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紀萱
西蘭搖搖頭,一個勁地哭著。
青蕪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一響,莫非她真的被那個禽獸污了身子?她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眼神漸漸空洞。
她想活下去,卻不知道在這樣的侮辱下她還能活多久。
她寧可那個人是完顏祁,寧可相信完顏祁待她不錯,至少,她活著的時候能輕鬆一些:而即便是死,死在完顏祁的懷裡,也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她禁不住摀住自己的臉。
為何在這種時候想到的還是那個男人?
西蘭絮絮叨叨的話一點點飄進她的耳裡。
「如果大人沒有及時把你救出來,這會兒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西蘭似是嚇壞了,一直叨念著這句話。
青蕪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重點,「你是說,他救了我?」
西蘭點點頭,語氣中帶著感激說道:「大人用自己的佩刀把你換了回來。」
青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完顏祁,用自己心愛的佩刀救了她。
救了她呵!
她看著那單純為她擔驚害怕的西蘭,忽然明白了什麼。
何必去想那麼多呢?單純地過日子、跟著完顏祁不是很好嗎?
她軟軟地捂著眼睛,輕聲問著:「他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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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再次見到完顏祁,恍如隔世。
青蕪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佩刀上,果然不再是她慣常看見的那把刀了。
她挪步過去,靜靜地為他脫下外衣。
他也不說什麼,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任她為自己按摩肩膀。
他忽然睜開眼,炯炯目光凝在她身上,「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她輕笑,搖頭。
「我教你刀法,如何?」
她的心如擂鼓般劇烈跳動著,艱難地從齒縫裡進出幾個字,「我肯定學不會。」
「怎麼,有拿刀的勇氣,卻沒有練刀的信心?」
青蕪目光輕轉,凝視著他深下可測的眸子,微微歎道:「行軍之中,你教我這個,不會讓人笑話嗎?」
「我想做的事,從來不怕別人說什麼。」
「即使是用佩刀去換一個女人?你不覺得這是在折殺自己的威風嗎?」縱使心口有些疼,她還是問了。
完顏祁只打量著她,似笑非笑地反問:「你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青蕪搖搖頭,不自覺地偎向他,「什麼也不想聽。」
完顏祁輕撫過她的秀髮,「你真的叫青蕪嗎?」
青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手邊,玩也似地比對著,似乎沒聽見他說什麼。
他沒有追問,撈起她的發放在鼻下聞了聞,「你身上總有一種香味。」
她不經意地回眸,「從小熏香的緣故吧!」
他眸光一閃,想了想,沒有再問下去。
「我忽然覺得不想知道你的一切。」他從後面攬住她的肩膀。
青蕪微微偏頭,「我也不想知道。」在他的臂彎裡輕輕旋身,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留下一陣香氣。
他扶住她的腰,目光漸漸深邃。
青蕪唇邊綻放一朵笑花,手指攀上他的臉龐,「和你相比,我看起來好小。」
「哈……女人家若長成我這樣,鐵定會把男人嚇壞。」
她眸子微垂,眼波在他身上流轉,「那我這樣呢?好看嗎?」
「不錯。」他手臂微鬆,將她放離自己的懷抱。他的呼吸開始沉重,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該就這樣被她誘惑。
青蕪藕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
「我是你的,你何必放開我?」她吐氣如蘭,聲音比往日都輕,細微的氣息吹在他的頸上,撩撥得人心猿意馬。
「這是你們漢人說的以身相許嗎?」他拋出一句話,想趁她分神時奪回主導權。
青蕪的青蔥玉指直接點上他剛毅的唇,緩緩搖頭。
「我不是漢人。」指腹有意無意地輕輕摩挲著,她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我是契丹人。」
完顏祁心裡一震,這才明瞭為何她的動作裡少了漢人女子的那種矜持和羞澀。「上次你騙了我。」話中卻沒有絲毫的不快,彷彿能夠理解她騙他的原因。或者,根本就是不在意。
「我從來沒說我是漢人呢!」她故意狡辯。
「是漢人也好,契丹人也好,在我眼裡都一樣。」他抓住那根頑皮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吻,順帶咬了一下。
青蕪張大眼睛,抽回手看著上面淡淡的痕跡,「咬著很舒服嗎?」
