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路可可
他懂她啊!連她的驕傲與不馴都懂。她能錯過這樣一個男人嗎?
"季憐,說話。"
他一手撐在她的臉頰右側,居高臨下地盯緊她的每一個表情。
"要我說什麼?"她凝視著他嚴峻的面容,在他皺眉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故作灑脫的微笑。"該說的,你都說了,你既然如此瞭解我,就不可能不知道,不服輸的我一旦被人欺負,就絕對不會一聲不吭地任由別人踩到我的頭上。何況,金柏麗母女和我之間,已經不是'新仇舊恨'四個字可以解決的問題。以我的能力或者沒有法子一步登天,可我知道我有條件找到一個能讓我一步登天的男人。我要她們以後即使心裡再如何詛咒我,一見到我的面還是要卑躬屈膝地擺出諂媚的微笑。"
藍雅夫望著她雪白小臉上的堅定,他實在無法不讓自己的臉色好看些。
要不是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真的想對她大吼——人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
但是,他很清楚,她心裡的痛苦不是他一句"放下吧",就能釋懷的。如果不讓她試,她這輩子都會嚥不下這口氣。
藍雅夫歎了口氣,輕輕將她一縷未理入泳帽內的髮絲卷在指間,而後緩緩地放開。他後退了一步,看著她臉上頓起的失落。
他瞭解她,她是不捨他的。所以,他才更不捨她這樣的跌跌撞撞啊。該如何讓她在跌倒時還不至於受傷呢?他擰了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季憐在他沈思的目光下,心虛地別開了頭。她看著泳池邊的水藍色磁磚,下唇全咬成了青白。
"現在的我,只求達到目的,其他的就什麼都不敢想了。那一晚就是最後一夜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就當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吧……"她的聲音乾啞得像是全身的血脈都已枯竭。
"那是你自以為是最後一夜,我並沒有答應。"藍雅夫無預警地挑起她的下顎,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淚珠。
季憐驀熱抬頭,望入他情感豐沛的眼裡。說她心裡沒有驚喜是騙人的,她都坦白了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他居然還沒有被她嚇走哪。
"我從來就不接受任何不經過雙方協調,就妄自決定的條約。"他說。
"你好幾天都沒有和我聯絡了,我以為你已經接受……分手這件事。"季憐看著他臉上散發出的領袖氣質,有時候,她真覺得他說話的口氣像個大老闆,而不是救生員。
為什麼他不是大老闆呢……季憐一甩頭,撇去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以為經過了三天之後,你的腦子會清醒一點。"他不客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臭脾氣。我從小到大都很固執,如果有人告訴我拿粉筆擦臉會讓臉爛掉,除非是我親眼看到那人的臉爛掉,否則我一定會自己試上一試。如果不是我自己親自體會的事,我絕不會甘心。"她說得斬釘截鐵,望著他的眼神也不自禁地流露出希望他能瞭解她的表倩。
"你要我等到你頭破血流之後,再幫你療傷嗎?"藍雅夫臉色一凜,聲調一冷。
他不想把她歸類到腳踏兩條船的那種狡猾女子。
"我也不希望會弄得頭破血流……"她苦澀地笑了。"但是我沒有要求你守在一旁幫我療傷,不是嗎?藍醫生。"她的眉心揪得極深,卻仍不改習慣地又幫他取了個外號。"對我而言,你太好,好到我自認沒有任何資格耽擱你的愛情。所以,我才執意要分手的,我並不想做個自私的人。"
藍雅夫聞言至此,整個人卻是僵在原地無法動彈。習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卻給了他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答案。
相信它——她剛才的話,是出自於她的真誠。
不相信她——她剛才的表現,不正是一名標準放長線釣大魚的男性殺手嗎?
藍雅夫牙根咬緊,聽到自己用緊繃的聲音說——
"該死!你這樣要我怎麼放手?"才分開三天她都己經瘦了一圈,笨蛋才會懷疑她!
"我是真的當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你……也當我們緣盡於此吧。"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見鬼的緣盡於此!"
