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百合但笑不語,笑得他忙用怒氣來掩飾他的心意。
「笑什麼笑,牙齒白呀!快點走吧!到時人家追來了,我可不救你了。」
「咱們要上哪兒去?」她的明眸因喜悅而發亮。
「我上哪兒你就到哪兒,問那麼多做什麼?讓我耳朵清淨一下行不行?」女人就是聒噪,像只麻雀。
她頓了頓:「我……我能不能再說一句話?」
「什麼話,快說。」
「等到下一個鎮時,能不能讓我到澡堂沐浴?我已經好久沒……沒沐浴了,所以想好好清洗一下。」她好奇地朝他瞄一眼。他居然臉紅了,害她的話也差點打結。
單飛僵直著背,不發一語地向前走,氣腦子裡突然產生某種奇怪的幻想。
女人的身材只不過比男人有曲線罷了,有什麼好看的?他賭氣地思忖。
「大飛,可不可以?」她不明白他又為什麼在生氣。
「隨便你,連這種事也要問我,無聊。」
兩人對男女之事是一個不屑去瞭解,一個是不懂,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火花呢?
而在單飛的心底深處,慢慢地接受百合的存在。縱使他死不承認,卻也已經把她當成自己的責任。他的排斥已漸漸地融化在她的笑容中。
第四章
沐浴後的百合帶著一身的馨香步出澡堂,白膚襯著淡淡的粉暈,煞是誘人。
「我洗好了,讓你久等了。」她也換了乾淨的衣裳,不敢多作停留地出來和他會合。
單飛原本不耐的神色在見到她時,心神一蕩。早知道這笨丫頭長得還不錯,可是現在的她俏麗得像個瓷娃娃!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害他想對她吼幾句都吼不出口。
「怎麼了?你不高興是不是?我已經盡量快洗了。」她輕聲細語地解釋。
他乾咳兩聲,別開臉去:「我又沒說什麼,可以走了吧!」
「嗯,咱們今晚住這裡嗎?」她跟上他的步伐。
「對。」他的聲音突然變小了。
百合觀察他,又在生氣了!他肚子裡有那麼多氣嗎?老是氣個沒完。為了自己的聽力著想,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妥當。
由於趕了好幾天的路才到這座鎮,單飛也看得出這笨丫頭累壞了,眼下都出現黑眼圈,今晚再不找間客棧好好睡一覺,恐怕她撐不下去,非生病不可。
當然他不是在關心她,單飛為自己辯解。既然答應讓她跟著,萬一她生了病對自己也沒好處,拖個病人更麻煩,所以主要是為自己著想。
「今晚咱們在客棧過夜。」他多此一舉地道。
「真的嗎?」她想到可以睡在軟軟的床上就開心得不得了,但又想到他說過身上沒剩多少銀子了,「其實睡破廟也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明明高興得要命,馬上又說不介意睡破廟,女人就是心口不一。
「我說睡客棧就睡客棧,不准有意見。」他本性又露出來。
「呃!好。」他又吼了。她只是替他著想罷了。
他撇撇嘴。笨丫頭,讓她睡客棧還不願意,以為他銀子多嗎?除了柳大元那一千兩不能動外,他的確已沒多少銀子,頂多只夠睡一晚,得想個法子找找工作,不然等著坐吃山空。
在街上繞了一會兒,也沒瞧見貼紅紙征臨時工,難道老天爺又要跟他作對了不成?他又不挑工作,苦力也可以,反正他年輕無所謂。
唉!自從那天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後,所有的麻煩事似乎全上門了。
鏘!鏘!鏘!
