誚地說:「你去遍世上所有可怕危險的山巔,跳過風雪冰河,還在喜馬拉雅山頂和女人大跳桑巴舞,是不是?狂野的洛夫。」
「你對我來說是最大的神秘,德嵐。」洛夫溫柔的說。
黑暗中她發出嗆著的咳聲。
「你還真懂得如何營造氣氛,我正試著要迷昏你,甜心。」
「我不要想要被一個傻瓜瘋子迷昏頭。」她氣憤的,自地上站起來。
「我知道。」洛夫點頭,「你什麼都不想要我的,你只要和我吵架、和我分手、永遠也不要見到我。這就是幾分鐘前你想要用無理取鬧的脾氣激我的原因,你想引燃我的控制力引信,讓我爆發出怒氣,一怒之下揚長而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以畏縮的態度面對。
「來這兒。」他伸出一手。
「做什麼?」她聲音中有緊張成分。
「站在舞台中央。」他命令而非要求,「面對著觀眾席的方向。」
「我沒有義務需要聽你的話。」她嘟起嘴說話,「況且,那聽起來好愚蠢,面對一個黑漆漆的觀眾席。一點道理也沒有。」
「你有個觀眾。」他穿過陰幽的空間,視線與她的相撞。「我。」
她什麼話也沒有回答。
「不敢做點冒險嗎?你總是說我太狂太野?我是個瘋子。可是你有沒有嘗試過一點大膽的事呢?發洩出在心中那些積藏已久的思緒、幻想與憤怒。對自己的不滿,對這個社會的不滿與對命運的不滿?不是選擇去傷害別人,只是尋找一點大膽的刺激。一生就這麼一次忘記你的控制力,不再壓抑自己?」洛夫一面說著,一面緩緩的走下舞台,他曉得控制舞檯燈光音響的控制室,就位於舞台正對面的小房間內,可以清楚的一覽無遺。那兒就是他的目標。
「德嵐?多久你不再演戲了?你說演戲是讓娟娟這樣的青少年發洩精力的好方式,是因為你是過來人嗎?藉著戲劇你才能夠表達出你所有的情感嗎?」他走進小房間中,看見德嵐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打開舞台的音響,洛夫坐進控制室內用麥克風說:「演吧?把你哥哥意外身亡後你所有的難過通通都發洩出來,我來做你的觀眾,演給我一個人看。我會全心全意的看著你。」
他按下燈光控制鈕,舞台水銀燈放射出強力光線照耀著舞台上佇立的嬌小身影。德嵐抬起手遮掩著雙眼。
「燈光太刺眼?太陌生?回想一下你最後一次上台時的興奮?流動在血管中的彷彿都不再是鮮血,而是滾燙的火焰。」他緩緩的說。
「我不再演戲了。」
洛夫透過麥克風愉快地微笑,「演一個一代妖姬如何?或是演西施?我想看看你的貴妃出浴。」
銀燈下的德嵐雙頰粉紅,平日一絲不苟嚴肅的小臉轉變為美麗的女子,為情人的話而羞赧著。「我最痛恨你這種人了。」
「真的?說大聲一點。我聽不見。」
維持整整一分半鐘的怒吼與尖叫是她的回答。
「沒錯,就是這樣。」洛夫在控制室內拍手說:「叫大聲一點,說你恨我、討厭這個世界。說出來大聲點,全部都發洩出來,不演戲也可以發洩出來,來呀!讓我看看你也有狂野的一面。」
德嵐盡情狂野使出全副精力在怒吼,狂叫,她是那麼地投入,完全都沒有感受到週遭的任何事物。只有一心一意的狂喊著:「德懷,我恨你。你怎麼能那樣的拋下我,我恨你──你沒有權利離開這個世界。想一想小懷懷,想一想芬茵。我恨你!我恨你!還有老天爺,為什麼這世界這麼不公乎,我們努力在生存努力在這不完美的世界尋求希望,但是你老是打擊我們、測驗我們,這不公平!我不會認輸的,雖然你帶走了德懷,雖然章子被迫失手害死他的父親,但我們永遠都不會認輸。你看著吧!我會帶好這個劇團,絕對不會讓德懷失望的!我發誓!」
一雙大手攫住了她的肩,將她扳過身去。德嵐淚水盈眶微笑的看進洛夫那張溫柔的臉龐,「我不會認輸的。我不會。」
「我知道。」他捧起她的臉來,抹去她的淚水。「我一直都知道。」他俯下臉,中途德嵐自己的臉也迎上他的。兩人的唇在空間相接,綻放出狂野激情的美麗花朵。
※※※
「現在你有頭一個刺激的經驗了。」他的手滑過她的鼻尖,輕輕的點了一下,「小斗魚,喜歡在舞台上親熱嗎?」
德嵐恢復所有理智的思考能力,慌張的翻坐起身來,「拜託,你快點把衣服穿回去。萬一有人到劇團來……」
「都已經凌晨兩點了,誰還會跑來劇團。」洛夫滿不在乎的枕臂仰臥,「承認吧,你喜歡我們剛剛所做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因為你連喊了三次『我的天』而且還說了一句話。」
不。德嵐心想她該不是把那三個字說出口了吧?在激情時分,她根本無暇考慮或是隱藏自己的想法。有可能她不小心讓那三個字溜出口……
「你說──」
德嵐不讓他有機會出口的摀住他的嘴巴,「不管我說出了什麼,那都不是真心的。我只不過是……只不過是一時沖昏頭所以才說出口。」
緩緩拉開她的手,他銳利精明的黑眸子緊瞅著她。「承認你愛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重重石頭落地,她真的說出口了。德嵐一臉認命的聳聳肩,「好吧,我是說了『我愛你』,那又怎麼樣。」
「你常常對其他男人說這三個字嗎?」他反問。
德嵐尷尬的轉開視線,急忙的扣上自己內衣,捉起運動衫,「這裡不是討論這種無聊問題的好時機,你最好趕緊把衣服穿上,我要走了。』
洛夫聞言抬起眉頭,他悶不吭聲的手一伸再度把她壓到身下,「你哪裡也不去,直到你把該說的話說清楚。」
「你在做什麼!」德嵐推著他的肩,「能不能請你別表現得像三歲小孩子,你已經──」
「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已經得到我要的了!」他咬牙切齒的說:「再給你一個新聞,甜心。任何女人都能給我你剛才給我的東西,上床不是我的目的,打自我們認識開始它就不是我的目的。」
「哈,睜眼說瞎話,你打一開頭就沒隱藏過你是醉翁之意在『酒』!」德嵐怒火湧現。除了這個目的,柴洛夫還有可能向她要什麼?
「我倆一見面我就肯定我們一定會上床。就算不是馬上……遲早都會。」他搖頭,「為什麼我要拿一件毫無疑問的事當成目標。」
「對你而言女人就像探囊取物一樣是嗎?」德嵐氣憤自己不爭氣的淚水掙扎在眼角.
「不要哭。」他的手迅速的來到她的臉頰上,「我又惹你生氣了。天殺的,女人,你老是岔開我的目的。讓我原來的用心全都付諸東流水。」
「噢,別想把錯全推到我的頭上來。」德嵐扭開頭,躲著他的大手,「你才是那個不斷在我的生活中找麻煩的人。我的日子本來就是簡簡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