藍雅夫對著季憐咆哮出聲,眼神狂野地像是要將她吞噬入腹。
那熾烈的熱眸與他一身的優雅面容,形成極端不協調的感覺,卻也有股吸引人的矛盾氣質。就連看習慣他的季憐,都忍不住要按捺住胸口,才有法子不讓他這樣火熱的眼給勾走了魂。
"你給我聽好了——只要是我想達成的目標,沒有一次失敗的。"想"藍"在市場上的第二波再興,正是他大刀闊斧下的成果!
藍雅夫脫下他的白色T恤,將她胸前的春光和腰線蓋了個密密實實。"你給我乖乖坐在這裡,等我幫同事代完班後,我帶你去吃飯。你的金龜婿還是一場空中樓閣,而我至少不會讓你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請問藍大情聖,何謂'只要我想達成的目標,沒有一次失敗的'?"
季憐瞪著他,雪白的臉龐頓時揚起火紅的怒焰。
第五章
"你看中的女性目標,不許有一個逃過你的手掌心嗎?這次因為我主動提出分手,讓你對女性的不敗紀錄宣告終結,你不甘心,所以才說了那麼一堆廢話想要挽留我,對嗎?你的目標成就居然定位在對異性手到擒來的數目多寡上,我算是看錯你了。你不要臉!"季憐揚起那件蓋在身上的白色T恤,又狠又準地丟到他的臉上。
"我不是那種意思,我剛才說的'目標'指的是我的工作……"藍雅夫抓下臉上的衣服,急忙著要對她解釋。
"你的工作性質我還不清楚嗎?救生員或是酒保,需要達成什麼偉人的目標嗎?你要開酒吧還是運動俱樂部?拜託你不要再愈描愈黑了!"她用力深吸了口氣,隱忍下心痛如絞的感覺,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此時更是毫無血色。
"我說過除了這兩份工作外,我還有其他投資啊!"藍雅夫想握住她的肩膀,卻被她狠狠揮開。
"你有什麼投資,說啊——"季憐雙臂交插在胸前,挑釁地看著他。
"我……我……"他的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樣,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
他當然可以說出真相——身為"藍"的總裁併不丟臉。但是非得抬出身份、權勢才能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嗎?他不服氣。
"說不出來了吧?"季憐悲哀地搖頭一笑,雙眼深深地看著他好似想透過他結實完美的好材,審視另一個她所不瞭解的他。
她只是他不敗戰績中的唯一失敗,所以他才會這麼苦苦追著她,所以他才會居心叵測地說了那麼一難讓她"差點"對他推心置腹的話。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季憐,不要這樣就放棄了我。我有我的苦衷,你以後就會知道了。"藍雅夫這輩子第一次嘗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
"我們沒有'以後'了,你也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擋在我的前方,試圖干擾我一步登天的計劃。"季憐忽而揚眸給了他一個艷光四射的笑容。"當然,除非你突然搖身一變成為這間俱樂部的老闆,那麼我當然很樂意盛裝打扮,與你共進晚餐。"
藍雅夫濃眉一擰,被她撂下的狠活,氣到臉色陰沉。
很好!當著他的面而否認他職業的人,她還是第一個。這回的台灣之行,總算沒白走。失去了"藍"總裁的這個光環,他果然聽到許多不怎麼讓人爽伙的真心話。
但是,氣傲如他,絕計不打算嚥下這口氣!
"我就算不是這間俱樂部的老闆,你'以後'也一樣會跟我出去吃飯的。"他板著臉,與她一樣昂起下顎,用他貴族般的鼻樑冷冷睨人。
"你的笑話真冷。"季憐嘲諷地抿了下嘴角,針鋒相對的意味依然濃厚——他居然還死不認錯!
"我不會放手的。"藍雅夫看著季憐,陰沉地說道。
"隨便你,一場只有一個人的拔河賽,是成就不了什麼輸贏的。"季憐用目光巡視著全場,尋找"朝陽電子"的少主詹森華是否已到場。
"你錯了,拔河賽的繩子早已經繫在我們兩人的腰間,除非繩子斷了,否則無論是誰走了一步,我們都是要互相牽制的。"他肯定地說道。
"有這條繩子存在嗎?"季憐故意低頭審視著自己的纖纖玉腰。"我想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一揚眸,丟給他一個趾高氣昂的笑容。"藍大救生員,可否麻煩你離開我的視線,我現在不下水游泳,沒有溺水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