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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嚴沁

    他的人,他的話都有一種今人安定的作用,傅太漸漸止住哭聲,用責備的眼光瞪看以戰。「早叫你把我們的事辦妥,你不辦,她人都走了。」她歎息又埋怨。「可欣若是不回來,我不原諒你。」

    以戰臉上湧起一抹暗紅。

    「甚麼事以戰沒替你辦?我幫你辦。」明柔又來討好。

    傅太動也不動的望著以戰,也不言語。

    「我也可以幫忙。」中堅這麼說只為替明柔解圍,傅太對可欣的偏心毫不掩飾得今人難堪,他替明柔難過。

    「你看人家,每人都熱心幫忙,就是你。」傅太似不放過兒子。「哪有那麼多期規矩要守?」

    「早讓可欣正式成為我女兒不就甚麼事都沒有了?我不懂你心裡想甚麼,阿康去後、你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傅太說。

    以戰垂下頭,也不替自己解釋,只默默的承受一切。

    好不容易在中堅和明柔一再相勸之下,傅太回房休息,並限一星期要把可欣找一回來。

    以戰以守著傅太為理由,讓司機送走明柔,中堅也告辭而去。

    「最好明天你親自去一趟沈家。」他說。

    以戰把自己關在臥室,心潮起伏。

    那天在墓地無意識失控的把手伸向可欣,她震驚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止震驚,彷彿還害怕、還矛盾不安、還痛苦。他不明白那代表甚麼,可必是她離開的理由。

    她——她會不會是把他當成以哲?她?不願也不能再想下去,太複雜、大痛苦、太具傷害性,總之——是一輩子不可解的死結。

    但她離開——他心中竟有著莫名其妙的欣喜,這欣喜完全解釋不來.卻絕對真實。

    她的離開——他矛盾極了。第二天他親到樓上可欣父親的公司拜訪。沈家公司規模不比「傅氏」小,而且裝修得十分堂皇。

    可欣父親沈家堯親自接待他。

    「你們兄弟實在太像,我見過以哲,所以感覺上也見過你。」家堯十分親切。「我知道你為可欣的事來,事實上我們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她一點也沒講過甚麼?」

    「她說要休息一陣子,沒定目的地,但到了會給我們電話。」家堯說「我們信任她,也知道她有安排自己的能力,放心讓她上路。」

    「歐洲?或是美國?」

    「不知道,但很快會有消息。」家堯笑。「我會要她給博太打電話,也會把消息轉告你。」

    「家母限我七天之內把她找回來」

    「那大概不可能。」家堯平靜的說「相信她會離開一段長時間。她從小很有主張,意志也堅定,我們無法改變她。」

    「你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不知道。」家堯很認真。「她過你們『傅氏』之後一直很愉快,我們的接觸比較少,她離開的原因——我幫不了你。」

    「謝謝你。」以戰告辭。「務必請轉告她給家母一個電話,家母在精神上很依賴她。」

    「我明白。請代問候傅太。」

    告辭出來,他的心情並沒有好轉,等可欣來電是很渺茫的事,她會不告而別,表示不希望有人破壞她的決定,她未必肯打電話給博太。以戰很煩惱。

    坐在辦公室半晌都無法安下心來工作。

    中堅走進來,手上拿看些紙張。

    「查到了。」他說:「我查到可欣坐英航離開,第一站是曼谷,如果不下飛機,她就會直飛去德國法蘭克福。」「歐洲。」以戰喃喃說。

    「她的機票買到瑞士,但不能肯定是否最後一站,她可以隨時補票。」

    「至少知道她在歐洲。」

    「目前是。再過些時候,她可能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你要我怎麼做?」以戰望看中堅。

    中堅眉心微蹙,考慮半晌。

    「如果你不方便離開,我替你去找。」他很熱誠。「循看她的路線一站站追下去,總有希望找到她。」

    一謝謝你,可是——找到又如何?如果她不願意回來。」

    「我不知道。」中堅緊緊的望著以戰。「以戰,是否發生了甚麼事?」

    「沒有。」以戰心頭一緊,那算發生了甚麼事嗎?「至少我沒有覺察。」

    「她是在以哲週年忌辰後第二天離開,這是否顯示些甚麼?」

    「那天中午在廟裡吃齋都一切正常。」以戰說得有些敷衍。「我看不出甚麼不妥。」

    「是。」中堅輕歎。「她一向含蓄,我們實在難猜測她心中想甚麼。」

    「找她的事讓我考慮一下。」以戰有點心不在焉。「只是媽咪那邊難應付。」

    「你決定。」中堅拍拍以戰。「我standby.隨時可以啟程。」

    中堅才離開,電話鈐響起來,他的秘書聲音在話筒裡響起。

    「傅先生,老太的電話。」

    立刻傳來傅太興奮的聲音。

    「可欣打電話來。」傅太的聲音高八度。「她現在東京,十天之後就回來。」

    東京?!以戰皺眉,可能嗎?

