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玻璃魚之戀

第19頁 文 / 夏琬

    過去或許拋不掉,可即使拿一塊布掩住,也就看不見了,但她偏偏執意去翻開,毫不在意所揚起的灰塵與揭露的傷口有多大!

    他冰冷地瞪著她。「如今你知道了,終於發覺我配不上你,覺得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我嗎?跟我離婚嗎?」

    她定定望著他。「你會……讓我離開嗎?」

    果然!這就是她的目的,得到證實後,關住猛獸的柵欄終於完全斷裂,理智那一面全然消退。

    「休想!」他重重地擊向桌面,所有的餐具都跳了起來,酒杯倒下,紅酒瞬間染紅了潔白的桌巾,他恨恨地說道:「是你將我拖進這一切的,你休想脫身!」他不會讓她走的,他曾經給她機會,讓她遠離他的,是她執意插進他的生命和生活裡,搞得他天翻地覆,所以她別想在做了這一切之後,拍拍屁股離開。

    她以為自己可以操控這一切嗎?她以為在玩弄了他之後可以輕易地抽身?不!他不會讓她走的!不會,即使要付出他的性命也要留住她!

    「真的不會讓我走?」

    「想都別想!」他大吼道。

    「你不要後悔。」她輕聲警告道。

    他發出嘎啞難聽的笑聲。「後悔的人不會是我,一開始招惹我的人是你!」活該呀!活該!

    「你要說到做到!」她輕聲說道。「一輩子都不能忘。」

    她的語氣以及神情令他心生一絲警覺。「你——在搞什麼鬼?」

    她搖搖頭。「我沒有在搞鬼,我只是拚命、努力地一直想找出我們的婚姻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只知道,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完蛋!我必須知道,在我丈夫溫柔體貼的面具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個說愛我,卻又恨著我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這是帶血淚的控訴——她所愛的人恨她而不自知呀……

    他駭異地瞪著她,他恨她?!「你在胡說什麼?我是痛恨你執意挖出我的過去——」

    「只是這樣嗎?」她站起身,離開座位緩緩走到他身邊,低頭俯視他。「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女,受盡寵愛的長大,和只能依靠外在環境讓自己展現顏色的『玻璃魚』,我就像『神仙魚』般高貴、美麗,擁有燦爛亮麗的鱗片……你敢說你不恨這樣的我?」

    他胸膛大力起伏著,然後別過臉,不願正視她的臉。「不!」他硬生生吐出字來。

    「你不恨我跟爺爺聯手騙你,迫你跟我結婚?」

    「不!」每一口吸進胸中的空氣,助燃了正在其中燃燒的怒焰。

    她深呼吸,「你不恨我我把王家的財產施捨給你?」最後一擊!

    他霍地站起身子,椅子向後倒下,發出大大的響聲,瞪著她,眸中嬲著再也藏不住的猛烈怒火。「你'''」

    她蒼白著臉看著他,沒有退縮。「你不恨我有這個能力只要我一開口,就可以將所有東西,包括王氏企業的經營權以及爺爺所有的財產,都不再歸你所有,而回到我的手中嗎?」

    他伸手用力抓住她的兩臂。「你……不要太過份了!」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陡然升起的怒氣令他腦袋一片空白,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際,他已一把將她用力推開!

    一個踉蹌,臂膀撞到旁邊的櫥櫃,她忍不住發出痛呼,一手扶住櫃子撐住身體,一手本能地護住肚子,兩人都因此舉而愣了一下,尤其是他,儘管氣極了,可也沒想到要動手傷害她,他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雙手。

    「天!他做了什麼?他臉色倏地變得慘白,一股強烈的嘔吐感湧上,他摀住嘴巴朝浴室狂奔過去,不一會兒,嘔吐聲清晰地傳出來。

    「信峰?你怎麼了?」王茗菲壓住慌亂趕緊奔過去。

    「惡——惡——」

    所有吃進去的食物都被吐了出來,夾帶著酒味的酸氣充斥整個浴室。

    「信峰——」

    看他吐成這樣,她想進去照顧他,可像意識到她的接近一般,他從馬桶上轉過臉,臉上的表情,令她凍結了腳步。

    「不要靠近我!滾!離我愈遠愈好!」他暴怒地狂吼道。

    他的音量震住了她,令她不住倒退,不敢靠近,此刻的他像撕去所有文明表皮,赤裸裸地將他所有激烈、原始的情感顯露出來。

    他瞪著她。「去你的,你把所有那些該死的王家東西、財產都拿回去!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說的對!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快走吧!離他愈遠愈好,不要靠近他!不要讓他有機會動手傷了他!

