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姜嵐月
枕在魯冰玉的腿上,嚴千書的眼睛是閉著的,經過一天一夜的忙碌,他累極了,現在有個香香軟軟的「枕頭」,不昏昏欲睡才有鬼!
不過說真的,她的味道……好香,配上催人入睡的海浪聲,這片沙灘就像天堂。
「如果能一直都這樣,那該多好……」他喃喃自語著。
恍恍惚惚、迷迷濛濛,他幾乎就要睡著了,但這時,他竟聽見擾人清夢的蚊鳴。
「娶……娶我。」
拷!海邊的蚊子還會說話咧!他皺起濃眉。
「你娶我……」
不過就在他想破口大罵時,那只蚊子又……不!這是魯冰玉的聲音……
霍地,他睜開眼,並瞪著正俯著臉對他說話的人。「你說什麼?」
嚥下口水,魯冰玉鼓起勇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們兩個會幸福的,你娶我,好嗎?」
再也忍不住了,嚴千書坐了起來,他以極度誇張的表情對著魯冰玉說:「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啊?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魯冰玉沒有應聲,只是看著嚴千書,直到他臉上的誇張表情逐漸變成嚴肅。
「你不是開玩笑?」他再問,而她搖搖頭,猛地,他站了起來,「哈,很好!非常好!」
很好?非常好?這是他的答案嗎?如果這是肯定的答覆,為何他會背過身子朝車子走去?
僵坐在原地,魯冰玉的心情,仿若凍成了千年寒冰。
再也沒有比沉默更讓人難以承受的了!那比直接拒絕,還要讓魯冰玉手足無措。
只是今天她既然選擇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當然就不會任由情況變得這麼曖昧不明。
「喂!你等一下!」
於是,她馬上爬起來,並跨大步朝嚴千書跑去,只是大概是因為沙灘上的沙子太軟,以及她穿了長裙的緣故,所以才跑沒幾步,就讓裙襬絆倒了。
「啊!咳咳……」她撲倒在沙灘上,還吃了一嘴沙子。她抬起臉,瞧見的仍是那道繼續往前走的身影,她忍不住又喊:「喂!你要嘛就直接拒絕我,這樣不說話,一點意思也沒有!」
聽了,嚴千書不得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一會兒,他才轉過身走到魯冰玉身邊;將她拉起來後,他立即轉過身子。
望著嚴千書的背,魯冰玉禁不住又想追問,不過嚴千書卻搶先一步地說了--
「為什麼非得改變關係?現在這種關係不是很好嗎?」
現在這種關係?不!
「我……我只是想尋求一個穩定的關係,而且我認為我們很適合,如果你也不討厭我,那麼為什麼不……」
「再也沒有人像你這麼笨的了,要不就是悶,要不就是嚇死人。」
「什……什麼意思?」他的話,讓她的心揪成一團。
「我的意思是說,你太不聰明了。」說完,他又逕自往車子走去,並且一邊走一邊開玩笑地說:「走吧!快下雨了,別期望我會拿傘過來接你。」
是嗎?如果下雨,他也不會拿傘為她遮雨嗎?
才說完,雨滴就已落在魯冰玉的身上,一轉眼,就已淋得她一身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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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淋了雨,魯冰玉居然破天荒地生了病。
從小到大,除了有時天氣太冷會打幾聲噴嚏,她從來就沒病到要請假的。
因為請假對她來說十分奢侈!
然而,她現在卻連續請了好幾天病假,看她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就連她的室友都嘖嘖稱奇。
大概是因為有心事的關係吧,所以才會讓病菌有機可乘,魯冰玉這麼想。
「喂!冰玉,你還可以吧?我要出門,晚上大概不會回來,有事call我。」
她推開魯冰玉的房門,看見魯冰玉坐在床上,臉色正常,正拿著衛生紙擤鼻涕。
「嗯,我沒事,你要去就去吧。」
其實她的頭還在痛,也還發著燒,但是她不想影響室友的計畫。
「喂!」不過,魯冰玉還是忍不住叫住那個正要關上房門的人。
「什麼事?明天要我幫你帶早餐回來嗎?」她回過頭。
「不是,我明天大概就可以上班了,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睜著因為鼻塞而泛紅的眼睛,魯冰玉說。
「問吧。」
「我……是不是真的不夠聰明?」
「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問呀?好奇怪,一點都不像你。」
「真的嗎?」聽她這樣說,反而讓魯冰玉覺得自己真的很奇怪。
「嗯……你嘛,其實也不是不聰明,只是太宿命了。我這樣說你瞭解嗎?不過雖然如此,我倒覺得像你這樣也未嘗不好。你知道嗎?這世界上多的是那種不知道自己這輩子要做什麼的人,而且兩隻腳都跨進棺材裡了他們還是不知道,起碼你一直很認真地做自己。」
那天回來,見她一臉落寞,追問之下,魯冰玉竟說她向嚴千書「求婚」了!
