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竹君
失策,真是失策啊!
身處在荒山野嶺的木屋裡,兩個人卻不會煮飯,不擅於做家事,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你當女人怎麼不會煮飯?」忍不住再發出一句咆哮,宮本鷹司忿忿不平的烤著地上的竹筒飯,說不出這是從昨晚到今早第幾次的咆哮了。
而那個被怒罵的笨女人則無視他的怒氣,咧著一張口水都快滴在地上的大嘴,猛對著他火堆上的竹筍湯和竹筒飯拋媚眼。
「你想都別想,我一口飯也不會分給你。」他忿忿的移過身去,擋住她的視線。
昨天餓了一夜的肚子,令他整晚睡不著,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在附近的竹林裡找找看有什麼山地野味,可以填飽他的五臟廟。
他炊事雖然不精,好在野地求生的技能還很行,在附近逛不到一圈,就挖了一籮的竹筍和幾節竹子,做成竹筒飯和竹筍湯。
原本他想獨自品嚐的,誰知食物的香味硬是把屋子裡那只同樣餓得飢腸轆轆的小老鼠也熏來了,涎著滿地的口水像只哈巴狗似的出現在一旁。
「你好厲害,能在這種地方變出這麼多吃的東西來,真是太偉大了。」她吞了口口水,水燦大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火堆上的食物。
「別諂媚,沒你的份。」他邊翻著竹筒飯邊說道。
野炊跟煮飯不同,他用餐向來有人伺候服務,廚房的用具除了吃飯的傢伙之外,他一概陌生,可是野炊就不同了。記得當年訓練他的教官說過,只要能拿到手、沒毒的,放上火堆就能吃,再不然尋些米放在竹筒和荷葉裡也行,連調味品都省了。
不過他也就會這樣而已,再精緻一點的就沒了。
「你這人幹嘛那麼小氣,不過是一點點東西而已,還要計較嗎?」她賴皮的快速伸出手,想搶奪火堆上的一節竹簡飯。
只是她沒有想到竹筒飯這麼燙人,才拿過手而已,掌心就被燙了個大包,痛得她連忙丟掉竹筒,疼得哀哀大叫。
「哎呀!好疼啊。」她對著被燙的紅腫手心直哈氣。
「怎麼樣?要不要緊。」看見她受傷,他眼裡的譏誚不見,有的是關心和緊張,拉著她的手就倒起水壺裡的水猛衝。「有沒有好些?還疼不疼?」
郁鈴淚眼婆娑的直點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燙成了胭脂色。
「不行,得馬上敷藥才行。」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衝往後面的木屋。
郁鈴從來不知道強悍的他也有溫柔的一面,攀著他粗壯的頸項,望著他焦急的臉龐,她的心不覺狂跳起來,臉頰紅了。
進到屋內,他將她放入沙發,然後爬上二樓,從他帶來的行李內拿出一盒急救箱來。那盒急救箱不大,只有三十公分大小,但裡面的醫療用具大至手術用的手術刀,小到擦燙傷用的藥品一應俱全,設想之周到令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常常受傷。
她凝視他的眼眸裡不知不覺的起了一層水霧,感覺他剛毅的臉龐變得朦朧,起而代之的是一種女性天生的憐惜。
他細心的為她處理好傷口,抬起頭來便瞧見她眼瞳裡的同情,那泛水的雙眸氾濫著多餘的同情心,令他剛卸下的冷漠又重新戴上。「別自作多情好不好,設備齊全只是顯示我的細心。」
「如果不是曾經傷過、痛過,又怎麼知道哪些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呢?」她哽咽地說。
那可憐的語氣教他胸口一窒。自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人對他如此溫柔的關心過,從他十二歲離家,淪落街頭被警察送進孤兒院開始,孤兒院裡的院長就只會叫他忍耐,告訴他男孩子被欺侮了也不能掉眼淚,而組織裡的教官也曾告訴他要生存就要強,要活得比別人凶狠,失敗只有被殺的命運。
善良和懦弱,最終只會被這個社會的兇猛吞噬掉。
所以,為了在競爭激烈的殺手世界活下去,他丟掉以前只會依靠人的懦弱,抹去無用的眼淚,試著從地獄的深淵爬上來。以純白的羽翼換取魔鬼的冷漠,將一顆善良的心埋藏起來,用無情代替了一切。
他遵循教官的教誨,不再相信任何人。而想要活下去就得染上別人的鮮血,所以他如狂野的黑豹,在暗夜裡揮舞著利爪,一一除去敵手的生命,以及委託者希望達成的買賣。
雖然後來他脫離了組織,與同樣叛離組織的齊家駿等人成立了黃金六人組,以冷血殘酷的殺戮應付原組織的追殺,終於使他們心寒膽戰的放棄對他們的懲罰。
