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鄧婉玲
「他會知錯嗎?知錯又為什麼狠心這樣做?」章子軒對著那則尋人廣告輕嗤冷笑道。
章子軒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小妹，即使告訴了小妹，她的情緒只怕會更激動，她未必肯原諒那個叫航的男人，勉一而再地自殺，正說明她的內心死如枯槁。
但，如果告訴她她會開心嗎?或者他應該試一試，讓她知道那個叫航的男人正在等著她回去，讓她和地團聚，讓她和他有一個好的結局。
「一個冷血的男人，聽名字就知道他冷血。」章子軒有一份先入為主的感覺，如果不是冷血，又怎麼捨得把她害成這樣?
那個叫航的男人傷透小妹的心，否則小妹是不會全無生存的意志，一直以來她只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一想到這兒，章子軒就不會原諒那個叫航的男人，他不會讓他這麼容易就得到小妹的原諒。
章子軒每天先到皮革廠瞭解一下情況，處理業務上的事情。等處理好事務再回家照顧小妹。藍萱萱已經很習慣有他們三兄弟在她的身邊，而章子軒只要一有時間，便帶著她到外面散心。
章家人的確是把她當成是家裡一分子，他們從沒排斥她這個外姓姑娘。但藍萱萱並不這麼想，一顆破碎的心，撕裂了的傷口，又如何容易痊癒?
那天中午後，藍萱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因為上次出現她上吊自殺未遂事件，章家人不允許她把自己反鎖在房裡面。
藍萱萱又把房門鎖上，拿著刀片割腕自殺。鮮血從手腕上湧出來，她不敢看。她只覺得痛，她的手痛，她的心更痛。
「寶寶，不要怪媽媽，媽媽無法給你幸福，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藍萱萱淚流滿面，她有些神志不清。
章子軒吃完飯，泡了壺茶，才剛吮了一口，見小妹並不在廳上。他拿著茶杯走上二樓，來到小妹的房間。他想推門，但門卻反鎖。
「小妹，小妹。」
章子軒心裡一驚，他知道小妹的房間自從出了那次事件後，再沒反鎖，而且每一天每一夜他睡覺之前，總要來先看看她，確保她不會做傻事後，才回到自己房間去。
「小妹，開門。」
章子軒知道小妹反鎖在房裡肯定不會有好事，他踹起一腳，「砰一地一聲踢在門上。房門被他踢開，只見小妹倒在地上，手腕上流著血。
「不，不，小妹，不……」
章子軒沒想到自己看到這樣的場面，他的心臟幾乎跳了出來。他迅速把小妹從地上抱起，一面跑一面叫著下人去找醫生來。
皮革廠的特約醫生迅速地趕來，在房間裡正在休息的邱曉微一看見小妹的樣子，哭了起來。
「小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難道你在這兒一點都不開心?我們每個人都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糟蹋自己?難道我們就不能夠打開你的心結?你為什麼?」邱曉微哭得像個淚人，一面哭一面問著已暈了過去的藍萱萱。
救護車呼嘯著把藍萱萱送進醫院，好在搶救及時，她又到鬼門關走了一趟，回到人世。邱曉微一直握著她另一隻手，一直嗚咽著。
「小妹，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藍萱萱睜開眼睛，就看見邱曉微哭成個淚人，而章子軒站在病床邊，滿面焦慮。邱的微一看見小妹睜開眼，又高興又傷心。
「小妹，你為什麼事想不開?告訴我們，不要讓我們終日提心吊膽，我老了，雖然你是我撿回來的，但我一直把你當成親生的女兒，你就不可以看在這個份上，讓我們好過一點嗎?」邱曉微哭著又痛心又責怪道。
「媽媽，我，對不起。」藍萱萱也哭了起來。
「你，你願意叫我媽媽?你再叫我一聲。」邱曉微顯得很激動，她自認了她當女兒束，小妹從不叫過她一聲，現在聽她叫媽媽，又激動又高興。
「媽媽。」藍萱萱嗚咽著又叫道。
「嗯，你既是我的女兒，你就要把你的心事告訴我。我既是你的媽媽，我就有權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邱曉微道。
「我……我……，嗚……」藍萱萱不知該如何說出內心的恐懼。
「說啊，你難道不相信媽媽和哥哥嗎?」邱曉微哄著她道。
「我……我擔心孩子出生沒父親，我又捨不得打掉他。所以我不願意他來這世上受苦，我要帶他一起走。」藍萱萱終於把內心的痛苦說出來，說完便哇哇痛哭起來。
「傻孩子，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孩子出生我們會很疼愛他。你想他有個爸爸，三個哥哥任你挑，他們都可以當你孩子的父親，你為什麼這麼傻呢?」邱曉微摟著小妹邊流淚邊責怪道。
「媽媽——」
藍萱萱放聲痛哭，她還有什麼想不開?她能夠遇上一家這麼好的人，是她的福氣，雖然感情上受傷，但有什麼比得上這份親情重要?