完顏祁忍住大笑的衝動,看著她執起他的手,一口一口地輕咬著他的手指。
他早已是情慾難耐,哪裡禁得起青蕪這般天真的刺激?低吼一聲,打橫抱起青蕪向地毯走去。
青蕪像是沒有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小手放過了完顏祁的手指,又去扯開他的衣物,在他的手臂上尋寶一樣地找著。
完顏祁將她放在毯子上,有些不耐地低吼:「專心點!」
青蕪微嗔他一眼,噘起小嘴,「我只是想找點東西。」
完顏祁第一次見到她這般嬌俏的模樣,不覺看得癡了,回過神來時,只見她的小手一直撫摩著他手臂上那兩排幾乎被他遺忘的齒痕。
他不禁啞然失笑,「你們女人總喜歡記著這些。」
青蕪拾眼看他,眼中隱隱閃著淚光。
「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樣待我,從來不知道……」她的聲音低沉且帶著哽咽。
「你現在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完顏祁吻去她眼角的淚,品嚐那鹹鹹的滋味。
青蕪臉兒通紅,微微仰起身,在他的耳畔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完顏祁的目光陡然深沉起來,他壓向身下的女人,啞著聲音問:「你可心甘情願?」
青蕪點點頭,喃道:「心甘情願。」
輕解羅衫,散發為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過去的一幕幕漸漸變得不那麼清晰了。
她不禁想,若能就這樣一直過下去,該有多好!
指尖陷進這個男人寬闊的背,彷彿擁有了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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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女人還真是水做的,總有流不完的淚。」完顏祁好笑地看著她。
青蕪抹抹眼淚,「天下比我會哭的女人太多了。」
「睡吧!」他撫摸著她的背脊,卻撐起上半身。
「我一個人嗎?」她累了,眼睛幾乎睜不開。當黑夜來襲時,一種寂寞幽深的黑暗蔓延開來,幾乎將她吞噬。
她無法安睡,只得拉住他的手,「陪我。」
他眉頭皺了一下,拂過她的髮絲,安慰道:「好,我不走。」
她還是不肯放開他的手,一定要貼著自己冰涼的手才覺得安心。
完顏祁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將自己寬闊的胸膛空出來給她。
青蕪就像抓著救命的稻草般,目光再也無法凝聚。
她累了,倦了,想睡了。
就睡吧!天下之大,也只有這裡可以安睡了。
第五章
也許是那個月夜他抱她離開柴房,那清冷的月色在她的心裡刻上了一道彎彎的月痕。自那以後,青蕪總想再一次看看那月色。
在軍中行動很下自由,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心裡卻累積出幾分不安。
入夜,眾人都已安歇,帳外唯有士兵巡邏的聲音。
她攬衣而起,靜靜地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為他拉攏被子,一個人悄悄掀起帳簾,遙望天邊的月,再也止不住心中的煩亂和不安,輕歎一聲,往外走去。
她撫著自己的手臂,緩緩地走著,來往的士兵看她略帶憂鬱的臉龐,只看著她的行動,倒也沒有多加干涉。
如今,她就像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安靜地留在完顏祁的身邊。但相處的時日愈久,她愈發現自己竟漸漸離不開他了。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她認定了只是為了在找到爹爹之前有個落腳處,她便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日後再不會提起。
但,若是她動了心、擾了情,一切都變得複雜困難。
有太多她無法說出口的東西,有太多她無法不去想,卻又不敢去想的東西。
「夠了嗎?」身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她驚訝地拾起頭,才發現完顏祁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邊。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他。
他便是那煩惱的根源啊!若沒有他,她不會如此輾轉難眠;若沒有他,她也無法就此安睡。
為什麼都是他呢?
「風大,我們回去吧!」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龐,為她冰冷的臉帶來一絲溫暖。
她不自覺的握住他的手取暖,貼在臉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你會如何呢?」她的雙眼看似朦朧,彷彿在望著一個遙遠的地方。
完顏祁將她攬進懷裡,簡單地回答:「那就走吧!」
那一瞬間,她聽見心裡有個東西崩塌了。
原來,她的自由在自己手中,而不是掌握在這個男人手裡。
是他,給她這種自由。
她輕輕笑了,雲淡風輕地。她對自己說:亂世裡的聚和散,都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