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換你心,為我心

第13頁 文 / 靳絜

    「回屋裡去吧,外頭冷得緊。」他走過去把手伸向她。

    她站了起來,把手交給他,卻無意回屋。「等一會兒。你剛才練的最後一式叫「同歸於盡」對嗎?」

    他的雙眼在瞬間放大。她的話太不可思議了。

    她知道他現在的感覺。「是不是有點相信我對你說過的話了?」她抿了抿唇。「我還知道你剛才練最後一式時,氣迸經脈,力反穴路,若有人在此時從另一個角度攻擊你,你恐怕沒有反撲的能力。也有可能自己練著練著就走火入魔了。」

    震驚錯愕滿佈他的臉、他的眼。直視她,他無法言語。此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一直無法理解刀法上的玄機,雖然他早已發現了些詭異的情形;他也沒想到自身可能因練刀而導致走火入魔;此刻閃過他腦海裡的念頭是──她隨時有可能離開他。他信了她所說的一切。

    他一把抱住她。

    「你別怕,我有辦法救你。」她從他懷裡鑽出頭,仰起臉安慰他道。

    他不曾恐懼過任何人、任何事。柴烈不足畏,死亡亦不足畏,而現在,他害怕失去她。

    她沒法再說安慰的話,因他要的是能安撫他心中不安的吻。似乎感受到他的渴望和不安,她熱烈地回應他唇上的激情。

    她既是落難於這一世,他又正好適逢其會,那麼他是該愛她的──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再顧不得她原來的生活可能和自己的大相逕庭,南轅北轍;再顧不得自己縲紲纏身,不該耽誤她花樣的青春;再顧不得愛她只有自尋麻煩,憑添羈絆──他渴望留住她,今生今世。

    「小滿,你好美。」熱吻停了,他一點一點地輕觸她臉上的每一處,唇瓣依然滾燙。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國文老師說像我這種座位排在中間的人,不管生在你的時代還是我那個時代,都不能算美女。」

    「為什麼?」他不再細想她說的話,現在她說什麼他都信。

    「身材不好嘛。」她癟癟嘴。

    「胡說,你身材很好,穠纖合度。」

    「真的啊?」

    「嗯。我看過好幾遍了,你忘啦?」他以前所未展現過的幽默對她。

    「哎呀,討厭啦你!」她不依,掄起粉拳捶他的胸。

    他握住她的雙手,對她深情一笑。「小滿,我們進屋去,我要你告訴我,遇到我之前你是怎麼過的。」

    「真的啊?你真的要聽有關我的故事?」

    「真的。」

    「太棒了,我最會說故事了,包管你聽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

    ———

    溫柔鄉,英雄塚──卓亦塵自嘲不已。

    他和他的小滿已經在柴大媽的木屋裡住了將近一個月。這是他懂事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日子。煩惱暫拋一邊,他盡情享受和她共處的每一刻。

    像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般,滿右昀每晚在睡前給他講一段自己的事,從幼稚園時代開始,每在精彩處喊停,然後對他說「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她決定不告訴他破解柴烈招式的方法,要他自己去領悟。他知道她是想藉此絆住他,多在木屋裡留一段時日。他也不想那麼早走,因此到現在他還領悟不出破解之法──他是這麼對她說的。

    「原來你跟我一樣笨。那麼容易的事你到現在還想不出來。」嘴裡是這麼說,心裡巴不得他再多想一段時間。

    「這種事要靠頓悟,不是一天想一點就能累積出來的。」

    「也對,」她認同,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就像我那些亂七八糟的數學,我再怎麼努力都沒用。原來累積十天的努力不如一個頓悟。」

    他摸了摸她的頭,十分同情地。她已經把慘痛的學習經驗告訴他了。

    「如果讓我回去了,我一定要好好下一番苦功在「頓悟」數學上。」

    「你又想回去了是嗎?」他一聽見她說回去的事,心頭一擰。

    「哦不,沒有啦。你已經愛上找了,我怎麼忍心丟下你嘛,要回去也是帶你一起回去。」說著她又起了一問:「你想不想跟我回去?」

    他望著她沉思了好一會兒。「不想,我要你留在這裡。」

    「好吧。」她大剌剌地。「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原來,回不去是她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她並不完全是為他而留下。他忽然怨起自己的小心眼,原來愛她是這麼磨人的一種感覺。想到她未必真的能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心中湧起一股無奈和悵怨,他心裡一直有隱憂,這大概也是和她同衾共枕了那麼些時日,卻一直未佔有她處子之身的原因吧。他得等,等自己報了大仇,可以與她成親之時,他才能要她──如果那時她還在他身邊。