章子軒看著抱著哭成一團的媽媽和小妹，他內心裡的震盪仍然沒有消退。剛才當他踢開房門，看見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妹，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怕，在那一刻他真的怕。
章子軒走過來，撫著小妹的頭，歎了口氣。
「別再幹傻事了，好嗎?哥哥的心臟會經不起再次的驚嚇。」
「哥哥。」藍萱萱哭得更厲害，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愧疚。
「你沒事就好。」章子軒滿心酸痛地道。
藍萱萱自那次之後，再沒自尋短見。雖然她仍然時不時就陷入一份淡淡的哀怨之中，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章子軒看她看得更緊，每天都幾乎帶著她在身邊，即使回到廠房或處理業務上的事情，他都要她坐在身邊。
當藍萱萱的情緒穩定下來，章子軒想起網路上尋找萱的廣告，那則廣告一直掛在網絡上。那個叫航的男人仍然在尋找萱，看樣子沒找到萱他是不會死心。
「小妹。」一次章子軒帶著小妹去進行產前檢查的時候，在回來的路上，章子軒道，「如果你再次遇上孩子的爸爸，你會原諒他嗎？」
藍萱萱只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
「你不原諒他？」章子軒又道。
「不！」藍萱萱又搖了搖頭，柴傲航的說話仍然言猶在耳，她怎麼可以忘了而自取其辱？
「也許他知錯，也許他正到處找你，向你道歉？」章子軒小心地問道。
藍萱萱再搖了搖頭，眼裡噙滿淚水。他怎麼會知道錯？他並不愛她，一切都只為了報復她。她抬起頭，眼神飄出很遠很遠。
章子軒再沒問她什麼，即使他告訴她，航在找她，她也未必會原諒他，未必會回去。
「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在家裡每個人都會疼你和孩子的。」章子軒伸手摸一摸小妹的臉頰，憐愛地道。
「還有，只要你記住家裡每個人都愛護你，你並不是孤獨一人，知道嗎？不可再做傻事，這只會更傷害你的身體。」章子軒瞥一眼小妹道。
藍萱萱點點頭，眼淚又幾乎盈眶了。
「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的。」章子軒最後道。
第六章
三年過去，藍萱萱在章家生活得無憂無愁，也逐漸融入章家。章家人對她很好，每逢節假日，一家幾屬有時在台灣團聚，有時在日本，有時到法國，有時會回到香港。
而藍萱萱特別依賴章家每位哥哥，尤其是章子軒，她跟他簡直就是形影不離。藍萱萱的兒子差不多三歲，但因為他在母體內太過虛弱，把的身體也體弱多病。每當兒子生病發燒，藍萱萱就特別自責。
小寶寶「章藍」天真可愛。一家大人圍著他轉。把他捧在手上，疼在心裡，他是章家的小寶貝。
這天，章重斌從法國飛到台灣。一進門就看見小章藍坐在地上玩耍，章重斌過去一把抱起他。
「叫外公。」
「外公好。」章藍被抱在外公身上，看見他額頭上一顆大黑痣長著幾條長長的黑毛，伸出小手一把扯住。
「哎呀，放手，你這小調皮想謀殺外公嗎?」章重斌大聲呼痛，小外孫一見面就送他如此大禮，讓他大喊大叫。邱曉微從裡面走出來，一看見這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小外孫送你這麼份大禮，你不喜歡?」邱曉微戲謔地道。
「這是什麼禮?痛死我了。藍藍，外公這兒不能動，動了就沒有福氣，外公的財運全靠這顆黑痣呢。」章重斌坐在沙發上，把小章藍放在大腿上道。
「你跟他說，他不懂。」邱曉微笑著搖頭道。
「媽媽呢?」
章重斌拿出一盒玩具給小孫問。
「媽媽在房間。」小章藍拿著玩具，一蹦一跳爬上樓上找媽媽。
藍萱萱從洗手間出來，小章藍拿著玩具一顫一顫地走到她跟前。
「寶寶，誰給你的？」藍萱萱看著兒子手上的玩具問。
「外公。」小章藍道。
「外公回來了嗎？」藍萱萱抱起兒子，在樓梯就看見坐在廳上的章重斌。
「爸爸。」藍萱萱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