    「我恨你高貴的出身!我恨你擁有的自信,我恨你把我像東西般的巴著不放!我很你!我恨你!」她可不可以放過他?可不可以呀?

    每一句的「恨」,都如萬箭般刺穿了她的心。

    是她逼他至此的,她終於看到面具下另一面的他了……目的達成了,但她卻沒有任何欣喜之情,只有更多的恐懼與無奈……

    她——做錯了嗎?

    「別再讓我看到你了!要離婚也好,要上法院解決也行,總之,你現在就給我滾!不要讓我看見你!滾開!」

    但她動也不動,兩人如鬥牛般相視對峙,最後,他先行動了。

    「你不滾,是嗎?好!那我滾!行嗎?我怕了你!我離開,可以了吧?」說完話後,他便衝出屋子,不一會兒,用力的關門聲,讓整個屋子都用力震了起來。

    她愣立著無法動彈,舉起手,但手才舉了一半,便無力地季下。

    來不及了!現在該怎麼做?她試圖從一團混亂中理出頭寸。

    但——木行!此刻,她無法清楚地思考任何事情,強烈的情感幾乎擊垮了她,突地,下腹傳來一陣疼痛,她忍不住驚喘。

    天!傷害到孩子了?

    不行!此刻腹中的孩子是她的生命,是她所有的一切!她絕對不能讓寶寶受到任何傷害。

    抖著手,用牆撐住已然發軟的腿,逼自己走到床上躺下來,想盡辦法干復紊亂的心思。

    冷靜!冷靜下來!

    「寶寶別怕!媽媽跟爸爸會沒事的,媽媽一定會讓爸爸開開心心的!所以寶寶,乖唷!」

    她不停地深呼吸,一邊柔聲對肚子裡的寶寶說著話,一邊喝令自己絕對不能哭。好不容易,腹中的騷動再度平緩了下采。

    她鬆口氣,望著天花板。

    現在不能慌,也不能亂,一定要冷靜處理所有的事。

    慢慢地,她起身打開衣櫃,拿出行李袋,簡單塞了幾件衣服和皮包,拿起電話思索現在能夠幫她的人有哪些?

    此事千萬不能驚動到爺爺,他身體不佳,不能再受刺激,也不忍讓老人家再煩心她的事,免得橫生波折,她已沒法去安撫人,因為她本身的問題已夠多了,而她在台灣能信賴的朋友,更是少得可憐……此刻終於明白,何謂陷入絕境。

    她打了一通越洋電話之後,再撥電話給計程車行,叫車子五分鐘後過來。

    拿起行李袋,她小心翼翼地邁步走,深怕腹中的寶貝又有個閃失。當她將房門關上鎖好後,面對著門板半響,然後咬咬牙,轉過身高去。

    將鑰匙交給管理員保管後,她坐進計程車。

    「小姐,去哪?」

    「KX醫院。」

    她望向窗外,看著鏡中反映出的自己。

    不能哭!要堅強!一定要堅持下去!

    不停地、反覆地,像咒語般在她口中喃念道。

    珠韶翁

    張偉傑將門輕輕關上,在完全關閉之前他再看了坐在陽台椅子上木然不動、幾乎和黑暗完全融合一體的身影一眼後,才搖頭離開。

    這對夫妻呀……

    「你有沒有東西是你很想得到卻不敢去拿的?」羅信峰忽然開口。

    他睜大眼睛。「為什麼不敢?想要拿到就要努力去爭取呀!」

    羅倌峰看向他,臉上露出譏誚的神情。「說的真有自信,這似乎都是你們這類人能講得出的話。」

    「我們這類人?哪一類?」

    「就是跟那種一輩子只敢看,也只能看的份的人不同……」

    「這點我不贊同!只要肯努力、肯付出,就一定會得到的。」

    羅信峰聳聳肩,不再說話,目光飄向遠方。

    張偉傑是一直觀察,隨著相處時間愈久,才發現在信峰開朝、沉穩的外表下,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而那一面——讓他知道,自己寧願與他為友,也不願為敵。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他們與它校聯誼至碧潭夜遊時,曾碰到一群流氓找麻煩,當時所有人幾乎嚇壞了,有幾個想在女生面前展現氣概的男生在被嗆罵幾句,看到對方亮出刀子後就立刻噤聲,之後羅信峰挺

    身而出,跟對方頭兒談了幾句後,就看他一人跟那群人離開,那時本想也跟上去,但羅信峰一個眼神就令他定在原位。

    後來,羅信峰毫髮無傷的回來,那些混混也沒再來糾纏他們,讓他們可以安心地待在原地繼續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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