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換你心,為我心

第23頁 文 / 靳絜

    她沒去拿酒李,因為她想立刻吻他。

    他當然沒有異議。她可以放了魚,他當然也不在乎酒李。

    第九章

    「韋方哥哥,我的速度測試通過了,他們決定錄用我啦!」一見韋方,霍羽丹立刻興奮地報喜。

    「太好了!」韋方也喜出望外。「丹妞,恭喜你。」

    「謝謝你,韋方哥哥。」她突然變得感性。「要不是你,我不可能有今天,」語帶哽咽地,她感激道:「是你幫助我發現了自己的潛能,是你讓我擺脫了黑暗;是你鼓勵我,我才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雖然只是打打字,跑腿送件,可是我已經很滿意了,真的,真的謝謝你,韋方哥哥。」她感動地抱住他。

    「丹妞,你這可是個危險的動作耶,」他摟摟她便放手。「還好我女朋友今天沒跟來,要不然你這一抱會害死我的!」他開著玩笑。

    「我情不自禁嘛,對不起啦。」她放開他。「你女朋友那麼沒見過世面哪,這樣輕輕抱你一下她也會吃醋嗎?」

    「應該會吧,她很愛我耶。」

    「噁心!」她又做個俏皮鬼臉。「今天她沒來,那你是不是可以陪我上街逛一逛?」

    「那有什麼問題。」他看看手錶。「五點之前我都可以陪你。」

    「才兩個多鐘頭,能幹麼?」

    「逛書店總夠吧?」

    「五點以後你有事啊?」

    「約會。」

    ———

    月光如一層輕紗鋪瀉著,覆蓋萬物。一切變得美麗、寧靜、悠閒。

    韋方發現她的眼已經好久沒眨一下了,看來,她又在想東西了。

    他不喜歡看見她這副模樣,那讓他覺得她離自己很遙遠,雖然她正靠坐在他身旁,那感覺還是遙遠。

    「右昀,看著我。」他扳過她的頭,逼她面對自己。「你在想什麼?」

    「你說霍羽丹的個案輔導可以結束了是不是?」

    「是呀。你有什麼問題?」

    「那你以後是不是不必再去見她了?」

    「理論上是。不過我偶爾還是會抽空去看看她,以朋友的身份。」他很自然地反應。「你有意見?」

    「沒有。」她轉過頭,不看他。

    「生氣了?」

    「沒有。」她已哽咽。

    「怎麼了?」他托起那張臉時,淚水已滑下面頰。

    「既然可以結束了,你為什麼還要跟她牽扯不清呢?本來異性輔導就是社工大忌,你根本不該接她這個個案的!」她激動且帶著憤怒。

    「右昀,」他扶著她的肩。「你怎麼這麼說呢?我輔導她那麼久了,偶爾去看看她是很合理的事,什麼叫牽扯不清?你不覺得這話說得太重了些?」

    「我不要你再去見她,你答應我好不好?」她軟軟地哀求。

    他很為難。

    「我可以做到不主動找她,可是她的父母都不管她,交的朋友大部分是損友,如果她有困難求救於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不管,你說對不對?」

    「你可以把她轉給別人輔導。」

    「她怎麼可能隨便信賴另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呢?何況她現在情況穩定,已經不需要長期輔導了。」

    「你的意思就是要跟她一輩子糾纏不清是嗎?」她厲聲質問。

    「右昀,你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呢?」他搖著她的肩問。「為什麼要說這麼苛刻的話,難道你不信任我?」

    她的神情倏地僵住。

    「我想回家。」

    他送她,無言。

    ———

    街上人潮熙來攘往,滿右昀卻像在無人的沙漠中獨行。在沒有水源的沙漠,她卻要去找尋止渴的清溪;在一個只有塑膠的世界,她竟去搜尋珍貴的玉石。

    和韋方決裂使她失去了水源和玉石,有如一夜之間傾家蕩產的億萬富豪。

    她錯了,她發現自己錯得徹底。曾以為自己在這眾生皆苦的世界裡獨擁一片桃源在掌心之內,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並非如來佛,幸福像惡作劇的悟空,一個觔斗已栽到十萬八千里外,以光速溜掉。

    他不是他。他不是她的。

    她專心地走,專心地想,即使全身已濕透,她仍毫無所覺。

    雨越下越大了,雨打在她臉上、身上。分不清是雨,抑是淚讓她的視線變得清晰,她看見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

    「卓大哥,以後我們就住在有山有水的小村莊好了。小村寧靜,青山如洗,溪水悠悠。我們就在屋前屋後隨意種點蔬菜瓜果。傍晚我先陪你在村後藕塘垂釣怡情,夜裡你再陪我在燈下讀古詩言詞,你說好不好?」