    他霍地站起身,取過刀朝屋外走。

    「你要上哪兒去?」她立刻追了出去。

    「練刀。」

    ———

    滿右昀又坐在樹底下看他練招式。

    只見他跳過前面的招式,直接練那最後一式「同歸於盡」。

    又是人隨刀躍,他化已身為一道電光,和刀光疊影,全身迸出的爆發力使手中狂刀快不可言,騰空一躍之後,下墜的身形突然又像風車似地一個輪轉,他四平八穩地站定。

    滿右昀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後才恍然大悟:他頓悟了。

    她這才跳起來鼓掌。「你練成了,你終於練成柴烈沒教給你的這一招「起死回生」。」

    刀回鞘,他拉她回樹底下坐著。

    「小滿,我早就發現「同歸於盡」的破綻,經過反覆揣摩,我終於明白必須在勁氣消竭之後立刻續氣迴環再生衝勁的道理,否則我在對付的敵人的同時無法避開角度相差太大的另一波攻擊。」他臉上滿是自信和釋然。「那天你提醒了我。」

    「好哇!」她聽明白了。「原來你早就頓悟了,竟然一直不告訴我,害我每天替你瞎操心,你可惡、可惡……」她邊責備邊練拳頭。

    「我想和你在這裡多住幾天。」

    深情的目光阻止了她的動作。

    「你再也不用去見柴烈了。」

    「嗯。」

    「接下來你是不是該為你父母報仇了?」

    「嗯。」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一早就動身。」

    她有點失望,臉立刻沉了下來。

    「那麼急啊?」

    「我急著報仇,除了為完成多年來的心願之外,還為了早日擺脫這種舔噬刀頭之血的日子。對人性我已瞭解得十分透徹,廝混在江湖之中是一種悲哀,我早就憎恨刀頭血的腥膻,早就想退出江湖了。」他低沉的嗓音中透著倦意。「我不標榜男兒氣概,更不敢自詡為英雄人物,我並不想逞血氣之勇,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我也想和自己心愛的人平平凡凡、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我渴望做一個纏綿柔情的男人,在你走進我的生命之後。」

    他停了下來,因為她在流淚。

    「小滿,」他拭著她不間斷的淚。「我急著報仇還為了想早日與你成親。」

    「說到哪兒去了嘛。」她一羞便往他懷裡鑽去。

    「你不願意嗎?」

    她搖了搖頭。「不是不願意,是根本不需要等到那時候。你看,你本是孤兒,我在這裡也算個孤女,我們早該相互扶持了。成親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對我們來說可有可無。」

    「可是對我來說卻是必要的,我要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不能讓你這麼不明不白地跟我過一輩子。」

    「如果你很堅持的話,那就聽你的吧。」

    時代果然不同。她覺得他有點迂腐,不過他的深情仍然教她感動。

    「婚禮上也許只有我們兩個人,場面必然是很寒傖的,但總是經過正式的程序。」他描繪著屬於他的幸福藍圖,十分執著。「小滿,你介意嗎?」

    「不介意,」她知足地朝他甜甜一笑。「我又不是要嫁給場面,有什麼可介意的?」

    他擁緊了她,眼中散發著光采。「成親之後,我們便隱姓埋名,在鄉下種田,過著自給自足、與世無爭的日子。」

    「嗯。怎麼過都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

    在他懷裡她是如此幸福、滿足,他們會一直相愛到老……因為有他,活在這個時代才有意義。

    「卓大哥,若是有那麼一天,我們失去彼此,我是說如果我先離開人世,或者你先,那麼還活著的那個該如何自處?」

    她的多愁善感又道中他的隱憂。

    「小滿,」他托住她的下顎,顫著聲問:「若我先走了,你會怎麼做?」

    「隨你走。」她溫柔而堅定。「沒有了你,我就算活著也不會快樂。你呢?」

    「跟你一樣。」

    先前的惆悵因他的誓言而消逝。

    「卓大哥,這附近可有河?」

    「你想如何?」

    「想你陪我去放紙船。」

    「傻瓜,天這麼冷,河上早結薄冰了。你想凍壞自己,不怕我心疼?」他拉她起身。「我們回屋裡去吧,瞧,你的手好冰。」

    私訂終身之後,她更加享受他的細心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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