向男人求婚?還是向一個愛自由勝過愛女人的男人求婚?
當時雖然她很想大笑,但是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也許她真的覺得魯冰玉很傻,但她卻十分佩服她,因為她居然真的去做了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敢做的事,這真是太神奇了!
「做自己……」魯冰玉低頭沉吟。
「好啦!別想太多,總之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不對盤也不要勉強自己囉!其他的回來再跟你說,掰!」
她走了之後,室內又只剩下魯冰玉一個人,太過安靜的環境,讓她昏昏沉沉的腦子又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直到房間外的室內電話響起。
因為躺了幾天,所以筋骨有點酸痛,爬下床,走到電話旁拿起話筒,她居然覺得有點吃力。
「喂?」
(麻煩請冰玉聽電話。)
「我是。」是嚴千書,魯冰玉十分意外。因為自從那天向他表白之後,她還以為嚴千書不會再理她。
(聲音怎麼怪怪的?)
「感冒。」
(你幾天沒上班,手機也不通,這支電話還是我打聽來的。)
「嗯。」他的聲音也好不到哪裡去,比平常時更低啞。
(你還好吧?)她的聲音聽起來好虛弱,像只奄奄一息的蚊子。
「嗯。」
她討厭現在只會說單音的自己,明明就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是卻好像剛喝過什麼毒藥似的,喉嚨就像被灼傷,說不出真正想說的話。
沉默幾秒,他忽地問:(你……不想跟我講話嗎?)
「不……不是,我只是精神不太好。」她將話筒握得很緊。
(那就好。)他呼了一口氣,(關於那天你在海邊提的那件事……)
魯冰玉憋住了氣,她沒想到他會提起那件事。
「那件事……怎麼樣?」
(關於那件事,如果你的心臟夠強,我倒有個提議,你什麼時候有空?)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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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這是嚴千書的提議。
心臟雖然不像幫浦那麼強,但魯冰玉卻懂得把握機會說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因為……她不敢保證遲疑之後,機會還在不在、會不會再來。
只是同居這樣的提議,卻讓她有一種站在鋼索上的感覺,向左不行、向右不行,回頭更是不可能。
兩個小時後,市區某大樓。
「我很久以前就想搬出家裡,只是我媽捨不得。」迎進魯冰玉,嚴千書說。
在他母親的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而且他家老頭子認為,他若住在家裡會比較好控制。
只是,這二十幾年來他都是活在父母設計好的藍圖裡,連吃什麼飯菜、穿什麼衣服、講什麼話、讀什麼學校,都得照他們的意思來。
甚至連出國唸書,也是他們安排好的,雖然他很叛逆,但還是逃不出被主宰的命運。
除了這次暗地裡買了這層公寓之外!
「這層樓……就你一個人住嗎?」
「不是,還有你。」
聞言,依嚴千書的建議提著一小包行李來這裡的魯冰玉,不禁僵在原地。
看著偌大的空間、不算齊全的傢俱,她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真的要跟他一起住在這裡嗎?就他們兩個?沒有結婚……就住在一起?
「你可以拒絕我,還是你需要時間考慮?眼前這個辦法是我唯一想得到,且能夠接受的,但是我並不勉強你也接受。」
「我……」
「不過如果你可以接受,那我就把事情先攤開來講。你住在這裡,仍然可以有自己的空間,你睡你的房間、我睡我的房間;雖然我是男人,雖然我會有生理衝動,但是除非你自願,否則我不會碰你,這一點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嚴千書雖然極平靜地說著這一切,但實際上他的心情卻是連自己都捉摸不定的。
從那天離開海邊之後,他的心就一直亂到現在,沒有一刻冷靜過。
為什麼會這樣?他自己也不曉得。
習慣了自由的他居然自找麻煩,把一個女人硬是塞進了自己的私密空間……喔!不是,她是他張著兩隻手臂迎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