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童景遙
「我不是懷疑,只是……」
霽柏用湯匙攪著飯,語帶埋怨的說;「我拋開自尊、厚著臉皮硬留在這裡,還不能證明我的真心。」
「你不需要證明什麼,我相信你。」
吳霽柏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再次擄獲了她。
「過來。」他把手伸向她。
築月才握住他,就被一個強大的力量給拉進他懷裡。
這一次築月主動的側著頭,送上一個熱情的吻。
她的舌尖挑逗著他,按在厚實胸膛上的手也不斷來回撫摸,慾望的海浪再次席捲而來,幾乎淹沒了理智。
當意識到自己要起反應時,霽柏立刻拉下她的手求饒的說:
「天哪,你別再折磨我了。」霽柏輕撫她的發,沉醉在她淡淡的體香中。
但築月一想到他明天要走,就依戀的不肯罷手,只想掠取更多的甜蜜好在分離的日子回憶。
「我是說真的,」霽柏用最後一絲理有答告她:「你再玩下去,我可不保證管得住自己喔。」
築月眨眨眼,這才妥協的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世界在這一瞬間彷彿靜止了,但隱隱約約有股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流竄著。
為了驅散這種感覺,她張開手臂緊緊抱住霽柏,只是想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境。
※※※※※※※※※※
風生在台北一待就是一個禮拜。
除了見了些親戚,也認識了不少事務所的律師。這幾天最大的收穫,應該就是對冷霽柏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風生坐在嚴老書房的歐式長沙發椅上,兩人聊著聊著,嚴老又不自覺的把話題轉到這個未來的女婿身上。
平心而論,冷霽柏無論在學識涵養、人格品貌、待人處世各方面都是同輩之中的幾佼佼者,是個挑不出缺點的完美男人。
要是他真有心想追築月,成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風生起身走到視野極佳的落地窗前,再次問道:「姨丈,既然您這麼中意霽柏,為什麼不盡快把婚事給辦了呢?」
「我也想早點了了這樁心願,但年輕人的感情催不得。」嚴老抽著雪茄,感慨地說:「彤雲什麼事都以霽柏為主,她都不急,我這個老爸爸能說什麼。」
「就我所知,彤雲不是不急,她不敢提,好像是因為冷霽柏的關係。」
這話引起嚴老的深思,他吞吐了幾口煙,才悠然的說:
「說實在的,憑我幾十年識人的功力,卻還是猜不到這孩子心裡打什麼主意。我也試過各種方法,甚至把公司的股份捧到他面前,他還是不點頭。」
「是不是他家有錢,根本不把這些看在眼裡?」
「有錢是有錢,但怎麼算,我的事業加上經營幾十年的人脈關係,這些可是錢買不到的。」
「他真這麼有骨氣?」他不以為然的應。「是不是裝出來給你看的?」
「不,所以我才會這麼欣賞他。」嚴老驕傲的說。
風生還是不信,於是他試著把焦點轉移,問:
「姨丈,你這麼大費周章都沒有進展,會不會……他早有喜歡的人?」
「我早派人查過了,沒有。」他吞吐一口煙,非常有自信的說。
「難道他真的是為了工作?」
「年輕人專注工作是好的,像我年輕的時候也專挑高難度的案子接,才會有今天的成就啊。」嚴老自誇的說:「既然知道他喜歡那種征服的感覺,我也投其所好專挑難辦的案子給他。」
「你是說屏東那件山地開發案?」風生主動問起。
「你也知道啊。」嚴老揚揚眉,驚訝的望著他。
「喔,我這兩天聽彤雲提起過,他最近非常的投人。」
他夾著雪茄的手不可一世地揮舞著說:「不只是投入,他根本就是廢寢忘食,樂在其中了。」
「你這麼信任他,不怕萬一……」
「我一點都不擔心。那案子表面上困難重重,但是幾個重要的關節我早就打點好,就等著開慶功宴了。」
「他這麼聰明,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為築月嚇出一身冷汗。
「聰明歸聰明,但是說到歷練他還差得遠呢。」嚴老抖落煙灰,起身站到他身邊說:「他現在以為案子的關鍵是在一個女人身上,其實不然。」
風生很想問,但又不能讓嚴老知道他跟築月的關係,陷入兩難的他急得一頭汗。
突然靈機一動,他換了個方式問:
「姨丈,既然是女人,你不怕冷霽柏動了感情,到時候狠不下心嗎?」
「哈哈哈……這話有意思,一個住在山裡的野女人怎麼可能吸引霽柏呢?」他拍拍風生的肩,笑的合不攏嘴。「最多也只是玩玩而已嘛。」
「什麼?」
聽到嚴老這樣批評築月,氣得他差點放聲反駁。
