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紀萱
笛聲的悲涼浸染了青無蕪的心,她垂下眼眸,怔然地看著屋裡的另一個人。
那個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你去鋪床。」
青蕪一驚,睜大眼看著那個說話的男人。
「我要睡了。」完顏祁居高臨下地看著嬌小的青蕪。他站在旁邊有一會兒了,就看著她出了神。
確切地說,完顏祁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他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的表情很有趣,看著她算是一種休息。
青蕪連忙站了起來,顯得手足無措。
他要睡了,她得去給他鋪床,然後還要做他侍寢的女人嗎?
青蕪一時愣在那裡,卻沒有從他的眼裡看到不耐。
完顏祁微微挑眉,輕易地讓青蕪明白她的舉動很不馴。
她忙低下頭,快步走向床邊,拉開柔軟的被褥。
「你要好好學學怎麼做丫頭。」完顏祁站在她身後說道,男性的氣息籠罩著她,幾乎讓她站不穩。
她慌忙轉身,卻不小心撞上他結實的胸膛。
青蕪下意識地推開他,卻跌坐在床沿。
完顏祁有些不耐煩了,他單手抬起青蕪的臉,在她的眼眸深處看到沉痛和麻木。
他抓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衣帶上,不覺緩了口氣,「解開。」
青蕪柔順地解開他的衣帶,她的指尖在觸到他溫暖結實的胸膛時微微顫了一下。她緩緩抬起頭,露出明媚的笑容,幽幽的眸光裡閃動著莫名的光彩。
帶著一種孩子般的天真,青蕪輕輕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完顏祁不動聲色地挑起眉毛,暗自驚訝自己竟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容迷失心神。
他握住她白皙的小手,語氣不變地回答:「完顏祁。」
青蕪輕聲念了兩遍,明亮的眼直直地看著他,小手在他的掌心裡摩挲著厚厚的繭子。
他的手很粗糙。青蕪心裡一震,努力壓下心中忽然湧起的悲哀。
完顏祁捏緊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為什麼笑?」他有些好奇,不自覺地開口問道。
「難道我應該哭嗎?」青蕪微微一笑,「我想,遇見你是我無法改變的命運,而且我還算幸運的,至少你看起來不是一個冷酷的男人。」
「有時候人不能輕信自己的眼睛。」
「我沒有更好的選擇。」她依舊微笑著,輕輕抽回手,解開自己的衣帶,「我娘說過,女人在每個時候都要讓自己看起來美麗。」
完顏祁不禁笑了起來,「你這丫頭讓我覺得不該虧待你。」
青蕪的眼裡浮起一絲水氣,「我能相信你嗎?」
完顏祁將她橫抱起,她的臉貼在他的胸上,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你讓我感到有趣。」他低頭看著她微微閉著的眼睛,忍不住輕吻了下。
青蕪渾身僵硬,嘴唇也有些哆嗦。
完顏祁忍不住大笑,「原來你只是個嘴硬的丫頭。」
他將她放在床上,審視著她的顫抖。
「害怕?」他褪下她的外衣,白色的衣物下只有粉紅色的抹胸,粉頸因為緊張而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她在害怕、在顫抖,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抗拒他的入侵。
他壓向這具美麗的軀體,不再看向她蒼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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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忽而變得慘白。
青蕪只看了一眼就無法忍受地閉上眼睛。
她背過身去,身子不自覺地緊繃著,如今,她再也回不去從前的一切了,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思考未來。
渾身都在疼,她不知道自己已疼暈過去幾次。
微微扯扯嘴角,她暗自嘲笑自己的脆弱。真是沒用!
青蕪心底突然有種衝動,如果此刻手裡有一把刀子,她大概真的會插進完顏祁的胸膛裡,然後再自盡。
胡思亂想的她,因為太累而沉沉睡去……
完顏祁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壓抑的低泣聲。
他側頭一看,身畔的人雙肩微微抖動,好像在哭泣。他心頭一動,長臂自動自發地伸了出去,將她攬在懷裡。
青蕪滿臉淚痕,眉頭緊皺著,身體自然地依向他,看起來尚未清醒過來。
她,是在夢中哭泣嗎?