但夥伴終歸只是夥伴,除了在生死存亡之際互伸援手幫助外,對於內心裡的感情卻是一點也不敢碰觸。
因為他們防著別人,同時也提防著自己人。
只是,此刻乍然看到她眼瞳裡流露出來的豐沛情感,令他一時間慌了手腳,不知要如何應對才好,唯有重新戴上冷漠的假面具來掩飾內心裡的波濤洶湧。
「原來你這隻小老鼠笨得以為我會受傷,才會傻得流眼淚。」
不是嗎?郁鈴伸手撫平他緊密的眉。
「如果不是,你的眉為什麼會擰得那麼緊?你受傷時一定很痛吧?沒有人在身邊,所以才要一個人醫救自己對不對。」她說得心疼,好像親眼看見一切似的。
這口氣讓他封閉的心不受控制的一慌。
「夠了,別再自以為是。我是看你受傷才稍稍對你好一點,你別得寸進尺。」他粗喘的揮開她的手,站到一邊去。
他越是掙扎,越顯現出心虛的模樣。
而郁鈴氾濫成災的愛心,更是潰堤得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知她是哪來的勇氣,竟然伸著手緩緩走向前,撫著他冰冷的臉龐道:「承認自己並不是什麼壞事,逃避才是懦弱的行為。」
夠了……夠了,她以為她是誰,是救贖的聖母瑪莉亞嗎?看來他得給她一個教訓才行,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倏地,他雙手緊固住她的頭,強迫的送上他的唇,以強悍又不溫柔的方式汲取她的聲音和她口中的芬芳。
沒想到她的味道嘗起來是如此的可口甜美,像一朵香水百合,清麗妖冶而不俗。這是第一個令他流連忘返的吻,一個原本只是想懲罰的吻,卻在不由自主下變成親暱的深吻,彼此深陷在對方的懷抱裡。
郁鈴從來不知道跟個男人親吻,竟有如此觸電般的感覺。她一向只講一次情的約會,見面相親一次,拗人家請客一次,說拜拜一次,單純的連親臉頰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是如此親密的吻了。
就算是厚臉皮死纏著她的韓愈文,最多也只是牽到她的小手而已。
現在這個吻雖然是她的初體驗,卻是令人迷戀而震撼的一次,她直覺的告訴自己,她愛上了這樣親密的接觸。
郁鈴毫不作做的單純反應,深深刺激了他的男性感官,宮本鷹司感覺到自己喉中的低嘎和腹下的需求。
他要這隻小老鼠。
身體明確的告訴大腦,讓他不假思索的彎身抱起她,走往二樓的房間。
「砰」的一聲,他踢開了房門,迫不及待的將她放在床上。
純白的洋裝下是一雙修長的玉腿,宮本鷹司急切的褪下上衣,俯看著她,手掌熟稔的愛撫那一雙玉腿。
原本跟他一樣陷於嬌喘情慾之中的郁鈴,突然被一陣搔癢所侵擾,喉問發出殺風景的咯咯笑聲。就在宮本鷹司一臉不解,抬起頭來瞪視的那一剎那,她兩隻宛如被毛毛蟲爬上侵犯的大腿猛然地用力一抬,一聲黑豹般的狂吼立即響起。
只見宮本鷹司捧著他的要害,痛苦的跌下床鋪呻吟,而那個肇事的小老鼠眨巴著大眼,探著頭一臉無辜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第四章
冤枉啊大人!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不不不,應該說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踢他的小弟弟。她只是有些怕癢,有些反應過度罷了。
她真的不是要謀殺他。
看著他一臉忿恨之色,坐在客廳裡的郁鈴羞愧的低著頭,只差沒把腦袋埋到地裡去。
宮本鷹司的心情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自認流連花叢十數載,打從十六歲他完成第一項交易,組織送了個女人給他開始,他就沒吃過女人的虧,優遊其中不知有多麼威風。只是沒想到經驗如此豐富的他,竟然會敗在這個小老鼠的腿上,幾乎毀了他的驕傲,真是嘔啊!
一個殺手界赫赫有名的黃金殺手,竟然敗在這個小女子腳下,怎麼能不糗呢?
而且,還是個毫無床第經驗的小女人。
「怎麼樣?要不要緊?」她悄悄抬起頭,偷覷他一眼。哇啊!他的臉冷得像北方十二月的寒霜,凍得嚇死人。
她抬起的頭馬上又垂下。
「你想呢?」他咬牙切齒地問。
不用說,一定很痛囉!
「那我下山幫你找醫生好了。」身子一彈,她就想跳起來逃走。
「你給我坐下!」偏偏宮本鷹司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大爪一伸,就將她拎了回來。「要是為了這種事找醫生,我豈不成了世界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