    「她還說甚麼?」

    「她說一定會回來,一定會陪我,也一定不嫁人。」傅太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想休息一陣,所以離開。」

    「那——就很好。」以戰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卻不敢掃母親的興。「我們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替我約陳律師,明天我要見他。」

    「為甚麼?明天我有重要會議,沒時間陪你。」以戰直接反應。

    「讓明柔陪,中堅也可以。」傅太說:「我要改遺囑。」

    「媽咪——」

    「我要把阿康的那份完全轉到可欣名下,她完全繼承他。」她肯定的說。

    「你——不需要再考慮一下?」以戰純為好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占以哲的那份。

    「不必。早改早好。」傅大聲音裡有些負氣。「免得別人起貪念,欺負可欣。」

    以戰心中一窒,母親可是在說他?或是指明柔?他盾心深深鎖住,不能讓母親有這種誤會,他承受不起。

    「是。我約陳律師,明天陪你見他。」他說:「會議我可以改期。」

    傅太立刻一局興起來。

    「我知道你和阿康感情好,可是——一有外人事情就複雜,我要快刀斬亂麻。」

    以戰唯唯諾諾,他知道傅太指的是明柔,怪明柔搶可欣的職位。

    可是可欣離開的原因並非如此,而原因——他又怎能講出來?

    以戰的煩惱愈加沉重。

    可欣的繼母沈太的電話也到。

    「可欣現在在日內瓦。」她溫文的說.「過兩天她就離開,沒定下一站目的地。我已要她打電話給傅太。」

    「謝謝,非常謝謝。」以戰心跳莫名的加速,口齒有些不清。「如果她再來電話,可否請她也跟我聯絡?一

    「可以。是公事嗎?」

    「是,是,有一點點公事要請問她。」以戰說:「麻煩你了。」

    「沒問題。」沈太笑。「你們兄弟真像,家堯說簡直一模一樣,看見你,他嚇了一跳,以為是以哲走進來。」「是——再見。」以戰放下電話,下意識的摸摸額頭。額頭上其實並沒有汗,他是緊張。

    緊張甚麼.他也說不出。

    晚餐桌上,他向大家宣佈將赴歐洲一行。

    「如果不可以不去就別坐飛機。」傅太對飛機有永恆的恐懼。「生意可以少做一單。」

    中堅望著他,有點意外。他是明白的。

    「我也去。」明柔立刻說:「可以去換季。」

    「我們不能同時離開公司。」以戰正色。「你管財務的。」

    明柔聳聳肩,滿不在乎。

    「等你回來我去,冬季時裝正好上市。」

    傅太並不在意她去或不去,只望著兒子。

    「不能找人替你去?阿強。」

    「不能。」以戰望著母親,十分肯定。「這次事關重大,非自己去不可。」

    「選家穩當安全些的航空公司。」她說。

    「這哪裡說得定。」以戰笑起來。「螞咪,不必擔心,以哲在天之靈會保護我。」

    果然,傅太不再有意見,「以哲」這兩個字對她有特殊的穩定力量。

    「去多久?」明柔問。

    「至少一星期。」以戰看中堅一眼。

    「是。」中堅立刻幫腔。「他要去幾個地方,瑞士、德國、法國,也許還去美國。」

    「這是為甚麼?開那麼多會?」傅太又有意見。

    傅太始終不放心飛機。

    「幾處有不同的project,以戰希望一次就全部談妥,不須要再去。」中堅說。以戰感激的望他一眼。「也好。」傅大突然想起。「你會經過東京嗎?可以探望可欣。」

    「不。正好反方向。」以戰淡然。

    「可欣在東京?」明柔彷彿不相信。

    「是。」以戰立刻說.「她已給媽咪電話。」

    「我還以為她躲到哪兒去了,」明柔有些不屑。「東京這麼近,有甚麼好玩。」

    沒有人接她的腔,她只好沉默不語。

    以戰陪母親去見陳律師,改好遺囑後,坐夜晚十點半的英航班機飛歐洲,第一站也是曼谷,他要循可欣的路線去追尋,這樣比較有把握些。

    二十四小時後,他已在日內瓦機場。

    正預備叫的士去車站,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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