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一半及一半

第15頁 文 / 江曉嵐

    季琳沒有如他所願的握住他的手。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倚著窗框,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的某一點,是哪一點?就是某一點。

    「季琳,嫁給我!嫁給我!」吳振華對著她的背影吶喊。「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愛你!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幸福!」

    「睡覺吧!做夢吧!夢比現實更美。」季琳設有回頭,輕輕的說。

    「不要!我不睡!我要把夢變成真的!」吳振華像極了一個哭鬧的叛逆孩子,激動的流下淚來。

    季琳不理他,緩緩的閉上眼睛。「我好想做一場夢。」她喃喃的說。

    他覺得今年台北的冬天特別冷。

    嚴冰河走出家門,來到附近的一間星巴克喝咖啡。

    他坐在大片的玻璃窗前,人們在眼前來來往往,看到長髮的女孩他會特別注意,尤其是及腰的。

    有個拿白洋傘的女人停在他面前,她的頭髮是柔美浪漫的鬈法,及肩。

    尹真透過玻璃窗與他對望,她的穿著打扮跟尹純完全一模一樣,就連頭髮的長度也是。

    如果不是她眼裡那份抹不去的強悍,嚴冰河會毫不懷疑眼前站的這個女人就是純!

    尹真嘴角挑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揚著下顎走進店裡。

    嚴冰河不能掩飾心中的落寞,喝了一口咖啡。

    他沒找到及腰的長髮,倒是被一個及肩的長髮找上。

    尹真拿著一杯咖啡坐到他身邊。

    「你一定非得打扮成純的模樣嗎?」嚴冰河沒轉頭看她。

    「這打扮很好啊!」尹真吸了一口又香又濃的咖啡,「我喜歡穿純的衣服,我喜歡穿純的鞋子,我喜歡戴純的耳環,我喜歡用純的陽傘,而且,冰河,就算我不打扮,也還是跟純同一個樣不是嗎?」

    「純早就不在了!」他這話到底是在提醒她,還是在提醒他自己?

    「純永遠也不會消失,」尹真偎近他,用眼純一模一樣的手指輕點他的胸膛。「她永遠住在你這裡。」

    「不會。」嚴冰河用力的握緊馬克杯的把手,關節都泛白了。

    他突然萌生一個念頭,好想好想忘記純!

    只要有誰能讓他忘記純,他願意當那人一輩子的奴隸。

    因為,他寧願當人的奴隸,也不願當鬼的奴隸!

    「是嗎?呵……」尹真完全不相信。

    「對了!最近怎麼沒看你帶那個頭髮長到腰際的女人回家?分手了嗎?噢,冰河,我說過,我們兩個才是最適合在一起的。」她一個人把話說完。

    嚴冰河譏諷的瞥了她一眼,哼笑著搖頭,似乎她說的話很可笑。

    「冰河啊,純得不到幸福,如果讓你得到了幸福,那老天爺真是太沒有長眼睛了!」尹真喜歡把純掛在嘴邊,就是喜歡時時刻刻提醒他曾鑄下的大錯。

    嚴冰河不該硬是苦苦糾纏著純,她已經不愛他了,他應該放她走!嚴冰河不該害死純,害死人就要嘗到報應,如果還得到幸福,就是老天沒眼!

    他低低的說:「她的幸福是她自己毀掉的。」別再提純了!別再提純了!

    「你是說她如果安安分分的跟你結婚,她現在還會幸福快樂的活著?」相異於他的低沉,尹真說話的聲音是很愉悅高揚的。

    「難道不是嗎?因為她不安分,所以她毀滅,是她活該!」嚴冰河一口把整杯苦澀的咖啡喝完。

    「當然不是!」尹真憐憫的看著他,彷彿十分同情這個想不透的傻子。

    「你以為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結婚會幸福快樂?更何況她心裡愛著的那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得時時刻刻用著嚴太太的名義對著童翔飛,這對純來說反而是生不如死的痛苦。痛不欲生的折磨、如置地獄的煎熬!」

    「跟我結婚是這麼的艱巨困難?」他跟純不也曾經深深的愛過?

    「只因為她不愛你啊!」她滿意的欣賞他的痛苦。

    純啊,看到了嗎?他不讓你活,我也不會讓他好過!尹真在心裡對著天邊的純說。

    「冰河,不然的話,你也可以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看你痛不痛苦。」尹真手支著頭,盈盈的笑看著他。