完顏祁輕拍她的背,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等到她呼吸漸漸平緩,才伸指擦去她的淚痕,而後也跟著入睡。
就這樣過了大半夜,他忽然感到臂上一陣疼痛。
他猛然張開眼,冷厲地看著那個行兇的人,卻對上青蕪恍惚的眼神,她像是半夜醒來,不堪忍受這一切,繼而咬住他的胳膊。
完顏祁微微皺眉,卻沒有推開她,任由她發洩心中的疼痛。
好半晌,她終於鬆開牙齒,手指發顫地探向他手臂上深深的兩排牙印。
天啊!她咬得他流了血,可他卻無動於衷。
「為什麼?」她聲音嘶啞地問道。
為什麼這個男人要這樣容忍她?為什麼在毀了她的清白之後又這樣溫柔地待她?為什麼他偏偏是金人,和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青蕪在心裡狂喊著。
完顏祁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句,「睡吧!」
她緊繃的情緒奇跡似地鬆懈下來,手掌搭在他的臂上,身子蜷縮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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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博吉急匆匆地衝了進來,大嗓門簡直要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
完顏祁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看到博吉曖昧的眼神。
「大哥,怎麼樣?那個女人味道如何?」博吉湊上來問道。
完顏祁眼前掠過青蕪清秀的面容,他微微搖頭,不知該如何來形容這個女子。對她的感覺,並非陌路人那麼疏離,也不若枕邊人般的親暱。
那她對他而言算是什麼呢?
博吉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大哥也有失神的時候啊!
他伸出手,在完顏祁眼前揮了揮,完顏祁居然還是沒反應。他慌了,連忙扯開嗓子喊道:「來人啊!」
「你喊什麼?」一道冷肅的眼神立即射來。
博吉頓時住了嘴,將聞聲趕來的人趕了出去。
「大哥,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問。
完顏祁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我很好,你出去把拔漱叫進來,我有事找他。」
博吉聽命出去找人,完顏祁看著博吉離開,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個女孩子。
不知道她早晨醒來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不會又是那樣強忍著淚水?
不一會兒,拔漱進來了,喊了一聲「大哥」。
完顏祁立刻將青蕪自腦海裡甩去,專心處理軍務。
中午時分,完顏祁回到府裡,隨便吃了點東西,正打算和衣睡上一會兒,卻聽
見屋後隱約傳來一陣吵嚷聲。
他揉揉眉角,走出書房,一到後院就聽見博格的大嗓門響起,他定睛一看,好幾個人圍在院子裡。
「快去把那個女人叫出來!」博格手上拿著一根烏黑的鞭子,大聲喊道。
一旁的下人彼此看了看,有個女孩子大著膽子說道:「總管,那姑娘一直都沒吃東西,吐個不停,可能是生病了吧!」
博格的臉一沉,「她可不是小姐,她來這裡是要伺候人的,難道還讓我們伺候她嗎?」
那女孩子卻頂了一句,「她都病得起不了身了,要怎麼伺候人啊?」
博格冷冷一笑,掐緊手中的鞭子,「要休息就去柴房,主人的屋子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皮鞭冰冷地反射出陽光,亮得刺眼。
那個女孩還想說些什麼,立刻被一旁的僕婦攔住了。那個中年女人卑微地抬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您等等,我這就喊她起來幹活。」
博格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中年女人一打開房門,裡面傳來一陣低微的呻吟聲。
那細小的聲音鑽進完顏祁的耳朵裡,他眉毛微挑,想說些什麼,腦子裡閃過模糊的念頭,讓他直覺想制止博格的舉動。
在他的府門前等候的侍衛快步跑了進來,大聲喊著:「大人!」
完顏祁立刻意識到有重要的事發生了。
他快步定向來人,問道:「什麼事?」
「平州叛亂,請您立刻過去議事!」
完顏祁眉頭一皺,「走!」
他快步步出大門,翻身上馬,朝都統府快馬加鞭而去。
屋子裡那點細小的呻吟,他完全忘記了。
那清秀的面容,也不知擱在他心裡的哪個角落。
他完顏祁,戎馬半生,一切的成就都在沙場上,他的心裡只會有他的將士、他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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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蕪躺在床上,渾身虛軟無力,眼前不停地盤旋著那男人冷硬的臉龐。她一直問自己,她算是車運的嗎?他對她,算是溫柔的嗎?
他是金人,用鐵蹄踏破了她家國的金人;但他對她,平心而論,已經算是難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