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搞怪奴婢

第2頁 文 / 紀珞

    「你若無法勝任,我也只好托付別人。需要時日考慮嗎?」秦嘯日不置可否,由穆鷹自行決定。

    「不必,我接受。」

    如果能夠藉此機會打出一片天,還可以讓跟隨他的夥伴們不再有一餐沒一餐地過,他沒有道理不做。況且,比起填飽肚子,更重要的是秦嘯日信任他們。

    「成交!」秦嘯日也站起身,兩人握手言成。

    他沒看錯人,穆鷹看似狂狷自負,卻有著冷靜銳利的心思,這種人絕不會隨便答應沒有把握的事,而且必定能達成所托。

    忽爾,秦嘯日發現穆鷹黑眸微瞇,視線落在他身後的圍欄外,他好奇地轉頭。

    從二樓這個角度望下去,剛好可見斜對街勾欄院「春色樓」的院落,此時華燈初上,熱鬧非凡,裡面那些送往迎來的花娘,一個個都千嬌百媚地招呼恩客上門,進屋拋金灑銀。

    而此刻,院子裡的男男女女正圍繞著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往她頭上插花,朝她身上丟擲紙屑、糖糕取樂,除了她,眾人均開懷不已。

    秦嘯日眉頭微皺,正要回頭,一道黑色身影乍然闖入視線中,進了春色樓。

    那個人有點眼熟哪,很像是……

    他一回頭,果然不見穆鷹的蹤影,而身旁的護衛則是只手按上腰際的劍柄,臉色沉寒地盯著斜對街看。

    「莫言,別急,我們靜觀其變吧。」秦嘯日坐回椅子上,輕搖摺扇,閒適地品起香茗。

    來到春色樓的穆鷹,冷然佇立在人群後方,花娘們顯然正玩在興頭上,壓根沒人注意到他。

    他看著那名被當成白癡取樂的瘦小女孩,凌亂的黑髮被惡意插了好幾枝鮮花,衣著髒亂狼狽,巴掌大的小臉掛著傻呼呼的笑容,宛如早已習慣遭人取笑欺侮,但此時那一雙澄淨的圓眼卻流露出懼意,怯怯地咬起手指頭——

    女孩下意識的小動作,讓穆鷹的心猛然一震,那雙又圓又大的清眸,挑起他心底某段似曾相識的回憶。

    「嘿,今日我就要這癡兒,嘗嘗玩個白癡是什麼滋味!」一名酩酊醉漢搖搖晃晃走向女孩,抓起她的手臂就往屋裡拖。

    「錢大爺兒,小白癡只是個打雜的小婢,可不是咱春色樓裡的花娘,沒學過伺候男人的本事呢!」風韻猶存的老鴇揮揮大紅手絹,矯情地笑道。

    「你的意思是不賣?」醉漢橫眉。

    「就怕您不盡興嘛!」

    「本大爺姓錢,有的也是錢!呶,一百兩拿去,我就要玩她一夜!」醉漢大方拋出一張銀票。

    「賣賣,當然賣!」見錢眼開的老鴇立刻撿起銀票,一點也不顧念癡兒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急忙把銀票塞到衣襟裡。

    三年前,這個不知打哪來的小白癡昏倒在後門,她怕死人觸霉頭,便請了大夫救活女娃;後來才知道這女娃是個癡兒,看她可憐,留她下來打雜,讓她以奴役換一口飯吃,至於這一百兩,就當小白癡還自己請大夫替她治病的費用唄。

    「痛……手……走開……不要……」

    女孩顫聲抗拒,再怎麼不明瞭對方的意思,醉漢粗魯拉扯的力道也令她恐慌,拚命想抽回被抓疼的手。

    「不要?大爺我肯賞光買你,你該要偷笑了,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子比廢物還不如嗎……噢!」醉漢突然一個痛叫,縮回手,發現是癡兒咬傷他的手,於是惱怒地揚起手來——

    「可惡,你找死!」

    當穆鷹看見女孩害怕地抬手擋住迎面揮來的耳光時,她右腕內側的殷紅胎記就這麼落入他眼中,轉瞬間,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幻化成真實朝胸口急湧而來,他心頭不由得一緊。

    她……

    女孩緊閉雙眼,害怕地抱頭瑟縮在地上,但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只聽見一道冷鷙嗓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你要想動她,就等著殘廢!」

    她好奇地睜眼抬頭,看到一把泛著銀光的長劍橫在她上方,那個凶她的醉漢將手硬生生擋在劍身前,只差不到一寸便會「自己」切斷他自個兒的手筋,而單手持劍者則是一名陌生的少年。

