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姜嵐月
「鉛筆加水彩。」
「畫中的風景是哪裡呢?看起來很像是東海岸……」
「小姐你貴姓?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和朋友一起來的呀?」
男人突然截斷她的話,但他始終笑瞇瞇地,所以她也不好意思不答。
「對,我和朋友一起來,剛來,她們在裡面。」她的目光飄向大廳。
「妳的酒。」
「嗯?」
「滴到衣服上了。」笑著說,他指指她的胸前。
一聽,低頭看著自己的白色上衣,上頭果真有兩三滴紫紅色的酒漬;哇!一定是她剛剛沒注意時弄到的。
「對……對不起。」她連聲道歉。
「不必對不起,髒的可是你的衣服呢!不過你的白上衣可能會很難弄乾淨喔,裡面有化妝室,你要不要進去整理一下?」
「喔,謝謝你。」不好意思地點頭道謝,她往長廊的盡頭走去;來到一叢高大的蕨類植物前,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不用懷疑,這裡就是化妝室,繞過這叢蕨類植物可以看見,男一邊、女一邊。」方纔那名男人尾隨而至,他善意地說明。
「喔,謝謝你。」再次道謝,魯冰玉按照他的話,繞過蕨類植物,來到化妝室前。
男一邊、女一邊?
看著古怪的門牌,她不由得又楞住了。因為門牌一邊畫著一根骨頭,另一邊則畫著一排肋骨。
肋骨?女人是上帝拿男人的一根肋骨做成的,所以女廁……應該是一根骨頭的這一邊吧?她猜。
往裡頭看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猜對了。
走進女廁,魯冰玉掬水清洗酒漬,她拉出上衣下襬,並輕輕搓揉,直到一道不應該出現的聲音再度響起。
「還好吧?需要我幫忙嗎?」
剛剛的那個男人居然推開女廁的門,走了進來,令魯冰玉十分訝異。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不知怎地,她突然感到一股壓力。
「真的嗎?我看上面還紅紅的耶,就像女人的MC,可能要用漂白水才洗得掉囉,呵呵。」男人把酒杯擺在洗手台上,並擋在出口處。
「嗯,差不多了,我朋友好像在叫我。」鎮靜地洗完手,她抽了幾張拭手紙擦著,準備出去。
然而當她打算從男人身邊走過時,男人卻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嘿,別緊張。」男人笑。
「我為什麼要緊張啊?呵,麻煩你讓一讓。」
魯冰玉又想從他身邊過,這次男人卻一把抱住了她,讓她驚慌大叫,並開始掙扎。
只是男人似乎早有預謀,不但立即以手摀住她的嘴,同一時間還把自己的臭嘴湊了上去,他不但碰到了她的嘴,更撞痛了她的唇。
「嗚!放手--」本來還很冷靜,這下子她不由得慌了。
「噓!你來這裡不就是要釣男人的?你看你那群朋友多起勁啊,讓我親一個。」
「放手!放……」魯冰玉努力掙扎,但男人的力氣實在太大,眼看著她就要被拖到女廁的最裡邊……
刷!
這時女廁的門被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而且那個人腳步極快地來到了他們身旁。
「啊!做什麼?媽的,你是討打……嗚!」
忽然,矮胖男人哀號了聲,因為他的手臂不但被那個人用力擒住,下巴更吃了對方一拳。
啪!
吃了力道不輕的一拳,那男人立即倒地。
而後不知道是他原本就已經喝醉了,還是出手的人下手太重,矮胖男人一倒地就沒再爬起來,只是呼嚕呼嚕地打著鼾。
「拷!又不是種豬!喝了酒就起色心。」
揍人的,是個高大的男人,他剛從男廁出來就聽見女廁裡有怪聲,所以他沒多想就開門進來,果然不出他所料,又發生這種性騷擾的事情。
他才來這裡沒幾次,卻遇到兩次了!如果不是他動作快,也許現在就不是……
「你沒事吧?」盯著縮在一旁的魯冰玉,男人問。
「嗯,沒……」下巴抵著膝蓋,她搖搖頭。
「真的沒事嗎?」她是不是在哭啊?雖然遇到這種事會哭也是應該的,但他對哭泣中的女人絕對沒轍。
他不會安慰女人!
