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語晨
顧不得在場其它人的眼光,他站起來向府貞大吼,吼完,便獨自奔向會場大門,驅車離去。
邢善語只知道一陣熟悉的氣味由自己面前略過,不久,便聽到外頭發動了耳熟的引擎聲,呼嘯而去。
他……甚至連她都忘了帶走。
府貞同邢善語一樣,怔住了。他從沒見非軍生氣過……不,有,但他從不曾像這樣生氣過。
非軍習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縱使有人惹他不快,他也自有一套實際的報復計畫,他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朝人大吼大叫,失控得像頭髮了狂的獅子。
"貞,怎麼了?非軍怎麼跑掉了?」石寄語本來在幫忙工作人員收拾,看見席非軍像一陣風似的捲走,於是疑惑的過來詢問自己的丈夫。
府貞同她搖了搖頭,要她別操心,他再看了眼邢善語,顯然,她被嚇傻了。
"走吧!我送妳到非軍那。」他碰了碰邢善語的肩膀說。
"府貞,」她總算回過神來,「非軍跟他父親……到底怎麼了?那是他的親生父親嗎?」還是……仇人?
府貞衡量著是否該把實情跟她說明,但最後還是否決掉這個想法。
"那是非軍自個兒的私事,我想,讓他同妳說會比較好。」
"嗯,」也對。「那……他離開了嗎?」
"是啊!他顯然忘了妳還在這。」他在緊繃的氣氛裡打趣地說,稍稍緩和了大家的情緒。
石寄語主動將掛在椅子上的薄外套拿來替邢善語披上。
"讓我們送妳過去,別難過。」怕她會因席非軍兀自拋下她離開而難過,她輕聲安慰。
邢善語搖了搖頭。「我是替非軍擔心。」
"所以我們才要送妳到非軍那啊!我猜他回到家後,等冷靜下來了,想起妳被他拋在這裡,一定會很懊惱。」唉!他真是太善良了,要換成是剡,早就把善語藏起來讓非軍找不到。
邢善語感激的向他們夫妻道了謝,與他們一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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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非軍離開沒多久,府貞他們已隨後到達「非集團」大樓。
三人才站定在席非軍套房門口,準備拿備份鑰匙開門時,房門已先一步被人推開。
"善語!」才打開大門,就看見自己急欲回頭尋找的人。他手伸上前一拉,另一手一推,將大門重新關上,一點都沒拖泥帶水。
"非軍!那是我老……」府貞急拍大門,但話還沒說完,門就又被打開。
"還你!」發現自己竟然拉錯人的席非軍,將石寄語推還給好友,拉了另一個進來。
"砰!」大門再度被用力甩上。
"寄語,妳有沒有怎樣?非軍有沒有拉痛妳?」心愛的妻子失而復得,府貞慌張的檢查她全身上下。
"嗚嗚!破軍好恐怖喔!」面對他那張生氣的臉,臉上的疤也跟著扭曲,她嚇都嚇死了。
"乖!不怕、不怕!我們回家。」府貞抱著妻子輕聲安慰,不再久留的與妻子離開,房裡的人此刻更需要彼此的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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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軍……」剛剛大門開開又關關,發生了什麼事邢善語不清楚,但她沒空理會那些,她比較擔心現下抱著她卻微微在顫抖的這個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竟拋下妳……」天,他肯定失去了理智,怎會忘記那時身邊還有個她呢?
