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諾拉·羅伯茲
潘恩把這視為歡迎,蹦到了床上。它落到了納什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幸好動作很輕。納什壓抑地哎喲了一聲,一下坐了起來,驚跑了盧娜,惹得它朝潘恩躥去。
有那麼一會兒,兩隻動物怒目相向,吼叫起來,局面看上去有些緊張。不過納什正急著要從驚嚇中醒過神來,顧不上擔心貓毛或狗毛沒準兒會四處亂飛。
「啊,和動物做遊戲?」
納什倒吸了一口氣,抬頭一看,門口站著摩根娜。
一看見摩根娜,盧娜立刻用尾巴在潘恩的臉上輕輕撣了一下,悠閒地踱到一個枕頭那裡,繞個圈後坐了下來,開始梳洗自己的後腿和臀部。潘恩也垂打著尾巴,撲通一聲坐了下來。納什估計,大約七十磅的肌肉把它的爪子鎖在了床墊上。
「我的寵物好像格外喜歡你。」
「是啊。我們是個快樂的大家庭。」
摩根娜手裡端著一個冒熱氣的杯子,走到床邊。她已經穿戴整齊。寬寬的肩上披著紅色小披肩,上面點綴著珠子和刺繡圖案。墜在裙子前面小巧的扣鉤,超過短裙的下擺,一直垂到十分性感的膝蓋上方幾時遠的地方。
納什捉摸著,他該把那些扣鉤一個個地解開,還是乾脆一把扯掉。這時,他嗅出一股和摩根娜的香水一樣奇異而誘人的香味。
「是咖啡嗎?」
摩根娜在床沿坐下,聞聞杯裡的東西。「是,我想是的。」
納什嘴角一咧,伸手擺弄她的髮梢。頭髮已被摩根娜編成了複雜的髮辮。「你真會體貼人。」
她的眼裡映出一絲驚訝。「什麼體貼人?噢,你認為我是拿給你的。」她邊看納什,邊用指尖敲了敲杯子。「你認為我煮了一壺咖啡,倒了一杯,決定給你端到床上,因為你討人喜歡。」
挨了悶棍的納什充滿期望地最後看了一眼杯子。「唔,我——」
「假如是這樣的話,」她打斷了納什,「你倒是猜得一點兒不錯。」
他接過杯子,一邊喝著,一邊從杯口上方看著摩根娜。他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會品咖啡的人——沒有條件,通常他總是把咖啡煮得黑乎乎的——但他肯定這是密西西比以西找得到的最好的杯子。「謝謝,摩根娜……」他抬起手,扶住她耳邊複雜地掛在一起的珠子和石頭,不讓它們叮噹亂響。「我到底怎麼討人喜歡?」
她哈哈笑著,推開杯子,使自己能去親他。「你真了不起,納什。」不僅僅是了不起,她想,一邊又親了他一下。被太陽漂出一縷縷淡色的頭髮蓬亂地圍著他睡意朦朧的臉,皺成一團的床單上肌肉出奇發達的胸脯充滿誘惑,非常溫暖又非常靈巧的嘴和她相廝相磨。他幹得太出色了。
摩根娜不無遺憾地抽回了身子。「我必須工作去了。」
「今天?」他懶洋洋地把手繞在她的後頸上,催她靠近自己。「難道你不知道今天全國都放假嗎?」
「今天?」
「當然。」她聞上去像夜一樣,他想。像一朵在月光下綻開的鮮花。「今天是全國戀愛日。對六十年代的頌揚。你應該慶祝才是,用——」
「我懂了。你倒是挺會發明的。」說著,她咬住納什的下唇。「可我的商店要開門。」
「你太不愛國了,摩根娜。真讓我吃驚。」
「喝你的咖啡吧。」她站起身,免得納什讓她改變主意。「如果想吃早點,廚房裡有吃的。」
「你這不是存心招惹我嗎?」趁摩根娜還沒撤走,納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認為你需要好好睡一覺,再說我也不想再給你任何時間,讓我分心。」
他斜著眼睛向上看著她,一邊輕輕地咬她的指關節。「我倒是願意用幾個小時分分你的心。」
她覺得膝蓋發軟。「以後會給你機會的。」
「咱們不妨共進晚餐。」
「不妨。」她的血液開始發燙,但是她無法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我買點什麼吃的帶來。好嗎?」
「幹嘛不呢?」他打開她的手,在手掌上親了一下。「七點半?」
「好吧。你會放潘恩出去遛遛,對嗎?」
「當然。」他用牙齒輕輕擦了一下摩根娜的手腕,使她的脈搏又快了起來。「摩根娜,還有一件事。」
她的體內萌動著對他的渴望。「納什,我真的不能——」
「別擔心。」但他看得出來,摩根娜在擔心,這使他心裡美滋滋的。「我不跟你搗亂。我這幾個鐘頭,光是想這件事就有意思極了。對了,昨晚我在你家門廊上留了點東西。希望你抽時間讀一讀。」
