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要知道,身為狗最重要的不是對人類示好以求三餐溫飽,而是要發揮狗的功用,還知道自己的功用是什麼嗎?我看你八成也忘得一乾二淨了對不對?你實在是愧對你的祖先,你知不知道?我看你也不怎麼聰明,簡直就是驢蛋一個……」
「汪嗚——汪嗚、嗚——」小花狗受不了刺激,夾著尾巴,嗚咽地往反方向逃去。
「喂、喂!」他還沒說完哩!
凌聖軒聳聳肩,無視於旁人詫異的眼光,照走他的路。
算了,那隻狗不繼續聽他的話算它沒那個福氣,反正他也不挺愛浪費口水的,尤其是浪費在狗身上。
重新哼起方才停頓的歌,他的心情依然愉快得很。然後,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子元!」
前方的趙子元回過頭來,「是你啊!」她露出一個笑容。
「下班啦!」明知道是廢話,凌聖軒還是這麼問道。
「是啊!」趙子元客氣地回道。
「一起走吧!」凌聖軒提出邀請,反正兩個人是同一個目的地,說好或不好都沒差。
趙子元看了看他,問:「需要我幫忙嗎?」她指指他手上的大包小包。他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謝謝。」他立刻丟了好幾包給她,一點也不客氣。
「唔!」趙子元吃力地接了過來,好在他還讓她留了一隻手可以拿自己的公事包。
「聽說你最近接了件大案子。」他問。
趙子元警戒地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問?我有告訴過你我的職業嗎?」這人很可疑。
「別誤會,我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屏幕上的你讓人印象深刻。」
「又是電視。」
趙子元的表情告訴他,她很不喜歡媒體這東西。「上次新聞還報道你二十連勝的不敗紀錄,你真厲害。」對於這一點,他還真的有點懷疑。
「二十連勝是真的,但那又如何?我只是為了真理而替人辯護,古有明訓:邪不勝正,你難道沒聽說過?」
凌聖軒一愕,邪不勝正?
天知道他得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狂笑的衝動;不過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笑,一笑就注定他得自個兒去慢慢摸清真相,所以,要笑等回家再笑。
「繼續保持你邪不勝正的原則吧!」了不起。
「你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同意我的話。」是她多心了嗎?
「不、不,我很贊同,真的!」「真的」是假的。
「是嗎?」
他點頭,「你的想法很好、很正確。」正確得不知道什麼叫人性的真面目。
單純的傻瓜,凌聖軒忍不住這麼想。
「你一個人住不是嗎?」趙子元覺得好奇怪,「你買這麼多東西怎麼吃得完?」
凌聖軒望著她。嗶——嗶——心中警報乍時作響。
不會吧?她這麼問的意思是想要他請吃飯?
在他的眾多天性裡有一項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美其名叫做節儉,也可以稱為鐵公雞,說難聽一點叫做吝嗇,亦即小氣;而且用小氣巴拉還不足以形容他小氣的程度。
要他請客?下輩子吧!
他該怎麼拒絕呢?左思右想,他正努力想找出不傷和氣又能省去麻煩的方法。
他在做什麼?趙子元困惑地看著他,他還要自己陪他站在他家門口多久啊?
「凌先生?」見他沒有反應,趙子元以手中的公事包輕輕碰了他一下。
感覺被人頂了一下,凌聖軒回過神來,「你叫我啊?」
她點了下頭,「你家到了。」
「這麼快?!」他還沒想出對策來耶!
這是什麼奇怪的回應?!趙子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但她也不想再研究下去,該做的事還堆滿滿地等著她,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沒空理。
將他托她的東西還給他後,她擺擺手說聲再見就打開自家大門進去了,讓凌聖軒一個人站在大門前傻眼得像個白癡一樣。
看來人家根本沒有要他請吃飯的念頭,他是在擔哪門子的心啊!笨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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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聖軒的廚房裡洋溢著滿滿的菜香味。
天才如他,在烹飪方面也是不落人後的,功力直逼大師級人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輕快地哼著歌,他開開心心地做著他最愛吃的一道菜——鳳梨蝦球。
首先將去殼的蝦子用熱油涮過,然後……
忙了好一會兒後,他沾沾自喜地看著滿桌的佳餚。
他是天生的享受主義者,絕不容許自己的生活出現一絲絲的不舒適。他要住好的、用好的,當然也要吃好的,所以他練就一手好廚藝。由此可見,他是個極度寵愛自己的男人。
拍了下手,凌聖軒摩拳擦掌準備大快朵頤,但舉著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住,因為此時他居然想到了—個人。
該死的!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想到隔壁那個女律師?