"沒關係,我人還好好的啊!府貞他們送我回來,很安全。」可是,她好擔心他。
席非軍沒說話,只是垂著首埋在她的頸項裡。
"你一定很累吧?今天這麼多事……我們去床上坐著好不好?」她能感覺得出,他現在背是抵在大門上的。
席非軍頓了一下才緩緩抬起頭,牽著她走到床邊。
邢善語將鞋子脫下,她拉著非軍一同落坐。
接著,該怎麼開口問他才好呢……
"非軍……」
才吐出兩個字,腦裡還在思量著,第三個字要說什麼才不致讓他再度失去控制,但下一瞬間,熟悉的氣息向她包圍過來,幾綹長髮略過她的鼻尖,接著腰一緊、頸上一熱,她再度被抱了個滿懷。
"我該去看他嗎?因為他,我才將自己的臉劃傷,我該去看他嗎?」他繼續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她芳蘭的幽香,總能安撫他。
邢善語緩緩將雙手圈在他的背上。她不敢置喙。
該?不該?她能給他什麼建議?哪一種比較好?到底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敢問,怕問了,這副強而有力的臂膀,將永遠挺不起來。
"我……我不知道你該怎麼做比較好,因為我不瞭解你的過去,但你做什麼,都讓我陪好不好?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只要你別丟下我不管好不好?」原諒她的自私,這一刻,即使他不願將真相同她訴說,讓她一道分擔,但只要他不離開她,做什麼都讓她陪著一起走,她什麼都好。
"善語,但連我也不知該怎麼做哪!」他語調不穩,像體內有兩個自己在互相拉扯,怎麼做,怎麼掙扎。
邢善語心疼的掉下眼淚,但她不敢哭出聲,這樣半點忙都幫不上。
兩人就這麼擁抱著,一個努力壓抑自己的哀傷,一個竭力在親情的恨與愛中拉扯,直到夜色漸深,直到所有過分激動的情緒開始慢慢沉澱。
愛恨當中,該擇誰捨誰,席非軍尚理不出個頭緒,但心情稍微平靜之後,他才想到,自已一直靠在善語薄弱的肩膀上,她一定很酸吧!
側過首,他準備起來,卻看見掛在佳人臉上半濕的淚痕。
邢善語感覺到他的動靜,忙要將臉上的淚擦去,卻還是遲了一步。
"怎麼了?為什麼哭?身體不舒服嗎?」他抓住她要擦乾眼淚的手,擔心的直問。
"沒……我不是……」被他這麼一逼,本想忍住的淚水倒是洩得乾脆。
"善語、善語,妳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該死,他居然只顧著自已,都沒發現她的不對勁!
邢善語抓下他不停探著她額頭的大手,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才同他說:「我不是身體不舒服,我是擔心你啊!我……我什麼事都不知道,只能聽你失控、聽你難過……我什麼都不能分擔……」好沒用!這樣怎麼當他的女朋友?
席非軍冷靜了下來,聽到她這麼說,他除了感動之外,還有更多更多的愛及憐惜。
他輕輕幫她將散落在額前的青絲撥到她腦後,緩緩將唇印在她的額上、鼻樑上,以及臉頰,最後來到她的唇上。
他時而輕、時而深的吻著,直到她不再流淚,直到他從她那裡得到更多的勇氣。
"準備好要聽我說了嗎?那不是段美麗的過去,妳要聽,我就講,但妳不能中途丟下我喲!」曾經,他將它鎖在回憶的最底層,不敢面對、不敢回想,任往後的繁碎瑣事像灰塵般將其覆蓋掩沒。
"不!不會丟下你,我來不及參與你過去的點點滴滴,現在有這個機會,死也不丟下你!」她保證。
席非軍吸了吸氣,感覺胸口有些疼、有些酸。那副枷鎖很重,但現在,他必須親自將它打開,然後把不夠完美的自己、不堪回首的自己交付與眼前信誓旦旦說不會丟下他不管的女人。
不必賭,他知道她必然是不會丟下他的。
"要開始說囉……」故作輕鬆,卻絕對脫離不了悲傷的濃濃愁緒,往事在這個小套房裡,再度被重溫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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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拿著席非軍扔給他的一疊資料,府貞不明所以。
"在『非色』背後動手腳的傢伙。這些是這家公司的資料,你可以當面拿錢砸死他們,也可以拜託剡來暗的,隨你。」席非軍說。
"才一個晚上,才不過一個『商討會』,你就知道這麼多底細?」雖然一直都很明白他和晁剡有多大的能耐,但他還是感到震驚。
"早先在心裡就有底了,只是不確定。秋裝展如期舉行,那些之前毀約跳槽的模特兒不用再找回來,你直接向美國總公司調所有你認為可以用的模特兒來就好。」那些全是他底下私有的人,他提供優渥的工作環境和待遇,除非對方的財勢比「非集團」夠看,否則,八大轎子都請不動他們。
"為什麼你忽然想要大刀闊斧了?」之前不是還說要慢慢來,好一次打擊他們的信心?
"我這陣子可能會比較忙,沒太多心神花在與別人玩遊戲當中。」意思是,要不是他想「玩」,那家公司早就「玩完了」。
「你要忙什麼?」
"我等下要跟善語去看……看那老傢伙。」他皺著眉,神色卻不像昨天那樣有失控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