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芙蓉
元鳳棲都快讓他弄糊塗了。前一個問題他都還沒給答案呢,怎麼又丟了一個?
「是……是什麼?」
「譬如說,婚事這種東西,實在太麻煩了。尤其是被強迫逼著成婚,實在讓人惱怒。」
第八章
他說,被人迫逼著成婚,讓他惱怒?
可是,這又不能全怪她,他嫌棄她,若只因被逼婚,那他也推卸不了責任。
「這……這……」元鳳棲慌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不知所措。
若非因為背上的傷口讓她一挺直身子就會發疼的話,她早羞愧的逃開他。可現在偏因為傷勢,讓她不得不貼著他。
明明身子靠近得不能再近,為什麼兩人的心意卻始終相差十萬八千里,永遠碰不在一塊?她喜歡他,他卻討厭她到底,這還不夠慘嗎?
既然他那麼不中意她,那就別救她,讓她一個人漂流消失也就算了哪!
怎麼一切的一切,偏會愈來愈惹他討厭,她明明就是、就是這麼喜歡他呀?她想哭,卻倔強的不肯掉淚。
「都是你不好,誰讓你沒先排練好,還……還要怪我意思沒說清楚,讓狼主賜婚;現在,你自己把麻煩也都惹上身了,還能怎麼辦哪。不然你別娶,我別嫁,等著受罰,可以呀。」
她大剌剌的說完以後,原以為他會很憤慨的與她對罵開打,可等了半天他始終沒對她嘶吼。
直到她感到他的手竟然在她背上輕輕劃著圈,像是撫弄挑逗,她不免詫異地鼓起勇氣看向他,這才發現,他居然就這麼一直盯著她看,笑如春風,溫柔的讓她傻眼。怎麼著,他是哪兒不對勁了?
「是啊,除了受罰還能怎麼辦?」許久,直到她讓他那毫不掩飾的熱烈眸光給瞧得滿臉通紅,別開了視線,他才總算苦笑著搖頭開口。「可是,我不想受罰。」
「不娶我又不想受罰,除非讓你王兄收回成命,這可能嗎?」他那專注眼神,怎麼莫名其妙的讓她渾身發燙起來?他沒事用那種眸光瞧她做啥?
那眸光不算和善,充滿危險的意味,但,也同時是讓人有股衝動想陷入、想挑戰那危險刺激的神秘眸光,他是從何時起,用那麼曖昧的眼神看她的?
「確實不可能。所以,要想不受罰,只有一個方法。」她與他,怕是糾纏不清了啊。「我們之間,是該把一切做個了結。」
他托起她臉龐,讓她直視他,輕撫她沾滿風沙的長髮,這麼近看她,不算精心巧妝,妝早糊成一團,說美艷還談不上,跟任何端莊典雅完全沾不上邊。
但,僅僅只是這樣瞧著她,他卻覺得,她很漂亮。
身邊升起的柴火,烈焰閃耀光輝,在她臉上閃爍舞動,像是為她撲上一層光般無瑕耀眼的亮白色水粉。
她渾身籠罩在光影中,姣好纖細的身段宛若穿上一層金黃色薄紗,若隱若現的白玉肌膚,讓他別不開眼。
清麗面容一臉迷惘,水燦瞳眸明亮如鏡,他可以清楚看見,她眸中映著他狂熱迷醉的神情,或許她也同樣看見,他眼中完全讓她身影佔據,再也容不下其他。
「齊德……」她忘了要問他,到底該怎麼了結他們之間的事,當他修長的指尖輕輕在她唇瓣上來回揉弄的時候,她腦袋也同樣讓他揉弄成一團漿糊了。
「我從來不違抗王兄的命令,所以,就這樣吧。」若被王兄誤解也就算了,反正也只是讓王兄將他當成急色鬼,嘲弄一番。
誠如王兄所說,他娶她,對三個人都好,又有何不可呢?想通這一點,居然需要花這麼多時間和力氣。他真是傻瓜,險些就錯過了她。
承認吧,他……喜歡她。喜歡這樣率真的她。有點野,有點狂,又野得可愛,狂得嬌媚,叫他甘心迷戀,瘋狂追逐。
「這是……是啥意思?」心兒跳得飛快,她想都不敢想,他要告訴她什麼?難道會是……會是……
之前讓他戲要太多次,她已經不敢隨便亂猜想了。
「意思就是,那把借你護身的匕首,你不用還我無妨。」
「匕首?」她皺皺眉頭,搞不清楚狀況。護身的匕首,她昏迷以前就不知道弄到哪兒了,現在他就算想向她討回來,可能也很難。
還記得她好像收在腰間的……可現在她的衣服……在旁邊的地上堆著……
「但……匕首好像已經掉了--喂,怎麼在你手上?」
她還沒想到怎麼回事,他早已拿著那匕首交至她手中。
