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玫瑰有淚

第10頁 文 / 娜坦莉·符可絲

    「很好!」他今天真是一團糟。不過,他不想讓她知道,他一整天都在胡亂發號司令,沒來由地亂罵人,連睿夫都不免心生同情,建議他最好去找個女人消愁解悶,不然就乾脆回蘇格蘭去。

    睿夫的同情卻正好激怒了他。他記得丹娜也是多麼憎恨旁人的同情。一整天他便如此昏天暗地的,全因為丹娜的緣故。

    她握住杯子,一邊撫摸杯上的凹槽說:「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這我自己都沒想到。」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來的?」

    「我也希望我能知道。」但他其實是知道的……他想再看見她,看她如今這般模樣「冷靜、緘默,只有從太陽穴上急促跳動的脈搏才察覺得出,她外表的冷靜不過是個謊言罷了。

    「要不要坐下來?」

    「不!」他粗魯地衝口說出這字時,連自己都有些愕然,「不,」他趕緊禮貌地重複一遍。「我從亞特蘭大開了好久的車才到這裡,兩腿的筋骨需要舒展一下。」

    「想不想到庭園裡走走?月亮初升時景色很美!」

    「好哇!」他看著她站起身來,藍色衣服貼著胸部高低起伏,裙擺隨臀部搖動著。她一站定,他便知道該開口了:「要怎麼走呢?」他低沉的嗓音像個受挫的狂妄之徒。

    「沒什麼絕招的,你得幫我。我抓住你的手臂,像這樣。」她將手臂穿過他的臂彎,倚在腕上。然後,抬頭望著他笑。一項,那醉人的笑靨溶化了他的心。

    庭園裡花草茂密,順著蜿蜒的路徑蔓長叢生,空氣滿是各包的花香,她都可以一一辯認出。在一處芬芳的矮樹叢前她停住了腳,彎身摘下一根長莖。「給凱絲的,」她一面解釋一面又伸手找他。「她喜歡『四點鐘』。」

    從丹娜的手離開他手臂的那刻起,他不禁感到納悶,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將自己置身於黑暗中,完全斷絕與外界的聯繫。一定需要相當大的勇氣。每一個日子都需要勇氣。還需要信任:信任自己、信任自己的能力、同時信任週遭的一切。當她的手再度滑進他的臂彎時,他感覺到那股信任,心中不由得自慚形穢。「四……」他聽到自己沙啞的嗓音,清清喉嚨再次說:「『四點鐘』是什麼東西?」

    丹娜不覺嫣然一笑,悅耳的笑聲如初升明月般清越動人;「我相信這名字聽起來一定很滑稽,不過卻是名副其實的。這種花只有在下午時才會綻開,我沒有仔細核對過是否正好在四點鐘.不過很接近就是了。凱絲特別喜歡看著它們開開合合。這種植物並不漂亮,不過味道倒是很香。」

    「看起來像雜草。」

    「的確有不少人這麼認為。園丁在下種的時候還直髮牢騷,他悲觀地預測,這種花會蔓延至整個花園,果然沒錯,至少這一帶都是了,不過,光聞香味也值得了。」她趕緊跟上他的步伐。「在蘇格蘭這種花長什麼樣子?」

    對此一竅不通的伯奇說出他唯一知道的事。「很漂亮。」

    「就這樣而已?」

    「我只知道這樣。」

    「那麼,說說你知道的蘇格蘭吧!」

    他們漫步走進花叢深處,伯奇一面告訴她蘇格蘭的種種,一面努力搜索形容的字句,設法讓她明白。當她緊抱著他的手臂,出神聆聽時,他強烈地感覺出她身體的移動,胸部輕觸著他臂膀。

    「那地方一定很棒!」他說完後,丹娜接口道:「漂亮的地方好多喔!」

    他聽出話裡的渴望。「你曾經旅行過嗎?」

    「很少。我和藍蒂在瑞典讀了四年的書。此外,除了亞特蘭大和這裡,便很少到過別的地方了。我知道有許多新奇有趣的地名,因為凱絲是個地理小專家,還迷上了錄影帶,有時我也坐著一塊聽。」

    「地理和大象?很特別的組合。」

    「凱絲是個很特別的孩子。」

    這一家人都很特別。一個美麗的女主人,有著錯縱的性格,以模特兒為業,卻痛恨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而看不到的雙眼,卻渴望能看看世界。

    一個優雅的黑種女人,舉止高貴卻滿口行話,使起小刀象削皮器一般利落,她看顧她的主人,就像是母親在看顧受傷的雛雞一樣。

    一個有天賦的孩子,但她的父親從來不曾被提起。

    他被這一切搞糊塗了。在美國的這段時間一定會很有目的,特別是身邊這個女人。「你希望能去哪裡?你希望——」他止住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字眼。