咦?幹嗎?前面有熱鬧可以看嗎?畢竟是少年心性,有好玩的事當然也要湊一腳。
「縣太爺出巡,路人迴避,縣太爺出巡,路人迴避。」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少說也有十來人從街的那頭過來。
隊伍的開路先鋒是兩匹駿馬,兩名捕快神氣地昂起下巴,目中無人地睥睨兩旁的路人,接著是一頂四人官轎,後頭又跟著數名衙役護送,簡直可比擬皇帝出巡的陣仗。
只不過是區區的小官,就這樣囂張,實在讓人看不過去。
百合疑問道:「他的官很大嗎?好威風的樣子。」
「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官,神氣個什麼勁?我用聞也聞得出那縣太爺不是個好東西。」單飛不屑地嗤鼻一笑。
「縣太爺要上哪兒去?」有人問道。
「聽說今天是張員外請縣太爺吃飯,在『迎賓樓』大開宴席,縣太爺還是主客哩!」
「真是可恨,為什麼就沒人制得了他們,任由他們繼續狼狽為奸?」
「咱們只是平常百姓,怎麼會有法子呢?只有忍氣吞聲了。」
「老天為什麼不開眼,派個人來救救咱們,教訓一下這貪官?」
眾人長吁短歎,卻又無可奈何。
隊伍就快經過單飛他倆面前,驀然,人群中閃出個人影。I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是一名白髮老嫗,奔上前跪下。
前頭的兩匹馬被勒停,其中一名護衛下了馬,指著她罵道:「大膽!竟敢攔轎喊冤,要告狀到衙門去告。」
老嫗老淚縱橫地道:「民婦是吳氏,求大人重審我兒的案件,我兒死得好冤啊!大人。」
轎中走出頭戴烏紗帽的縣太爺,捻著鬍子上前。
「吳氏,本縣已經將案件審理完畢,王明山確實是不慎跌下樓而亡,並非謀殺,你還要本縣查什麼?」
「大人,分明是你徇私不查,包庇張有財,假公濟私,謊稱我兒是意外身亡,教民婦如何心服?」她厲言指控。
「大膽刁婦,竟敢污蔑本官,再不離去,休怪本官不饒你。」縣太爺老羞成怒地拂袖而去,重新回到轎內。
「起轎。」轎夫又抬起轎子。
那名老嫗仍然跪著不起,捕快勒著馬無法前進。
「吳氏,還不起來,若讓馬踢傷了,怨不了別人。」
眾人見連縣太爺的捕快都如此跋扈,只能在一旁乾著急,一點忙都幫不上。
「大人若不重審,民婦就不起來。」老嫗鐵了心道。
兩名捕快看驅離無效,仗著縣太爺的聲勢,便打算從她身上踩過去。
所有人都倒抽口氣,有幾人更別開臉不忍目睹。
百合抓住單飛的袖子,恐懼地望著那馬上的人。這些天來見過的人中,頭一次看到如此惡劣的壞人,真駭住她了。
單飛被她一扯,低頭見到她發白的小臉,心中湧起異樣的情緒。
都是這些人把她嚇到了,看來,他不管是不行了。若是以往,他是不會當眾表現,免得引人懷疑,但今天不同,自己也沒辦法袖手旁觀。
兩匹馬嘶叫著抬高馬蹄,正準備踏過老嫗的身體過去。
單飛雙手撥開人群正要飛奔相救,卻在千鈞一髮之際煞住腳。細長的白影飛掠而下,眾人眼睛還來不及眨下,老嫗已被那團白影救走。
哼!有人自告奮勇了,那就讓人表現吧!他不是滋味地退回去。
隊伍漸漸離去,有的路人還留下來看是哪位英雄救了老婦人。
那人確實符合眾人英雄的想像。一位白衫男子將老嫗放在路旁坐下,只見他面如冠玉,玉樹臨風,是位翩翩公子。
「老人家,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白衫男子蹲下身子詢問道。
老嫗搖頭,傷心難過地拭著淚。
站在對街的百合跟著單飛走了兩步,又關心地回過頭來。
「那老婆婆好可憐,咱們也過去看看好不好?」她用那佈滿乞憐的眼神瞅著他,好似他若拒絕,便會哭出來。
「你當我很閒是不是?」也不想想工作沒著落,再下去他們準要露宿街頭,她還有時間管閒事。
百合蹙著娥眉,晶瑩的貝齒咬住下唇,烏黑的瞳仁迅速泛起水氣。
「你……好……隨便你,隨便你。」話一出,他恨不得咬斷舌頭。又在她的哀求下妥協了。
「我很快就回來。」她霎時粲笑如花,連花兒都失色。
她橫過街道,奔到老嫗跟前,將攜帶的乾淨手巾遞給她。
「老婆婆,這給您用,有沒有哪裡受傷?」她輕聲細語地問道。
「托你的福,小姑娘,我沒事,謝謝你,多虧這位公子搭救,不然我這條老命也沒了。」老嫗接過手巾道謝。
「那就好,公子真是個好人,江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她又拾回了些信心。
白衫男子溫和一笑:「姑娘過謙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像姑娘這麼好心的人也不多,在下複姓西門,西門雲,不知姑娘貴姓芳名?」
他的態度舉止有禮謙和,使人如沐春風般。
「我姓花,名字叫——」
「笨丫頭,不要隨便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見她磨蹭那麼久還不走,單飛只有自己過來抓人,一來便聽到這笨丫頭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就要把名字跟個陌生人說,一把火又從腹中燃起。
百合趕緊為兩人介紹:「大飛,這位是西門公子,就是他救了老婆婆,他也是好人,為什麼不能把名字告訴他?」她想多認識些好人做朋友。
白衫男子看出他眼中的敵意,拱手道:「在下西門雲,對花姑娘絕無企圖,小兄弟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