對了,她都忘了,衣裳讓他卸下的時候……呃,之前她的心思完全讓他的動作吸引住,完全沒注意到。她始終一直這麼趴在他身上,兩人間非常、非常的曖昧,而且,他一點厭惡或生氣的反應都沒有……
這麼說來,他的意思是……這一想,她更糊塗了。
「我說過,這是我們達奚家的家傳匕首,只傳旗主夫人,現在,給你。」他看著她,苦笑自己的性格還真是自討苦吃,都到這地步,仍拉不下臉說明白。
「欸?」面對突如其來的轉變,元鳳棲反而無法會意過來。「步六孤家的旗主令符我都不想要了,你還給我這個外人達奚家旗主夫人的匕首做啥--啊!」
總算弄明白的同時,她腦中宛若驚雷落下,打得她耳鳴嗡嗡作響,一時之間聽不進去週遭動靜。
「你……打算把它還我?也是可以。如果你只想當一輩子的外人,我也無法勉強你。」他將匕首從她手中接過,捧在手上,搖頭笑著。
「雖然我並不想把你當外人。但,你若成了達奚家的人,就再也不是外人,而是--我、的、人。」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看著那因過於呆愣而微啟的粉嫩紅檀,決心掠奪。
用說的她不明白,那就以行動表示個徹底吧。
「唔!」直到她讓他封住呼吸,整個人好一時喘不過氣,叫她不得不猛力推開他時,她才意識到他們做了什麼。
雖然他不溫柔,甚至可以說是霸道的撞上她的唇,還一直跟她搶空氣,不讓她好好呼吸,但,這……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吻」吧?
他……吻她。他吻她?欸?他--吻--她!
雖然對於她沒有同他一般熱烈的反應,達奚齊德覺得有些失望:可沒關係,新手上路,原本就該多多包涵。等到成婚之後,她有的是名正言順的機會練習。
「等回去之後,你的傷勢好了些,我們就舉行--」
「我的傷……是不是不能好了?」她呆然打斷他,還問了個與現在情境完全不相干的問題。那表情不是欣喜,反而顯得異樣落寞。「是不是活不過今晚了?」
達奚齊德看她不同於往常的深沉神色,覺得有些訏怪。「怎麼可能。等回到宮中,我會為你延聘名醫,沒有醫不好的道理。」
「不然……就是會變得很醜是吧?」她恍若未聞他的答案,只是不斷提問。
「美醜不是問題,你依舊是你,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因為你王兄不可能會看上這樣一個傷殘女人,你才想同情我,帶我回去嗎?」
她是不聰明,卻還不至於癡傻的將他的同情當成喜愛。
因為他不是壞人,所以,他出自同情想要娶她。
這麼一想,她只覺得很悲哀。果真如此,這跟狼王逼婚又有什麼差別?同樣都是為他添麻煩,但她不想要這樣。
「你未免想得太多。」達奚齊德好不容易升起的滿腔熱情,像讓她澆了一頭冰水、她若也對他有意,不是應該欣然接受嗎?她囉哩囉唆的遲疑什麼?
「不然我無法理解,先前你明明找盡理由,就是討厭我,不願娶我,要將我推給你王兄,現在突然改口,若非為了我受傷,還會是什麼?」
她小手貼在他胸口,抬頭看著他,沒有退讓。
「我沒受傷的話,你一定不會點頭娶我的,對不?」
他沒辦法當機立斷否定這句話。他從不說謊,向來正直,頂多偶爾狡辯。無可否認,她受傷一事,確實是讓他改變主意的起點,但……真正的理由並非那樣呀。
他先前幾次推辭之舉,看樣子是重重傷了她。達奚齊德有些自責,為她心疼。
「因為你王兄不要我,所以為了給我安身立命之處,你就勉強娶我。」她黯然推測著。「還是因為我挺身救你,你為了表示感激才這麼做?」
如果只是這樣,她不要,即使現在能待在他身邊,可等到將來他真正喜歡的人出現,她又該如何自處?
他也許會照顧她一輩子,但她不想讓自己最後成為一個人情包袱。
錢財債易還,人情債難償。變成責任與義務的時候,再多的情感也會壓得讓人無法喘息。
「見你受傷,確實促我下定決心,可那並非同情,也不是感激。」他將匕首交至她手上,雙眸定定的望著她。「鳳棲,你聽好了。」
「我……在聽。」她心跳加速,等著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