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鄧婉玲
「小妹，這段時間身體可好點了？」章重斌抬頭問，從行李袋拿出二盒人參遞給藍萱萱。
「謝謝爸爸。」章重斌每次從國外回到台灣，總不忘帶禮物，藍萱萱接過來講道。
這三年來，小妹的情緒穩定多了，三年來她再沒做過讓人擔心的傻事。她好像看開了，當初擔心兒子出生會給不了他幸福現在她再不懷疑。
章家三個哥哥對她相當很好，只要她有需要，如果要他們任何一個當她兒子的父親，他們都會願意。
因此藍萱萱在沒什麼遺憾的，雖然心靈深處仍會痛，但畢竟過去的要過去，曾經有過的痛在章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下，那道傷口也逐漸痊癒。
誰沒有過去？只要勇敢地面對過去，一切如昨日死。
章重斌回來不到一星期，章子鵬也要從香港回來，不過他打電話來說，他有個大學同學在廣州做生意，他要先到廣州一趟，大概在廣州逗留三天才飛回台灣。
章子軒和小妹的感情相當好，他已經三十一歲。長的斯文俊朗，他的樣子跟二個哥哥不一樣，長得像他媽媽邱曉微。
三年前他從法國回到台灣，照顧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小妹，便一直留在她的身邊。當初出於對妹妹的一份關懷，到後來卻演變成情侶間的愛，他愛上了她。更細心體貼地照顧她。
他知道她的心裡始終有著那個叫航的男人的身影，雖然他傷的她很深，雖然她不想再見到他。
三年來，他在網路上都看見那則廣告，那則廣告一直沒有停止過或消失過。或者他應該把這事情告訴小妹，讓她自己來定奪去留。
「他真的後悔了?他好像還挺有耐心的，真有那回事似的。」章子軒打開電腦，連結上網路，又看見那則廣告。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章子軒聳聳肩，想起小妹幾次自殺，就無法原諒這個叫航的男人。
「你以為掛這則尋人廣告出來，就會原諒你?你想得也太美了。」章子軒又冷笑道。
每次他有意無意跟小妹談起那個問題，小妹的臉色都會變得更蒼白。他用於三年的時間調查清楚一切。
原來五年前小妹和那個叫航，全名叫柴傲航的男人，已經準備結婚，誰知被小妹的表姐出來從中作梗，婚禮被取消。二年後，即三年前，小妹與柴傲航再次相遇，命運又把他仍二人糾纏在一起。三年前，在酒會上，柴傲航當著全公司幾十人的面，羞辱小妹。
小妹受不住這沉重打擊，迷糊地坐在南下的列車，來到高雄，就在那場大風爾之中差點喪命。之後她一直留在他們章家。
「別說小妹不原諒你，連我們也不想原諒你。你也太無情了，太絕情了，即使她有什麼錯，都不應該得到這樣的下場。」抱臂胸前對著電腦道。
章子軒決定還是不把航尋找她三年的事實告訴她，讓他吃多點苦頭，讓他飽受相思之苦，讓他受多點折磨，是他活該得到的報應。
這天午休時分，章子鵬帶著一個貴客出現在章家，章重斌夫婦剛想走出大廳回房間休息，章子鵬的聲音從後面把他們叫住。
「爸，媽。」
章子鵬放下行李，把跟著他一起來高雄的男人請到沙發上坐下。
「子鵬，你過來了?」邱曉微高興地迎著兒子問道。
「嗯。」章子鵬道，「來——爸，媽，我跟你們介紹一下，他是台北環球廣告公司的總裁柴傲航，我在香港遇上他，大家一見如故。他在台北尋找未婚妻找了幾年，他的未婚妻失了蹤，我叫他到高雄來找找看，所以他跟我來了。」
「你好，你好。」章重斌握著柴傲航的手。
這個男人的確就是柴傲航，他瘦了，滿面的風霜，面容憔悴。當年藍萱萱被他從酒會上氣走後，他一直尋找萱萱。
三年來他注意新聞報導，擔心藍萱萱想不開會自殺。每次警察局要他去認女屍，他都會一陣震顫。每一次認屍回來不是萱萱，他的心多少有些安慰。
但三年了，藍萱萱恍惚從地球上消失了般，張碧琨一家也沒萱萱的消息，張碧琨和他一樣，三年來從沒放棄找尋萱萱。如果她沒自尋短見，那麼她就是有意要躲著他了。
他很絕望，也很傷心，他知道自己對不住藍萱萱，但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傷她傷得如此之重，她不肯原諒他了。
他在無線和有線電視台買尋人廣告，在網路上發尋人廣告，他從台北沿著各縣市南下，一直找回台北，但都沒找到藍萱萱。他幾乎絕望了，他知道如果萱萱不是躲起來，她就是已不在人世。
