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11頁 文 / 靳絜

    「奇怪嗎?」

    「男朋友?」

    陳潔安聳聳肩。「還不算吧。」

    「誰啊?我認識嗎?」

    「姓范姜的,你應該認識吧?」

    「范姜?」范姜明葳的嘴張成O型。「你是說我哥?」

    陳潔安點了頭。

    「我怎麼不知道,我哥也沒跟我說。」她好興奮、好意外。「哇──恭喜恭喜!」

    陳潔安捶她一下。「恭喜什麼啊?神經,少見多怪。」

    「我是在恭喜我哥啦。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你怎麼對自己的哥哥那麼沒信心啊?」

    「我也說不上來,大概是因為你以前總是拒絕他,才讓我對他沒了信心。」她對陳潔安笑了笑。「不過,你對他有信心就夠了。」

    「以前我總覺得他花心。」

    「其實沒有啦,他對女孩子根本一點都不溫柔。」

    「你不是說有很多女生圍著他轉嗎?」

    「那是以前,不過他常常臭一張臉給女生看,把那些女生全嚇跑了。」

    「那他現在對我是不是有點巧言令色呢?」

    「我相信你有判斷能力。」

    「你呢?你回家嗎?」陳潔安問她。

    「我也要去見一個人。」

    「誰啊?我認識嗎?」陳潔安如法炮製了剛才范姜明葳問她的問題。

    「姓費的,你應該認識吧。」她也依樣畫葫蘆。

    「費家齊?」

    「嗯。」

    ———

    午後,費家齊踏入了久違了的西門町。行人徒步區裡攤販迤邐,熱鬧無比。他直接往目的地走去,到「老天祿」買了一大包鴨舌頭之後,便到麗晶酒店附近和范姜明葳相約見面的地方等她。

    「你等多久了?」她上車的時候是笑意盈盈的,明亮的笑容燦麗如午後的陽光。

    「剛到沒多久。」他回給她一個笑。「見到老同學很開心吧?」

    「嗯,我們現在去哪裡?」

    「天母。」

    「做什麼?」

    「找荷花田。」

    「天母有荷花田?」

    「不可思議對嗎?如果我告訴你真的有,你相信嗎?」

    她凝睇著他一會兒,回答:「相信。」

    ———

    天母的天空裡飄著些黑雲,欲雨的微風中他們沉默站立,而對城市裡最後──片荷花田,感受那種被大自然撫慰的感覺。

    「你喜歡什麼?」他忽然問她。

    「你指哪一方面?」

    「哪一方面都可以,用你的直覺來回答。」他停下來看著她。「除了海以外,你還喜歡什麼?」

    「玻璃瓶。」

    「有理由嗎?」

    「讀國中的時候有一次課外教學是到玻璃工廠參觀,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我看到工人們鼓著腮幫子把玻璃吹成各式各樣的形狀,他們個個汗水淋漓,全神貫注,一張張被火光映紅的臉孔,讓我感動莫名。」她稍停了一下,續說:「一隻隻晶瑩剔透的瓶子就這樣形成了,看了不禁教人著迷,即使是失敗的瑕疵品也一樣吸引人。那以後,我對玻璃瓶子總會多看一眼,我有好多玻璃瓶。」她說最後一句時才抬頭看著他。

    「有收集的習慣?」

    「算是吧,不過我不會刻意去買一個玻璃瓶只因為要收藏它,我收集的那些瓶子很多是廢物利用的。你知道,現在市面上賣的飲料瓶子也很有創意的。」

    「的確是,很多商品的包裝愈來愈精緻了。」他深表贊同。

    「當我收集到一個玻璃瓶時,通常會給它取個名字。」

    「哦?都取了哪些名字?」他感到很有興趣地問著,望著她眼裡細膩的情感。

    「很多耶。」她扳起指頭,如數家珍地道:「精靈,外星人、胖妞、窈窕,穿越時空、海藍雲天,……」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中斷了她往下數的動作。「名字是怎麼取的?」他溫柔地問。

    「看它給我第一眼的印象是什麼來決定的。」她想著想著就笑了,「我跟你說喔,我有一個瓶子叫做巧克力,還有一個叫錢幣。」

    「哦?好有意思。」他移動了下腳步,握住她的手用力了些,示意她隨他走一走。她於是和他攜手繞著荷花田沿散步。「你是不是把巧克力拿來裝巧克力糖,把錢幣用來裝銅板?」走了一小段路,他想起剛才她提的兩個玻璃瓶。

    「你怎麼知道的?」她眼裡有驚訝。

    「猜的。」他很高興自己猜對了,於是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收到訊息之後也捏了捏他的手。「真聰明。」