    「你說什麼都好。」

    那才是卓亦塵,她說什麼都好。

    滿右昀無意識地走著,不知不覺地走回校園中。她本能地往操場走去。

    不知今夕何夕,天上也沒有圓月,但她就是想跑操場,儘管兩腿已走得發軟,她還是要跑。

    她對不起卓亦塵。她怨自己意志不堅,怪自己行為出軌。

    他一定還在等她,她怎能如此輕易地放棄?跑吧,回去吧,回去向他懺悔,求他原諒。

    眼前倏地一片漆黑,她倒下了。

    ———

    儘管韋方還在生滿右昀的氣,他還是登門拜訪,上滿家看她來了。

    滿右昀的父母雖是頭一回見他的面,卻不覺得特別陌生。女兒前些日子的改變他們都看在眼裡,從曾維特口中多少也聽說了一些事。

    他被請進滿右昀的臥室裡,由於她還在熟睡中,他靜坐一旁等待。

    她的床頭掛著一幅畫像,畫中人的神韻跟他十分相似。他暗忖這大概是她的父母見到他時微有愣怔的原因吧。

    那是個古代男子。他立刻就斷定那人名喚卓亦塵──他永遠無法見著面的人。

    滿右昀翻了下身子。

    他注意到她枕頭底下有東西。猶豫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一個紙袋。

    那是一本小說手稿。雖然明知未經同意亂動他人物品是不道德的行為,甚至犯法,但他已經開始翻閱,並赦自己無罪。非常時期需用非常手段,他不是聖人,不必道德滿分,不需將自己神化。

    那是卓亦塵和小滿的故事──喜劇結尾的版本。

    他看得很快,著眼在兩人的愛情部分。

    一張照片掉在地上,是有他的那張。韋方敏銳地察覺出牆上那個卓亦塵是臨摩照片中的自己而成,角度和神情如出一轍。

    是她自己畫的?韋方忿忿地想著。

    她的丈夫就是卓亦塵,他倆已經成親,也圓房了,只差還沒生孩子。

    他把所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收拾完畢,放回她的枕頭底下。那是屬於她的夢,該死的夢。

    不公平。他連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隨她的情緒起舞。她高興對他好,就可以「將你心,換我心」;她不高興理他的時候,就去學超人繞赤道旋轉,繞著操場跑個筋疲力竭之後,再哭個死去活來。

    現在竟在雨中跑出急性支氣管炎。難道她「回去」的慾望已經強烈到不成功便成仁了嗎?可恨!

    ———

    究竟怎麼回事?那些數學題明明是很眼熟的,解題方法她也背過了,怎麼一印到試卷上就那麼不對勁呢?滿右昀眼睜睜地看著手錶上的秒針毫不留情地向前走,直到監考老師無動於衷地收走她蒼白的卷子──

    不可以,霍羽丹不能這麼做。她不可以接近卓大哥,不可以誘惑他,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

    滿右昀在睡夢中大喊、大哭。她父母聞聲趕到房門口時,韋方已經坐在床沿安撫她了,滿家父母於是又退了出去。

    「卓大哥,你不要再見霍羽丹了好不好?小滿沒死,你看,」她從韋方懷裡鑽出頭來,拉著他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臉。「小滿在這兒呢。」

    這一幕令韋方痛心疾首。難怪她要他喊她小滿,難怪她從來沒喊過他一聲「韋方」,難怪……

    他一直是別人的替身。

    托霍羽丹的福,他才有幸蒙她垂青。不,應該說,因為霍羽丹帶給她危機感,她才勉強將他視為卓亦塵的替身。本來她是不屑一顧的,霍羽丹的出現教她頓悟。

    是啊!卓亦塵會陪她釣魚,放紙船。他也有幸陪她做這些事。甚幸、幸甚。

    「你是沒死。」他盯著眼前那張臉。「你也不能死。」

    「你把我救活了,對不對?」

    此時此刻,面對這樣的她,他能跟她計較什麼呢?

    「你先躺好。」他扶她躺回床上。

    「你不要走。」她不肯躺下。

    他無法承諾不走,只能靜靜注視她。

    她趕緊抓住他的雙手,兩眼直直地盯住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時間在悄悄流逝。

    兩行淚終於從滿右昀的眼角慢慢淌下。她覺得冷,他的眼裡沒有火,那森冷的目光無法燃燒她。

    「你不是卓大哥。」她鬆開他的手。

    「你說錯了。」他冷冷地糾正:「在你恐懼我會愛上霍羽丹的時候,我就是你的卓大哥。」他悶哼一聲,繼續。「只有這個時候你對我才有感覺。你寧可錯抓,也不願錯放。而你更不願放棄的是回去找他的念頭。我對你來說不過是提供了一點望梅止渴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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