「嗯。」努力平撫情緒,她慢慢地站了起來,並整理自己的衣服,最後才抬起臉,對著她的救命恩人說:「謝謝你,我……」
「是妳?」那個在電梯裡遇到變態的女人!男人先認出了魯冰玉。
「是……是你?」是那個皮衣男!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兩次遇到這個男人,都是在這種情況下……魯冰玉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固然很意外,但男人只是冷冷地說:「你的嘴巴有點腫,我帶你到前面要點冰塊敷著,那隻豬,我也得叫人過來處理。」
他轉身要帶她出去,就在此時魯冰玉卻扯住他皮衣的一角。
「請等一下。」
「怎麼了?」見她低著頭,似有難處。
「我想……剛剛的事可不可以別讓我朋友知道?我不想掃她們的興。」
「這種事也不是你願意碰上的,根本不是掃不掃興的問題。而且這地方是我朋友的,總得跟他說,要不然再有下一次誰來負責?」
「我只是……」
沉默了一會兒,他改口說:「好吧!如果這樣做你會比較舒服的話,那我盡量不讓你朋友知道狀況,OK?但這隻豬我還是得讓人來處理。」
「謝謝你,啊……」她對他笑,唇角的傷又因此痛了起來。
搖搖頭,男人似乎也對她沒轍,最後只能領著她回到大廳,他逕自走到櫃檯跟他開了這家店的朋友知會一聲,魯冰玉則是回到她同行的夥伴身邊。
「冰玉,你跑去哪裡了?剛剛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現在我們要去續攤了耶!」她的同居人抱怨。
「我有點不舒服,剛剛到洗手間去了,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還沒吃就拉了喔?」
「呵!沒辦法,腸胃差啊。」
「那現在怎麼辦?三票對一票耶,乾脆我幫你叫計程車好了。」
「好……」
「不用,我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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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還讓你送我。」
魯冰玉回想起,剛剛那群同事聽見身旁的男人自願當「護花使者」時,她們困惑的表情,就好像見到鬼一樣。
後來,她們甚至偷偷地將她拉到一邊「審問」,就怕她有了好玩的、有趣的卻不肯分享。
其實,也難怪她們會說她不夠義氣,誰教她本來就是個悶葫蘆,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就好像天下紅雨般不可思議!
「沒關係,順路。」
男人開車的速度很快,但看得出來技術很好,因為在車陣中他可以開著車穿梭自如,絲毫不受其他車輛的影響。
只是這樣的速度對魯冰玉來說實在是有點……太快了,飆車也不是這樣子的。
她的心裡毛毛的,就像坐海盜船時的感覺一樣。
「對不起,能不能請你……」
「開慢點對不對?」瞧!她整個背部貼在椅子上了。男人笑,並把速度放慢,「對不起,在國外開快車開習慣了,不習慣開慢。」
「你剛回國嗎?」如果是,那麼他那一身不合時宜的穿著就可以解釋了。
「半個月前回來的,上次幫你解決那個斯文敗類時,我剛下飛機不久。」
「嗯。」斯文敗類?這個形容還真有趣。
沈默幾秒,男人忽然哼笑了聲。
「你和你那群朋友根本不是同一類的人,為什麼會混在一起?不過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那隻豬才會找上你。」
「我?」
「看起來好欺侮。」他直截了當地說。
聞言,魯冰玉安靜了下來。
「怎麼?不能接受別人的批評?」他瞄了她一眼。
「不!不是,我只是……」
「沒關係,你沒必要解釋;不過如果你能強勢一點,至少外表有些改變,要不然起碼裝一下,應該會有幫助。」她一看就像個不會反抗的弱者,難怪老是成為他人下手的對象。
「嗯。」低著頭,她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不過也挺有趣的,至少你還敢讓我載。」這算是信任他嗎?因為他救了她兩次?
「我想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麼壞。」魯冰玉平靜地說。
「那你如何證明我是不壞的那一種?就因為我救了你?」
也許是吧。魯冰玉的答案沒有說出口,只擺在心裡。
或許太相信直覺會讓一個人吃虧,但她的直覺卻比一般人還要准,所以她相信自己。
魯冰玉沒再說話,於是男人眼角的餘光便自她大腿上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移開,直視前方。
像她這樣沒自信、需要人保護的女人很多且平常,雖然這樣會讓男人有種想保護她的衝動,但現下他連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哪來的閒工夫去理一個陌生人。
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不由得,他嘲笑起自己愛管閒事的爛個性,且回憶起自己年少輕狂,拳頭來、拳頭去的過往,直到車子的引擎傳來一陣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