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紀萱
誰知道過了幾日,完顏寧回來卻說青蕪不見了!他心知不妙,立刻派親信快馬加鞭趕往應州,要將他的懷疑告訴完顏祁,讓他早做安排,送那姑娘回上京!
完顏祁命人回報說他已經知曉,待青蕪身體好轉便送她回來。
他一面派人進宮上報擄獲耶律延禧的好消息,一面吩咐守城門的士兵,一旦瞧見完顏祁府的馬車,立刻通報他。
這天傍晚,臨關城門前,有人來報,博吉跟著一輛馬車進城了。
完顏兆立刻帶著女兒上完顏祁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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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兆和完顏寧來的時候,青蕪剛剛躺下。
西蘭站在門外,有些擔心地說道:「她很不舒服,不知道怎麼了?」
完顏寧說道:「可能一路上累了,要我坐那麼久的馬車,我也非瘋不可。」她看到父親嚴峻的目光,不禁吐吐舌頭,不再多話。
完顏兆交代西蘭道:「告訴她,我過幾日再來看她。」
西蘭覺得有些奇怪,以他王爺之尊,即使此刻要青蕪從床上爬起來見他也不為過,而他竟然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
她推門進屋,卻發現青蕪就站在窗邊,望著那對父女離去。
「青蕪,你不舒服就歇著呀!」西蘭帶她到床邊,「王爺人下錯,沒有為難我們呢!」
青蕪低喃著:「早知道是瞞不住他的。」看完顏兆的舉止,分明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才特地前來。他是想來認親嗎?還是想要挾持她離開完顏祁?
她猜不出完顏兆的心思。
「西蘭,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她忽然覺得自己近日這般疲倦,也許是活不久了。
西蘭被她幽幽的話嚇了一跳,拉她到有月光的地方一看,嘻嘻笑了起來,「是和往日有些不同。」
「真是瘦了嗎?」她心裡數著日子,完顏祁還要多久才會回來呢?為什麼她總覺得等不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不是呀!」西蘭拉著她的手,笑道:「我覺得青蕪更美了,就算皺眉的時候也很迷人。」
被她的話逗笑了,青蕪揉揉眉心說:「這個叫顰眉、蹙眉,皺眉是最簡單的說法了。」
「說個眉毛還有這麼多講究,真是麻煩!」西蘭皺皺鼻子,拿來一面銅鏡,「瞧瞧,你確實變得漂亮了呢!」
這還是幾個月來青蕪第一次照鏡子。
鏡中的人雖然有些虛弱,但眉目間隱隱含情。她了然一笑,近來思念完顏祁過度,一點點情思都展露在眉目之間了。
青蕪將鏡子塞進西蘭手裡,「你呀!居然學會笑話我了。」
「哪有!」西蘭嘟嘴辯解著,「早點睡才是真的呢!你晚上一點東西也沒吃,再不好好睡,再美的人也會憔悴了。」
青蕪撫著自己的臉,點點頭。
無論如何,等完顏祁回來,她希望能讓他看到她最美的一面。
乖乖上床,乖乖閉上眼,想著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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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的心情雖然稍微好轉,但還是不大願意說話,且胃口還是一樣的差,稍微吃點東西就又吐了出來。
西蘭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偏偏青蕪不僅不許她去請大夫,就連完顏寧也不許她告知。
每天只吃那麼一點東西,身體消瘦得愈發厲害,眼看就要大病一場。
那天夜裡,完顏祁風塵僕僕地回府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那躺在床上的憔悴人兒會是那個只和自己分開一個月的青蕪嗎?
擁她入懷,看她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略微放下心來。
「怎麼瘦成這樣?」他的聲音有著掩飾不住的疼惜。
「可能是病了。」她扯開他的衣帶,繞在指尖玩。
「病了怎麼不請大夫來看?」他皺起眉。
「不想請啊!」她甜甜一笑,笑彎了眉毛,「我可不想你回來的時候滿屋子的藥味,那可真是掃興呢!」
他發覺有時候真是拿她沒辦法,卻又無法守在她身邊不離開。
「你真是讓人不放心。」他輕扣她的腦門。
她摀住腦門不讓他碰,有些緊張地問道:「你生氣了嗎?」
完顏祁看她一臉的無辜,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明天就讓西蘭去請大夫來,你就別生氣了!」小手探進他的衣服裡,摸索著他溫熱的肌膚。
「身體是你自己的,我早和你說過,在這個世道,即使是女人,也得有些狠心。」他握住她點火的小手,不忘教訓她。
「我都答應你了。」她噘起嘴,像個孩子般的抱怨著,「你還是不高興嗎?」
完顏祁將她軟軟的身子攬進懷裡,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我怎麼覺得你愈來愈像個孩子了。」
「我本來就是個孩子啊!」她笑了,笑裡卻有幾分滄桑。
「但願如此。」他擔憂她至今仍不肯面對現實。
她一愣,忽然又笑了起來,「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你說,你為什麼這麼瞭解我呢?你說,你為什麼不肯讓我一直這樣下去呢?」他為什麼就不肯讓她一直躲在面具的背後呢?她想躲開現實的一切,為什麼他總是一眼就看穿她的逃避,總要逼她面對現實呢?