    「我希望能看到什麼?」丹娜笑著補充:「這個字眼很好,用起來不必覺得不自在。說什麼話都不會覺得不自在。」

    「不會的,以後不會了。」

    丹娜痛恨別人的同情與虛情假意,也同樣討厭給別人帶來麻煩,她的確是個勇敢的女人。但他開始懷疑,這勇敢的背後,到底隱藏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他此刻只想擁抱住她;把自己的力量輸送給她。然而,他卻只是把她拉近些。繼續朝前走。「好,那告訴我你希望看些什麼?」

    「很多地方。像大峽谷、洛磯山脈、約塞米提國家公園,澳大利亞、蘇格蘭。」

    「蘇格蘭?」

    「聽你一說,它好像是個很棒的地方。」

    「也許哪一天你能去。」

    「我不這麼認為。」

    伯奇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像一般人一樣,實現自己的願望。

    從第一眼望見她端坐在搖曳的燭光旁時,他便想親吻她的臉龐。

    現在,他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將她旋過身子,雖然她渴望已久,卻沒計劃過這麼做,就像他也沒計劃過今天會來看地一樣。不過他開始發覺,對於丹娜,計劃也是無濟於事的。他摸摸她的臉,再用手背輕撫她的面頰。「我知道你不喜歡突如其來的動作,所以我先讓你知道,我準備吻你了,丹娜,就是現在。」

    他把雙手由臉頰滑進她的秀髮內,指頭繞住髮絲,兩片唇落了下去。

    她迎上去,身體相互的摩擦點燃了深埋的慾火,那香甜溫暖的櫻唇,橫躺在那兩片熱唇下,微微開啟著,那是個很生疏無邪的一個吻,來去匆匆,然而他卻深深為之震撼。他抬起頭,將她攬進懷抱,不禁納悶,她究竟對自己施了什麼法術。

    丹娜對他的擁抱心懷感激,感激他給她力量,因為她自己的力量已經耗盡了。他們默默往回走時,她步伐還有些蹣跚。

    「我告訴自己不要這樣的。」伯奇在漆黑中說道。

    「我也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她用指頭攫住他的襯衫道;「我們素不相識,怎麼可以這樣?」

    「幾個禮拜以來,我被這個瘋狂的行徑搞糊塗了。」

    他的聲音顯得激動起來,丹娜的心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伯奇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一生有過太多的女人,這種小插曲對他而言根本稀鬆平常,也許這只不過是他贏得愛情的一貫模式。惑人的謎團一經解開,愛情便煙消雲散了。

    丹娜感覺胃裡翻騰不已,喉嚨燒灼著,她想離開他,但發現自己失了方向,剛剛一路漫步過來,她沒有記路,召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工作?」他的問題讓她感到意外。

    「和康先生。」

    「菲利昨晚吃飯前就走了。」她心不在焉地答應著,整顆心亂糟糟地根本沒想到菲利。「他要離開一個禮拜。」

    那個攝影師的離開,頓時消除了伯奇心裡的顧忌。「我明天有點事需要處理,不過,我還會再來。」

    「不!」她感覺出腳底踏上了石板平台,於是縮腳回去,然而,唯有當他放開手後,她才真正覺得安全。「你是對的,你的確應該走。」

    「哪裡都可以,就是別留在這裡。」

    「你吻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想,丹娜,你的確吻了我,我看得出,你和我一樣渴望擁有對方。」

    「那是一個錯誤,我不想繼續錯下去。」

    「一切都太遲了,我們早巳心知肚明了。」

    「伯奇……」

    「噓!」他把指頭擱在她嘴唇上,在那兩片柔軟微顫的唇辦前流連。「我好想再吻你,可是一旦我這麼做,就再也走不成下,但我現在必須離開。丹娜,然而,下一次,我不敢說我按捺得住。」他話一說完便轉開身去。「藍蒂躲在門邊擔心著呢!」

    結果.他還是克制不住,回頭彎身輕輕吻了她一下。

    他依然沒碰她,也沒抱她,只是唇辦相接。

    「不!」丹娜雖然衝口說了這個字,雙唇卻依然迎了上去。

    他從容不迫,專注地吻著,直到那兩片唇漸漸化開,無力地鬆弛下來。然後,他故意地走開,讓她顯出如自己一樣的渴望。

    「我要你!」他嘟噥著,這究竟是承諾,還是威脅,連他自己都茫然無知,只顧用手背輕輕拂著她的面頰,「我要你,丹娜,這是你我都阻止不了的。」

    他離開時,嚴峻的面容咧出一抹陰霾的笑,留她一人站在花園裡像一朵隨風搖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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