    「有沒有沒取名字的?」走了幾步之後他接著問。

    「有一個。」她想起自己前一陣子不小心摔破的那一隻玻璃瓶,車子良送的那一隻線條修長的紫色瓶子。她也曾想為它取個名字,可是從沒有讓她覺得合適、滿意的,叫初戀?紫薇?還是應該叫做曾經擁有?似乎都不對,她甩了甩頭。

    「想不出合適的名字是嗎?」

    「嗯。」

    「要我幫你想個合適的嗎?」

    「不用了,那個瓶子前一陣子給摔破了。」她淡淡地解釋。

    「破了也可以替它取名字呀。」

    她頓時語塞。有些事憋在胸口許久,令她心疼,

    「那個玻璃瓶是我以前的男朋友送的。」她還是說了,說完才發覺這事並不如想像中難以啟口。

    「哦?怎麼會摔破了呢?」他覺得那應該是個值得她珍藏的瓶子,怎麼輕易地就沒了呢?

    「我自己不小心摔破的。」

    「很心疼吧?」他注視著她的眼睛,想讀出她心疼的程度有多深。

    心疼嗎?她不知道。於是用沉默來回答。

    「還愛他嗎?」費家齊看向一片荷花田,輕聲問著她。

    她還是沉默,氣惱著自己竟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他沒有勉強她回答。兩人回到車上時,天色已經暗了。

    他把那包鴨舌頭遞給她。

    「鴨舌頭?哪買的?」她打開袋子的封口,看了一眼。

    「老天祿。」

    「你也知道老天祿的鴨舌頭好吃?」

    「以前我學妹常買,所以我知道。」他看見她把袋口封了起來,又問:「不想吃?」

    「我現在一點胃口也沒有。」

    「心情不好?」他還惦記著荷花田畔她的沉默。

    他還是這樣溫柔地守候在她身旁,依舊深情地注視著她。可是他處處表現出的君子風度卻教她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火。

    「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好奇,一點也不在乎,你為什麼不追究我還愛不愛他?」不被在乎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間。她不在乎車子良在不在乎她,可是她衷心期盼費家齊是在乎她的。

    他欲伸手撫摸她的臉龐,卻被她賭氣地推開了。

    「你在乎我嗎?」她的聲音裡充塞著難以承擔的酸澀,酸澀在她眼眶裡凝結成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龐。

    他凝視眼前的她──一朵悲淒的雲正黯淡地宣告著她受棄的心。霍地,他的心爭執如雷,決裂成閃電,他的唇迅速覆蓋她的,封住她哽咽出的斷斷續續的刪節號。他忘情地擁著,吻著,輕柔卻熾烈,溫存卻狂野。所有對她的憐惜疼愛都在那深深淺淺、纏綿繾卷的擁吻中流露無遺。

    他修長的手指梳著她的髮絲,如同陣陣輕風拂雲,雲於是迎身徜徉風的懷中,不再悲淒。

    「我在乎你,在乎你愛不愛我?」心動如海浪一波一波衝擊著他,無處可逃的他於是在她耳畔深情地自首。

    他真誠的告白恰似春雷轟頂,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待她恢復思想,喜悅甜蜜漲滿胸臆,那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抬起她緋紅的臉,對著那早已迷濛的雙眼訴說古老的情話:「我愛你。」

    她徹底墜落在他深湛的眼眸中,心已為他顛覆,正反之間她只有一句:「我愛你。」

    ———

    「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啊?」范姜明蔚一回到家裡就看見妹妹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實在有違常態,不禁好奇問道。

    「拿模特兒試鏡的帶子去給客戶參考,客戶一看就說OK,決定用我們推薦的人選,接下來只等著簽約了。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就先蹺班回來了。」她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好累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麼乖啊,沒約會嗎?你不是交了個男朋友嗎?」

    「難得喲,你總算注意到我了。」她沒有否認自己的戀情。「你呢?你現在回家也算早嘛,我還覺得奇怪呢。」她關心地問:「是不是潔安不理你了?」

    「她啊?她還在生悶氣,」

    「怎麼了?」

    「上個週末跟她去中部玩了一趟,在谷關演出驚魂記,大概是覺得晦氣吧,這幾天躲起來了。」

    「那你不會去找她,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嘛。」

    「她不喜歡我纏她太緊,我只好若即若離,順她的意嘍。」他的口氣聽起來滿不在乎。

    「這麼瞭解她了啊?」

    「知己知彼,才能出奇制勝嘛。」

    「幹嘛啊,你以為是在打仗嗎?」

    「情場如戰場,我得步步為營,小心為甚。」

    「受不了你。」她白了哥哥一眼。「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谷關驚魂記?到底你們在谷關發生了什麼事,說給我聽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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