她陡然升高的笑聲在寧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她忽然像發瘋似的捶打著完顏祁的胸膛,那小小的拳頭落在糾結的肌肉上,沒有什麼痛覺;但,落在柔軟的心上,卻是疼痛萬分。
她聽到他一聲悶哼,怔怔地看到自己捶在他胸口的新傷上,霎時淚眼朦朧。一個月不見,他怎麼又添了新傷呢?
那滿腔的郁氣要如何發洩?要怪就怪她身為女兒身,無法代父出征!
她小小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卻是感覺得到痛的!
完顏祁立刻抓住她的雙手,低喝一聲:「你做什麼?!」
她雙眼迷濛地看著他,顫抖著雙唇,聲音破碎地一個字也說不清楚。
他幾乎是嚴厲地看著她,「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待自己!這不是你的錯,這麼折磨自己有什麼好處?」
「我沒有,我沒有。」她搖頭,不肯承認。她分明是想好好過的,她沒有--
腦子裡湧進各種念頭,她甚至無法說服自己相信自己的話。
「既然還活著,就必須好好活下去,當初我見到的那個青蕪到哪裡去了?!」
「你沒有看到,圖山就這樣死了,他是被我害死的!」她瘋了似的拚命喊著,拚命哭著,彷彿想將長久以來累積的壓力全都宣洩而出。
「你看著我!」他拉她下床,走到窗邊,指著天上明亮的星星,「他是為你而死,但是你要讓他死得不安心嗎?他在天上看到你這樣,他會瞑目嗎?」
青蕪愣愣地看著天上的星星,「他在那裡嗎?」
完顏祁點點頭,「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到那上面。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過日子!你這樣哭哭啼啼的,哪像個豪爽的契丹女兒!」
青蕪震住了,小手抹開眼前的迷霧,這才看到他眼中的沉痛。他的眼裡有著掩不住的疲累和憂心,他的鬢邊還染著風霜,他是披星戴月趕回來的啊!
她真是沒用!讓那麼多人為她操心,又深深地傷害了這個男人歸來的心。
她抹抹眼淚,投入期待已久的懷抱。
耳邊,他一聲悠然長歎。
淚水又忍下住淌下,可她強忍住下哭出聲。
「想哭就哭出來,但是答應我,以後不許這樣了。」
「我不一定做得到。」她吸吸鼻子,老實地道。
他又是皺眉,「要我寬限你幾天?」
「十天,十天好不好?」
「得寸進尺!」
「你就答應我嘛∼∼」
「明天我就請大夫來。」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青蕪連忙點頭,在他澡深的注視下,漸漸紅了小臉,一副欲語還休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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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請了大夫來,大夫對青蕪診斷過後,沉吟半晌。
走到外廳,大夫才說道:「先恭喜都統大人,這位姑娘有了身孕,差不多是一個月,加上郁氣凝結,又受了刺激,才會消瘦至此。」
完顏祁先是一喜,青蕪有了他的孩子!他將會是父親了!聽了下文,眉頭又打了結,「大夫可有良方?」
「這姑娘身體底子好,調理調理應該沒什麼大礙。只是快到秋天了,一定得保暖,可不能染了風寒。」大夫叮囑幾句,完顏祁一一記在心裡。
他拿了藥方讓西蘭去抓藥,熬成藥汁,送到青蕪房裡,還特意吩咐西蘭,不許告訴青蕪她有了孩子。
廳外,博吉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大哥!大哥!好消息啊!」
完顏祁斥責他過於大聲,他立刻閉上嘴巴,走到完顏祁面前才道:「都元帥府下了公告,大哥你擒獲耶律延禧有功,晉為左都監!正三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