    嚴冰河笑得十分諷刺。

    「我不知道跟別的女人結婚會不會痛苦,但是我知道,跟你結婚一定會很痛苦。」他搖頭失笑。

    尹真放下手,坐正身子,臉上清清冷冷的不再見任何笑意。

    她不再笑,但嚴冰河臉上倒掛起了微笑。

    「我走了!」他站了起來,走出星巴克。

    嚴冰河經過玻璃櫥窗,從她眼前走過去,尹真始終是冷冷的瞪著他,眼裡充滿恨意與憤怒。

    第九章

    第一千三百零一個客人。

    自吳振華槍傷自己那天後,季琳開始計算每個喝她調的酒的客人。

    她不知道要數到第幾個,才能數到嚴冰河。

    吳振華還躺在醫院裡面,剛開始,她天天去看他,但是現在是三天捕魚七天曬網。

    她很想嚴冰河,但是她不去找他,因為就算找到了,他還是屬於純的。

    她會每天調一杯一半及一半給自己喝,算是代替他喝。

    今天這杯……她自顧自的笑著,也是第一千三百零一杯。

    「季琳!季琳!」小米從樓梯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向吧檯。

    季琳倒了一杯冰開水.放在吧檯上了「幹嘛跑得那麼急?」

    「你猜我看到誰?」小米灌了幾口開水後,喘著氣說道。

    「誰?」現在大明星多得如天上的星星,她怎飛猜得出。

    「是你喜歡的那個大帥哥!」小米每說一個字就拍打吧檯一下。

    嚴冰河?!季琳的心敏感地抖了一下。

    「在大賣場!我看到他買了一車的啤酒。」小米雙眼閃爍著浪漫的夢幻之光。「我想他一定是因為跟你分手,失戀了,所以借酒澆愁,一車的啤酒耶!真是瘋了!我想他還是很喜歡你吧!」

    「他想要自己調一半及一半。」季琳直覺就是這樣。

    「什麼?」小米聽不太懂。

    季琳笑了一下,對她搖搖頭。

    第一千三百零二個客人坐在吧檯前面,點了一杯螺絲起子雞尾酒。

    嚴冰河不要她的一半及一半,即使他想喝。季琳心酸的想著。

    寂寞、香煙跟啤酒是他目前生活最好的朋友。

    它們不會背叛他,永遠不會離開他。

    不像純,不像那長髮的調酒師。.嚴冰河有一絲懊惱的站在餐廳裡,看著餐桌上瓶瓶罐罐的啤酒跟黑啤酒。

    不是一半的啤酒跟一半的黑啤酒嗎?為什麼他怎麼調都調不出季琳調的那種味道?

    這不是很好調的一種雞尾酒嗎?先注入一半的黑啤酒,再注人一半的啤酒,就這麼簡單,偏偏他還調不出他想要的那種味道?

    嚴冰河生氣的走到陽台吹風,不由自主的把視線投射到對面純的房子。

    房子一片黑暗,尹真沒開燈?

    管她那麼多,她是個怪女人,以折磨他為樂。

    他趴在陽台往下看,路上有行人、有車子,廢話,哪一條路沒有行人、車子?

    嚴冰河不由自主的數著從他所居的這棟大樓經過的人,一個、兩個……怎麼還沒看到長髮及腰的女人?

    最近,他的眼光常常在追尋長髮及腰的女人。

    他的眼神,在長髮女人的身上停留的時間特別長,但是最後都惆悵的移開視線。

    沒有一個是合格的,沒有一個是符合他心裡的長髮類型,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

    他是不是在等人?

    他到底在等誰?

    最近,他的身影不斷在台北的夜店裡遊蕩,除了樂園。

    嚴冰河要求調酒師調一半及一半給他喝,還特別指明要一比一的比例,但是沒有一杯成功,沒有一杯讓他完全喝完,每一杯都是失敗的作品!.

    這是怎麼回事?他親眼坐在吧檯前面,監督著他們調酒的啊!為什麼還是喝不到他想要的一半及一半?

    曾經,有一度他懷疑自己的味覺是不是出了問題?但是試別的食物或飲品卻又是好好的啊!味覺分毫不差。

    那麼是哪裡不對了?是哪裡出了差錯?

    第一百零一個男人、第一百零二個女人、第一百零三個小學生、第一百零四個——

    長髮及腰的女人!

    嚴冰河身子直了起來,抓著陽台的鐵欄杆,雙手緊張得發抖。

    依稀、彷彿、好像是……嚴冰河抓住了某種對的感覺,他下意識的衝出陽台、衝出客廳、衝出屋子!

    跑出大廈的警衛管理處,長髮及腰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惶恐在他心中堆積得越來越高,他是不是又錯過了什麼?是不是又失去了什麼?

    他嘗遍了失去的感覺!他恨透了失去的感覺!

    嚴冰河在原地轉圈圈,眼睛左右四顧的望,他想看到那個人!他想看到那個女人!他想看到那個長髮及腰的女人!他想看到那個長髮及腰又會調酒的女人!他想看到——

    「季琳!」嚴冰河用盡全力的嘶吼。

    「季琳!」他朝著四面八方嘶吼。

    「季琳!」是的!他一直想看到的是那個叫季琳的女人!

    他聲嘶力竭,但是沒人回應。

    不少人短暫駐足露出怪異的表情看著他,可是沒一個是季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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