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沈葦
近來莊內透露出些許緊張的氣氛,不曉得是否即將有要事發生。昊每日忙得天昏地暗,連用膳的時間都沒有,她很擔心有天他會倒下去。她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又不知如何啟口。
她知道他是不想讓她擔心,才會隻字不提。但她沒法說服自己不去擔心,能讓昊一籌莫展的,一定是事態嚴重。她好想幫他分憂解勞,可是她知曉自己能力不足,不增加他的困擾已屬萬幸,哪能幫他。
葉水心低垂螓首,神色黯然。如果她像唐舞蝶是江湖女俠,除了自衛外,還能保護心上人,昊大概不會把她視為嬌嫩、不堪一擊的花朵,所有的高興與悲苦都會與她分享,遇到外敵時,兩人還能並肩作戰。可惜她仍是脆弱的花朵,是需要被昊保護的柔弱女子。她要如何改變眼前的弱勢,讓昊不再時時掛念著她?對了!她可以習武啊!雖為時已晚,但勤能補拙,她可以靠後天的努力去彌補先天的不足。再來,就是要請誰教她習武了。昊太忙了,她不該再讓他操煩,但若請龍澤麟來,昊恐怕會與龍澤鱗先打一架再說。選來選去,最佳人選剩下一個,就是唐舞蝶。不過昊曾特別警告她別與唐舞蝶過於要好,為了不讓昊大發脾氣,她會先徵求昊的同意,不會先斬後奏。
第八章
「不行!」柳少昊在聽完葉水心的要求後,不暇思索地回絕。
「為何不行?」葉水心不服氣的追問。
「告訴我,你為何想學武?」三年前她曾提過一次,那時她是因為想與他走遍五湖四海;現下他們有了安定的家,他不懂為何她又舊事重提。
葉水心長歎一口氣,撫著他的手指輕喃道:
「你是為了取得天山雪蓮救我,才跟那人結下樑子,我不想你再為這事受傷。我情願……情願……」來不及阻止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不著痕跡的以衣袖為他拭去,佯裝無事。
「不許你再說傻話,救你是發自我的內心。」他雙掌棒著她的臉,「為了救你,就算與天下人為敵,我亦甘之如飴,更何況對方不過是天山老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原來她習武是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啊!她真的是傻得惹人心憐。
「可是他看起來好凶。」葉水心忘不了當時天山老怪眼中的恨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柳少昊馬上把她擁進懷裡,不讓她驚怕。「那不過是表面皮相。其實他不如你想像中來得駭人,別怕。」
葉水心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頭相信他的話。或許她真的是被天山老怪的外表所騙了吧。
「我要你無憂無慮的等著當我的娘子,別讓天山老怪破壞我們的好心情。」說實話,他真要勝過天山老怪並不容易,不過為了不使天山老怪成為他們未來的夢魘,他會盡全力打倒天山老怪,不讓天山老怪破壞他們等待已久的幸福。
「好,我盡量不去想他。可是學武一事,你再考慮嘛。」葉水心哀哀苦求,柳少昊聽了骨頭都酥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這事沒得商量。」水心的身子過於纖鈿,不適合練武,可能還沒學會一招半式,他就得找大夫過門診治。若她沒病沒痛的學了點皮毛,她絕對會被唐舞蝶帶壞,妄想主持江湖正義;他可不想當第二個龍澤麟。
「可是我真的很想學。」盈盈大眼閃爍著乞求,直瞅著他。
「我不是教過你上邪劍法了嗎?」他捨不得她飽受練武之苦,說什麼也要讓她打消念頭。
「那是騙人的把戲。」葉水心嘟起紅唇。上邪劍法能防身才怪。
「誰說的?」柳少昊瞠大眼質問,好似要將造謠之人痛揍一頓。隨即他又神色和緩地誘哄道:「我把對你的真情真意都使在劍法裡頭,怎會是騙人的把戲?」真是可憐了他一番真情告白。
葉水心聞言,噗赫一聲笑出來。「是我說上邪劍法是騙人的把戲。它專門讓你用來騙取我的心。」
「沒錯。挺成功的不是嗎?」說到此,柳少昊不禁得意地笑咧了嘴,「想不想再與我舞出上邪劍法?」
「不想!」她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的邀請。
「為何不想?」他很想呢!擁她同舞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你累了。」她雙手不捨的撫過他疲憊的臉,多日睡眠不足使他雙眼充滿了血絲,眼眶下有著深深的黑影。
「我一點都不累。」柳少昊硬撐著,雖然他真的想好好睡一覺。
「是嗎?」葉水心輕笑,拉著他到躺椅上躺下。
「我說了我不想睡。」柳少昊抗議。光他一人躺著,有何樂趣可言?