    不只醉漢,眾人都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噤聲呆望。

    他是從哪冒出來的?大家甚至沒看見他從人群中鑽出來,待看清之時,他已經拔劍來到癡兒身邊。

    醉漢趕緊縮手,但一看清對方是個嘴上無毛的少年,對他還不構成威脅,於是滿心不痛快地大肆叫罵:「臭小子,滾一邊去!這白癡被我買下來了,本大爺高不高興教訓她都不關你的事——」隨著衣帶被迅猛的利劍削斷,褲子當眾落地,醉漢的聲音也啞然而止,其他男男女女更為這俐落的劍法倒抽了一口氣。

    又只差一寸……

    「我說了,要想動她,就等著殘廢!」穆鷹冶冶道。「不過,我可以讓你選擇殘廢的部位。」

    「呃……不了,我不動就是了……」醉漢頓時被嚇得從爛醉如泥中清醒,忙不迭伸手護住「重要部位」,邊拉褲頭跌跌撞撞、屁滾尿流地逃離現場。

    「走。」穆鷹一手拉起女孩,在眾人的怔愕中離開春色樓。

    嘖嘖嘖。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秦嘯日,不禁為勾欄院裡的人們發出不帶感情的同情。

    「天子腳下公然擄人,穆鷹這算藐視王法嗎?」他同貼身護衛道,莫言則沉默以對,但按在劍上的手總算可以放開。「好戲落幕,我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秦嘯日摺扇一收,彈衣而起,準備步下樓,卻與帶著救回的女孩上樓來的穆鷹遇個正著。

    「替我照顧她。」穆鷹把女孩推給秦嘯日。

    女孩抬頭瞅著無辜畏怯的大眼,好奇的眸光在兩個陌生人之間來回,不過倒是多看了替她解圍的大哥哥幾眼,此刻已不再像方才孤立無援那般害怕。

    秦嘯日俊朗的眉頭微挑。

    「照顧她不是難事,但我是個商人,不做虧本生意,自是不可能平白無故收留一個人。簡而言之,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想到再告訴你。」

    這是什麼鬼答案?穆鷹濃眉一攏,垂眸看了女孩一眼,才又看向秦嘯日。

    「好。」把她交給秦家,他便無後顧之憂,既然秦嘯日信得過他,他也信得過秦嘯日。

    「你會來接她?」

    「會。」因為,他曾經承諾過……

    將女孩的生計安頓好了,穆鷹轉身就要離開,某個妨礙阻止了他。

    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一隻小手怯怯扯住,小手的主人睜著小鹿般澄澈的大眼,焦急地望著他。

    「你……去哪……走?」她下意識地,不希望好心的大哥哥丟下她。

    「你跟著秦少主回去,往後便不會受人欺侮,要是他欺負你,記得告訴我。」

    穆鷹握住女孩細嫩的小手,又看了眼她手腕上的胎記才放開她,剛硬的臉部線條,有著旁人不察的溫暖。

    「回去……告訴你……」女孩簡短重複著他的話,半認真、半困惑地點點頭。

    一旁的秦嘯日聞言,俊朗的眉峰微微一挑——

    哎,穆鷹這傢伙還真不懂得客氣!

    目送穆鷹的背影沒入黑暗的巷道,秦嘯日和藹地朝女孩揚起親切無比的笑容,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小妹妹……名字?」她也咧嘴學著他笑。

    嗯,她不懂。

    「我,少主;這位是莫言。」莫言詫見秦嘯日用出乎意料之外的耐心和小癡兒溝通,他指指他們,又指指小癡兒。「你呢?別人叫你什麼?」

    像是聽懂了他說什麼,她開心拍著自己的頭。

    「笨蛋,小白癡!」

    「很貼切,不過都不怎麼文雅……」秦嘯日低聲忖道。「這樣吧,從今起你是秦家的一份子,往後你就叫秦從恩。」他發覺這段話對她而言仍是困難了些,便又指指她。「你的名字,秦從恩。」

    「秦從恩……」女孩歪頭指自己念著,嘴角咧開單純的笑靨。

    「我是少主,來,跟著我念,少、主。從恩以後要乖乖聽少主的話唷……」

    向來討厭麻煩的主子,樂意接受穆鷹的托付,莫言總覺得——是陰謀。

    七年後

    出了京城往北的官道上,適才經歷一場短兵相接的纏鬥,乾坤寨山賊擄走了被接往關外穆家成親的秦家小姐後,再度群起呼嘯而去,迅猛蹄步捲起的狂沙到處飛揚,直至塵埃飄落,人馬也消失在地平線外。

    「小姐!小姐……」待她極好的小姐遭劫匪擄了去,秦從恩徒勞無功地追了幾步,卻只能傷心地遠眺南方的地平線,豆大的眼淚與含在口中的糖飴,隨方才想搶救小姐而不小心摔下馬車的她,淌落泥土之中。

    「有沒有受傷?」

    「怎麼辦……小姐被劫走了,求姑爺救救我家小姐……」垂淚懇求的圓臉在乍見穆鷹手臂上滲出衣袖的血時,轉為驚憂。「姑爺,你受傷了!」

    穆鷹沒把這點小傷看在眼裡,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只映入她焦急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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