「你不瞭解這一行。」嚴老繞過書桌,在長沙發上坐下來。「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律師,不但得訓練控制自己,更要學會怎麼操縱對手的情緒。」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嚴老看著他,突然話題一轉,不再討論這個案子了。「說這個太無聊了,總之霽柏一定會把那女人給搞定。說不定……他倆的訂婚還能跟慶功宴一起辦呢。」
風生聽的背脊發涼,根本不想在這屋裡多待一秒鐘。他久久不說話,心頭不斷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感所佔據。
他對眼前所見的一切感到噁心——包括這富麗堂皇的房子,這裡面的一切享受,甚至是自己德高望重的姨丈都讓他感到不齒。
這種厭惡感像團烈火燒著他的腳,讓他坐立難安,加上一心懸念著築月,於是找了個借口便先行離開了書房。
※※※※※※※※※※
風生抓著外套急奔過客廳,卻發現彤雲一臉期盼的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等著他似的。
「表哥,你要走啦?」彤雲趕忙收拾桌上散落的照片。
「嗯。」風生停下腳步,不想讓她看出他的急切。「你怎麼啦?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會嗎?」彤雲摸摸自己的臉,隨口邊應:「可能是這兩天沒睡好吧。對了,你跟爸這幾天老躲在書房裡,說什麼說的這麼起勁啊?」
「兩個大男人還能聊什麼,當然是你和你那個東床快婿啊。」他瞥見霽柏和彤雲的合照,順手要了幾張。
「你又嘲笑我了。」一抹嫣紅飛上彤雲的臉,她嬌嗔的說:「八字都還沒一撇,說這個太早了吧。」
彤雲說完,轉頭吩咐傭人送上兩杯咖啡,似乎想留他下來。
風生明白了她的暗示,於是放下外套走進客廳,自在的坐在沙發上。
看到彤雲抓著抱枕,雙頰泛紅的發著呆,他忍不住調侃:
「你嚴小姐真是遇上剋星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然會栽在冷霽柏這個男人手裡。」想到身邊兩個女人都為他傾心,風生不由得生氣。「他到底有什麼通天本領?能把你整得茶飯不思的?」
「我哪有……」她懊惱的拍拍抱枕否認。
「還說沒有?他說一,你就不敢說二,說不結婚,你連提都不敢提,不是嗎?」風生質問的說。
「我承認我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也沒你說的那麼糟好不好?」
「彤雲,這麼拖下去不是辦祛,如果你真離不開他,或許就該積極點,別再等下去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彤雲彷彿抓到一線生機,緊追著問。
「其實感情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你又不是外人。」彤雲丟下抱枕,移坐到他身邊來,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說:「你是最疼我的表哥。」
「你這張甜嘴怎麼會迷不倒冷霽柏呢?」風生不解的說。
「唔……我不管,你這次一定要幫我。」
「幫?感情的事第三者怎麼幫?」風生蹙著眉,刻意不跟她的視線交錯。
「別人我不敢說,但我知道你本事大,一定有辦法的。」彤雲纏著他說。
風生無奈的笑笑。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左右一個人的感情啊。
「彤雲,你與其找人幫忙,倒不如坐下來好好跟霽柏談談。」
「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嗎?」她顯得有些為難。「可是,他不喜歡我提有關訂婚的事……你說,這要怎麼談?」
「不然這麼吧,你試著走近他,讓他習慣你的存在。多去瞭解他的生活方式,找出兩人的共通點。」
彤雲絕望的臉上漸漸出現了希望的光彩。她抓住風生的手,興奮地說:
「我懂了,我就這麼辦!」
風生看她一副深陷情網無法自拔的模樣,心裡又多了一層擔心。萬一將來遇到兩難的局面時,他應該護著誰呢?
腦子裡紛紛亂亂,糾結難解。他決定暫時不去想,當務之急是要盡快趕回山上,把他聽到的事情告訴築月才是。
※※※※※※※※※※
霽柏走後第三天,築月根本無法持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日夜思念著他,於是她結束了工作,先回到山下的住處。
這幾年來,她一直對這種生活甘之如飴。但自從霽柏出現後,眼前的一切不再閒適安逸,反而轉變成一種蝕人的無趣。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這一切的改變竟然不知不覺,猶如從夢中驚醒一樣的突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