「我沒要你睡,就躺一下嘛!」還嘴硬。葉水心以自己的大腿當他的枕頭,細語呢喃當作安眠曲,誘他入睡。
「就躺一下。」眼皮漸漸沉重,他咕噥道。他不會真正睡著,瞇一下眼而已。
「嗯。」她悄悄拉過置於一旁的大氅為他覆上。
不一會兒工夫,原先嚷著精神好的人已跟周公對弈去了。葉水心仔細的盯著他的面容,他瘦了不少,待會兒她得記得上廚房去燉鍋魚湯來給他補補身子。往後的每一餐她都要盯看他吃,不然他遲早會累垮的。
☆☆☆☆☆☆☆☆☆☆☆☆☆☆☆☆☆☆☆☆☆☆
在葉水心那兒睡過一覺後,柳少昊馬上又投入尋找天山老怪一事。聽著手下的追查報告,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有沒有上天山找?」天山是天山老怪的巢穴,若天山老怪離開天山,要找到他猶如大海撈針,實屬不易。
「當屬下上達天山山巔,只見滿目瘡痍,四周不見半點人煙。依屬下推斷,天山老怪已不在天山。」在搜尋的同時,他們也很怕與天山老怪正面衝突,總是小心冀冀的。
柳少昊沉吟著,看來天山老怪已下山,過不久就會找上門來。他得先想個法子讓莊內無辜的人全身而退,如此一來,若他不幸敗亡,也不至於慘遭滅門。
「大哥,我看天山老怪遲早會找上門來。而咱們莊內……」秦子瀚最擔心的是女眷的安全問題,誰曉得天山老怪發起狠來,會不會把一干女眷殺光。而所有女眷中,首當其衝的便是葉水心。
「我瞭解。子瀚,莊內與莊外四周的部署進行得如何?」他忖度是否該撤退所有人馬。
「皆已部署完畢。」秦於瀚據實回答。
「傳令下去,撤退所有人馬。子瀚,你為他們安排好去處。」柳少昊抱著壯士斷腕的心情,下令撤退。天山老怪既是為他而來,不該讓其他人跟著陪葬,那太自私了。
「大哥!」秦子瀚不能理解地驚叫。沒了侍衛防守,鏡湖山莊猶如一座空城,任人來去啊!
「還有,莊內的女眷一律撤出。待全數人撤離
後,你也別回莊內。」他要獨自面對天山老怪。
「大哥,別趕我走!我要與你同生死。」秦子瀚見柳少昊抱著破釜沉舟之心,難過得涕淚縱橫,跪在地上乞求。
「莊主,請讓我們留下!」隨旁的一干人皆跪地懇求。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雖懼怕天山老怪,但也不屑做背信忘義的小人。
「你們是想留下來增添我的麻煩嗎?」柳少昊厲聲質問。他與天山老怪決鬥時,恐會波及旁人,他無法顧及所有人的安全。
「屬下不敢。」眾人異口同聲,但仍是堅決留下。
「既然不敢,還不快走。」柳少昊怒掃跪在身前的眾人。他們的腦筋未免太死板,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愚忠!」
「不管大哥怎麼說,我就是不走。」秦子瀚不在意被他人笑傻,他只知道做人要有信、有義,他不會貪生怕死。
「我們也不走!」洪亮且堅決的聲音劃破天際。
「再不走,我會先殺了你們!」柳少昊氣得一掌擊碎身旁的小茶几。
眾人一言不發,靜待柳少昊下手。
「你們!」柳少昊氣得快吐血了,怎麼他的手下皆是冥頑不靈之土?他右掌舉了又放,放了又舉,實在是打不下手。
「讓他們留下吧。」躲在外頭竊聽許久的葉水心步入正廳說句公道話。她不是有意偷聽,而是剛在廚房燉好一鍋鮮魚湯,準備端來給柳少昊吃,不小心聽到的。
「你……」唉,麻煩愈來愈多。他本不想讓她知道的,可紙包不住火,她終究還是知道了。
「他們可以留下來保護其他自願留下而不會武功的人,不是嗎?」她亦不會自私的要求大夥兒與天山老怪力拼。天山老怪是她與柳少昊的問題,不關他人。
「也好。」柳少昊何嘗不知葉水心的想法,既然趕不走,只好讓他們留下了。
「謝謝莊主,謝謝夫人。」誓言效忠的眾人聞言莫不磕頭謝恩,隨秦子瀚喚葉水心一聲夫人。在他們心目中,慧黠善良的葉水心已是鏡湖山莊的莊主夫人,他們不在意是否有成親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