在一個極煩悶的夜晚，柴傲航在香港的時候，認識一個從廣州到香港做生意的朋友，那個朋友找他出來一起吃飯。他不想去，沒有藍萱萱的消息，他的心很煩很煩。結果他被朋友硬拉到酒店，認識了從香港準備飛到台灣的章子鵬。
章子鵬一聽他說自己的情況，很奇怪地把小妹和他聯繫在一起。會不會他要找的女孩，正是他們章家撿回家的小妹?如果是，就真是太巧了。
於是章子鵬提議他到高雄來找找看。如果仍然找不到，就不如死了那條心。
因此柴傲航二話沒說，就跟著他來到高雄。
章重斌夫婦和柴傲航正聊著天，藍萱萱抱著小章藍從樓上下來。
「爸碼。藍藍又發燒了。」藍萱萱一臉的焦慮，落到最後一步樓梯，抬頭一看。只見柴傲航激動地向她走過來，臉色倏時一片慘白。
柴傲航從她一跨下樓梯，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又驚又喜。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萱萱，萱萱。」
章子鵬一看，什麼都明白了，但沒想到小妹看見他，會臉色頓變，他吃了一驚，飛快地跑到小妹身邊，把她手上的小章藍抱了過去。
「你……你……你……」藍萱萱身體搖晃了一下，暈了過去。
章子軒不知打哪兒突然冒了出來，他飛跑過去一把抱起小妹，一雙噴著火的眼睛直磴著柴傲航。
「你來這兒幹什麼?」他很不友好地責問。
「小妹，小妹。」邱曉微並沒在意到大廳裡的火藥味，一看見小妹暈了過去、緊張跑又喊又叫。
「快，快叫醫生過來。」章重斌大聲叫道。
站在大廳門口的傭人聞聲。馬上打電話到廠部，把梁醫生請了過來。
小章藍醫生開了藥，章子鵬抱著他正在打點滴……
大家七手八腳一陣忙亂，藍萱萱總算醒過來了。
藍萱萱醒過來的第一眼，就看見章子軒坐在她的床邊。她眼睛到處找柴傲航的身影，房間裡並不見他的人。
「他呢?」藍萱萱問章子軒。
「他在大廳。」章子軒無情無緒地道。
「哥哥。」藍萱萱眼睛眨了眨、淚水溢了出來。
「別哭，小妹別哭，我知道是他，他叫柴傲航，對不?」章子軒抹掉她殮上的淚水道。
「嗯。」藍萱萱坐起來，章子軒拿枕頭放在她身後墊好。
「小妹，什麼都不用說，哥哥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跟你說。」章子軒撥開藍萱萱額頭的髮絲道。
「原來哥哥都知道了。」藍萱萱低下頭，一滴淚滴到她的身上。
「哥哥全都知道，你如果願意原諒他，哥哥讓他上來。」章子軒說著這話時，心中有點痛。
藍萱萱搖了搖頭，「我不想見到他。」
「好，我們都知道怎麼做。」章子軒點點頭，安慰小妹道。
「哥哥。」藍萱萱噙著一眶淚水，主動地靠近章子軒，把臉埋在他的懷裡，她很感激這個哥哥，章子軒這三年來，一直照顧他們母子倆，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
章子軒靜靜地擁著她，他不敢奢求她回報他對她的感情，但在此刻，他是不會讓那個柴傲航再有機會傷害她。看見小妹剛才見到柴傲航那一剎，他就恨不得殺了他。
柴傲航坐在大廳上，章子鵬把小章藍交給保姆，他沉默地坐在柴傲航的對面。二個大男人一時都沒說話。
柴傲航看見藍萱萱被章子軒抱上樓上，一顆心己墜落谷底。三年了，他找了她三年，原來她身邊一直有個好男人陪著她，而且她還有了孩子了。難怪他找不到她，也難怪她躲著他不願意見他。
他應該放棄嗎?他應該離開嗎?他找了她三年，但找到她卻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那孩子應該就是抱她上樓的男人的吧?
章子鵬仍然沉默著，他不知應該跟柴傲航說什麼。他雖然希望柴傲航找的人是他家的小妹，但看見小妹對柴傲航的反應，他的心裡就痛。
這個半路來到他們章家的小妹，跟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一家人把她看成是家裡的一份子，從沒有人嫌棄她，從沒有人討厭她。
「你為什麼捨得傷她那麼重?」章子鵬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話語裡帶著濃濃責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