「你的劇本?寫完了?」
「寫完了,稍加修改就成,我想。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那我就給你準備一條。」她探過身,又親了他一下。「再見。」
「晚上見。」他端著正在變涼的咖啡向後靠了靠,然後詛咒了一聲。
摩根娜在門口轉過了身。「怎麼啦?」
「我的車停你後面了。我得穿上褲子。」
她笑出了聲。「納什,真是的。」說著,她漫步走出屋去。盧娜也從床上跳下,跟了出去。
「嗯,」納什對正在打瞌睡的潘恩說,「我想她能對付這件事。」
他向後坐穩,準備在輝煌的獨處中享用他的咖啡。他一邊啜著咖啡,一邊打量那間屋子。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看著摩根娜用什麼東西把自己圍在她最私密的地方。
有戲劇效果,當然。她走到哪兒,都有戲劇效果相隨。她選擇的大膽的寶石色就能體現這一點。牆是松綠色的。夜間被他倆踢開的床罩是翠綠色的。飄動的窗簾上,兩種色調扎眼地配在一起。窗下是一把裝飾成藍寶石色的坐臥兩用長椅,上面堆著石榴紅、紫水晶色和琥珀色的大靠枕。長椅的上方彎著一盞輕盈的銅燈,上面有一個球狀物,宛若壯麗的絳紅色的朝陽。臥床更是非同凡響,揉皺的床單有如一池綠水,四周是敦實的曲形的床頭和腳踏板。
納什來了興致,於是開始起床。潘恩仍然蜷著腿,不過在納什友好地推了幾下後,有禮貌地滾了一下,在床的中間打起鼾來。納什光著身子,一手拿著杯子,開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床頭櫃上立著一條摸得珵亮的銀龍,龍頭朝後,龍尾閃閃發光。張開的嘴裡含著一根燈芯,表明它能口噴烈焰。摩根娜有一個漂亮的帶鏡子的梳妝台,下面是一個帶墊的坐凳。納什一直覺得那個梳妝台有著強烈的女性的氣息。他能想像她坐在那裡,用鑲寶石、帶銀背的頭刷梳頭,或從梳妝台上挑選一個色彩絢麗的小瓶,用裡面的潤膚露在皮膚上塗抹。
他無法抵制這種誘惑,拿起一個瓶子,打開長長的水晶蓋,聞了起來。這時,摩根娜儼然就在屋裡,就在身邊,他幾乎能看到她。這是一個女人複雜而強大的魔力。
他不情願地蓋好瓶蓋,把瓶子放回原處。哼,他不想苦苦地等她一整天。一個鐘頭也不想等。
別急,科特蘭,他告誡自己。摩根娜才走了五分鐘。他這樣子簡直像丟了魂。或是中了魔。這想法引發了一絲隱隱約約的疑惑,他皺了一陣眉後才將其忘掉。他沒受任何符咒的控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完全控制著自己的行動。只不過這屋裡她的氣息太濃,身處其間,免不了心旌搖蕩。
他皺著眉,把手伸進摩根娜放在碗裡的一堆光滑的彩石,在裡面攪動著。如果說摩根娜迷住了他,也是可以解釋的。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在他看到了那麼多,瞭解了那麼多以後,想她的事多過想其他女人,是很自然的。研究法外之力畢竟是他所長。尋常的世界裡存在著不尋常的力量,摩根娜就是鮮活的證明。
她是個了不起的情人。慷慨、奔放、響應能力簡直讓人難以消受。她有幽默,有智慧,有頭腦,還有輕盈的身體。單單這種組合就足以令男人匍匐在她的腳下。再加上仙境裡的塵埃,她是絕對無法抗拒的。
再說,摩根娜幫他寫完了那個故事。納什越想,越覺得那個劇本是他迄今為止最出色的一部。
但是,如果她不喜歡怎麼辦?這想法像只討厭的癩蛤蟆一樣鑽進他的心裡,讓他兩眼發愣。不能僅僅因為他倆曾經同床共枕,以及做過其他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就認為她會理解或欣賞他的作品。
他是怎麼想的——劇本還沒潤色就拿給她看?
太糟糕了,他厭惡地對自己說,一邊彎腰抓起牛仔褲。接下去的幾個鐘頭,他需要為這件事擔心了。納什大步走向浴室時,心中不禁納悶,他怎麼會陷得如此之深,讓一個女人在這麼多事情上把自己弄得方寸大亂?
第八章
四個多小時以後,摩根娜才抽出空來給自己沖杯茶,一個人獨處一會兒。剛才,招呼顧客,接打電話,驗收貨物,忙得她不可開交,納什的劇本,只是匆匆地測覽了前一兩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