搖搖頭,他再次準備下箸,不過這回想得更多。她不曉得吃飯了沒?難道她還在工作忘了吃飯?
他看了看滿桌的菜餚,低喃似的咒了聲:「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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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元雙手不停地翻動著桌上的資料。
根據巴西法醫的檢驗報告,上面寫著死者柯恩的確是因為心臟衰竭導致死亡,而且由種種跡象顯示他殺的可能性不高,甚至可以說是百分之百不可能。
那為什麼柯恩的妻子陳素惠會召開記者招待會說她的先生是被謀殺的呢?她想不通。
她抓過另一疊資料,是榮昌企業的員工管理記錄——裡頭載明瞭有關出差員工的記錄,可以發現柯恩生前負責的外務對象是巴西的一家伐木工廠,因為所有有關巴西的公差上登記的都是他的名字。
被公司這麼重用有什麼不好?她無法理解。柯恩這麼受公司重用,陳素惠這個做太太的有什麼好抱怨的?
也許真如王澋所說,陳素惠是因為一時承受不了刺激,才有移情作用,以怨恨他們的情緒好支持她活下去吧!從心理學上來看這是很有可能的反應。
但控告一個栽培她丈夫的公司,實在很不應該。
「死了丈夫……」她低喃,那種痛和死了雙親、死了養育她長大的祖父母所承受的傷痛等同嗎?
她難得想這個問題,以往她所接的案子幾乎都是單純的民事案件,很少像這種複雜案件。
可是這麼一想,她卻不禁想起自己已是孤獨無依的事實。雙親早逝、養育自己長大的祖父母也已不在人世……一陣寂寞忽地襲上心頭。
趙子元甩甩頭,命令自己壓下心裡那分沉甸甸的落寞。她重新埋首案牘,不想因為一時的情感波動而浪費時間。
一百平米的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獨自品嚐這分寂寞是會讓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沮喪的,這點她清楚得很。
叮咚——此時門鈴聲乍響。
她有些詫異,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呢?她起身朝大門走去。
打開門,只見門外是那個有點怪怪的鄰居。
「你還沒吃飯吧?」凌聖軒問道。
趙子元愣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他手中捧著的大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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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元的餐桌終於有用到的時候了。
自從祖父母死後,她就沒在家裡的飯桌上吃過飯,因為一個人的三餐好照料,隨便在外頭吃或在客廳、書房都很好解決。
但是今天,看看凌聖軒帶來的美食,把它們放在客廳的茶几上似乎太褻瀆它們了,她這麼覺得。
「謝謝你,凌先生。」她.沒想到對面住了這麼一位好好先生,竟然請她吃飯,還親自送過來。
「不客氣。」凌聖軒簡直快哭出來了,天殺的!他是哪根筋錯亂了,怎麼會端著自己辛苦好久的佳餚送到她家給她吃呢?哦,殺了他吧!
趙子元從廚房裡拿出兩副碗筷,「怎麼了嗎?」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沒事。」事到如今,他懊惱也於事無補。算了,誰叫他自己多事,算是換取情報的代價吧!他也只能這麼想了。
「凌先生,你在哪兒高就?」兩個人就這麼光吃飯不說話好像不太好吧?趙子元試圖找些話題。
「小偷。」他忙著吃飯,答話答得非常不假思索、也非常模糊。
幸好是非常模糊,模糊到趙子元聽不清楚。
「小?你說你是小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好嗎?」
「我說我是小——」匆匆嚥下飯,「小偷」二字差點又脫口而出,「小說家。」對!就這麼說。「我是個寫小說的。」
「真的!」好厲害,「我正巧是個小說迷,方便告訴我你的筆名嗎?也許我曾經拜讀過你的作品。」
糗大了!他到哪兒孵一個筆名給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