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忘情訣

第11頁 文 / 尉菁

    這會兒他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赤兀揚並沒有胡思亂想。

    銀兒急急地迎了上去,急切地想告訴赤兀揚魯含菁的現況,「姑娘她昨兒個夜裡高燒不退,今兒個喝了藥雖已退燒了,但那碗口大的傷口卻怪異得直出血——」銀兒跟在赤兀揚身後打轉。

    赤兀揚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他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人兒瞧。

    魯含菁的眸光瞬也不瞬地也盯著他看。

    他要來跟她討回個公道了是嗎?

    她平靜地躲在床上,任由他追討她欠他的。

    然而,魯含菁萬萬沒想到她平靜的眸光卻更令赤兀揚怒從中來。

    他不悅地思付,憑什麼他在為她怒氣騰騰時,她還能像個沒事人似的冷眼旁觀他的怒氣!

    她真以為他不會動她是不是?

    「下來。赤兀揚伸手擒住魯含菁鈉肩頭,手中抓的正是她的傷口處。

    「堡主!」銀兒一聲驚呼,俯衝過去,撲倒、跪在魯含菁的病榻前,豆大的淚水如雨水般地滾落。

    堡主怎麼可以這樣?

    魯含菁好不容易才止血,讓赤兀揚這麼一抓,她的傷處這會兒又冒出血來了。銀兒拿著乾淨韻白布,又要替魯含菁換止血帶。

    赤兀揚卻將銀兒一把拉開,厲聲吼著叫她滾。

    他怒氣沖沖地將魯含菁給拽下床,拖著她走進地牢;任銀兒哭著求、跪著求都沒用。

    魯含菁閉起眼來承受這一切苦痛,她明白她的世界,即將就此變天。

    赤兀揚將魯含菁丟進地牢裡,與霍邵書關在對門的牢籠裡。

    霍邵書一看到魯含菁,心中又驚又喜,但當他見到魯含菁臂上的傷口還流著鮮血,他的心口立刻宛如讓人刨了個大洞,也跟著在流血,

    「他不幫你請大夫是嗎?」

    他存心想眼睜睜地看你死是不是?」

    隔著鐵牢籠,霍邵書不停地衝著對面的魯含菁喊話。

    魯含菁卻充耳不聞,她就只是靜靜地躺在濕冷的地板上,腦中反覆地回想赤兀揚的怒氣。

    他對她的忍耐度終密也只到達這個程度不是嗎?

    在赤兀揚的感情世界,他向來就霸道地只許自己放縱地去愛,卻不許她有過去。他一味地認定她為霍邵書而烈性。卻不肯細心視察她之所以如此決裂地斬斷過去是為了什麼——

    罷了,想他幹什麼?

    再想,也是無濟於事。

    魯含菁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失神地望著地牢外的天空,心想,要是她的琴在就好了。

    若是她有琴,她就能再彈一首《忘情訣》,徹底地遺忘這煩人的世界!

    「她要什麼?」

    「要琴,姑娘她只要琴。」銀兒跪在年總管面前,頭垂得低低的,聲音哽咽,幾度泣不成聲。

    自從魯含菁被赤兀揚關在地牢後,她便不吃不喝、不哭不笑,表情木然地像個木頭娃娃似的。

    「今兒個,銀兒偷偷買通看管地牢的兄弟,潛進牢內看魯含菁。魯含菁的面容蒼白到像是只剩下一口氣般。

    她哭著要魯含菁保重身體,她卻只是虛弱地交代她說她想要琴。

    銀兒不懂,她都快沒命了,還要琴做什麼?

    但魯含菁的目光是那麼的堅定、執著,讓銀兒不忍拒絕她的要求,所以,她才來求年總管。

    「為什麼不跟堡主要,反倒是來求我?」年總管問。

    銀兒猛搖頭,她知道赤兀揚的性子,「姑娘既然是被堡主關起來的,那麼堡主便不會管魯姑娘的生死。」

    她若是去跟赤兀揚討琴,只怕他非但不會給,反而還會讓看管牢房的人看得更緊,日後,她要再去見她家姑娘就更不容易了。

    「年總管,銀兒求求你,幫我家姑娘這一回吧!」銀兒不斷地磕頭求著年盛平。」

    她的額頭都磕出個血印子了,卻還在為魯含菁的一把琴求情——

    年總管一下子軟了心,伸手去扶銀兒。「起來吧!」

    「那姑娘的琴?」

    「我來想辦法。」

    年總管終於應諾了銀久的心願,替魯含菁將她的琴送進牢房。

    年總管進了地牢,這才知道銀兒為什麼會磕破了頭也要替魯含菁爭取到這把琴。

    「魯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年總管讓看管牢房的兄弟開了鎖,彎身走進牢房。

    魯含菁緩緩地睜開眼,看到年總管與她的那把琴?她緩緩地笑開,伸出剩餘的右手去撫摸琴身。

    可惜,她只剩一隻手了,能彈的也只有單調的音而已。不過,這也足以聊慰她單調、孤寂的生活了。

    魯含菁單手撫琴,音律不再像以前那般的行流水,卻更增添了淒楚,涼薄的音色,令聞者為之一酸。

    「魯姑娘,你該明白堡主對你的心意,倘若姑娘願意開口解釋,我能替姑娘安排。」屆時,魯含菁就不用再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裡。

    魯含菁螓首微晃,拒絕了年總管的美意。

    赤兀揚的個性,她已能掌握個八九分。

    赤兀揚是個驕傲的男人,將心輸給她,甚至是費盡心思地討她的歡心,這對赤兀揚而言,已是破天荒的事,而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他挫敗,這足以讓赤兀揚惱火的了。而這會兒,她平靜的心卻為霍邵書起了波瀾,甚至用最冷絕的心去斬斷她與霍邵書的過往。

    那麼烈的心性,是赤兀揚在她這裡得不到的反應,他的發怒早在她的意料之內,可她卻從沒想過要得到赤兀揚的諒解。

    她所做的事—向只需要對自己負責,赤兀揚的情緒反應,不在她想掌控的範疇之內,因為,如果赤兀揚真的愛她,那麼他該懂她——

    「年總管,你請回吧!」

    魯含菁閉起雙睫,漠然地送客。

    她平靜得猶如人定老僧,彷彿外界的紛擾全都與她無關。

    是她左邊那空蕩蕩的衣袖提醒了年總管,前兩天所發生的血腥憾事提醒了他,眼前這個漠然的女子其實有著劇烈火心腸。

    這個水與火相容的女子,不是他年盛平所能得到的女人,他總算看清了這項事實。

    年總管落寞地離開。

    霍邵書冷眼旁觀了一切。

    他發現眼前這個魯含菁陌生得令他心驚。

    她出走的這一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為何她會變得如此冷漠?

    書劍山莊從探子探回采的消息中得知,他們的少莊主落人擎天堡手中,江湖各大門派再次聚集於書劍山莊內,商議營救計劃。

    當夜,幾大門派由聚賢莊莊主為首,領著眾人兵分三路殺人擎天堡內;打算以多取勝。

    在腥風血雨中,書劍山莊的四大好手硬闖地牢;營救他們的少莊主。

    霍邵書卻早已讓赤兀揚折騰得只剩一口氣。

    平易之攙扶著霍邵書欲先離開這個危險之地,霍邵書卻止住步伐不走;他望著魯含菁的牢房,看著處在陰暗角落的她,閉目、盤腿而坐。

    從他闖人擎天堡,再到他被關人地牢,魯含菁從沒有想過要再見他一面,就連這會兒他要離開,她都不願再睜眼瞧他一

    她心裡是否已不再有他?

    她心裡眷戀的人是否早已易主,換了別人?

    霍邵書想問,卻問不出口,他怕她太過坦白的答案,是他承受不起的結果。

    「帶她走。」霍邵書下了令。

    他決定了,如果魯含菁真的愛上赤兀揚,那麼他也要一手斬斷,他不許她落人赤兀揚的手裡,不許別人染指他的表妹。

    「少莊主——」平易之不懂霍邵書為何下此命令,企圖勸退他的命令。霍邵書卻冷不防地開口道:「她是魯含菁。」是他魂縈夢牽的人,所以,任何人都別企圖遊說他再放手一次。

    「表小姐!」平易之驚愕地轉頭看著陰暗角落,企圖看清那不甚分明的面容。

    那究竟是不是表小姐,他看不清楚,可是,那姑娘若真是表小姐,那她為什麼不起身相認,反倒像是個陌生人似的,對於他們的對談充耳不聞?

    種種的疑雲解不開,平易之也不便細問個中緣由,手執大刀劈向牢鎖,牢門瞬間應聲而開。

    「表小姐。」四大護院之一拱手相稱;

    魯含菁依舊不回應。

    霍邵書明白魯含菁不肯與他一起走的決定,可她是他的牽掛,縱使他硬著心腸,也放不下她。

    不管魯含菁如何恨他,他都要把她搶回來。

    她是他的,這一生一世都是;赤兀揚別想覬覦。

    霍邵書在平易之的耳中低語。

    平易之揚眉驚懼,不懂霍邵書為何下此命令。

    霍邵書使了個眼色,要乎易之照做。

    平易之暫且丟下霍邵書,彎身進入牢房。

    魯含菁察到有人欺近,雙瞳霍地睜開,而平易之的掌風已至,它硬生生地在魯含菁的頸間劈下一記手刀,魯含菁便軟軟地癱在原處。

    平易之將她打橫抱出。

    霍邵書又命人去抓了個身量、體形與魯含菁相似的姑娘,削去她的左臂,將她關進地牢,又將魯含菁的發鈿替那名姑娘插上。

    出地牢時,平易之順手放了一把火燒了地牢。

    熊熊大火平白地燒去一條性命。

    這是霍邵書有生以來頭一回做虧心事,他明白當情字走到這般田地,他是將心賠給了惡鬼,他已是個回不了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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