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尹安芝
「又如何?」
釧玉斜睨了他一眼,一臉不以為然。
「你覺得我勢利?」
「不予置評。」
「在我爹娘眼裡,我可不只值千金。」秀眉一揚,釧玉脫口替自己辯解,但隨即又覺得後悔。
怪了,她何必在乎他怎麼看她啊?
遷怒似的,她又替風浮玉倒了滿滿一碗酒,存心醉死他。
「釧姑娘習慣用金錢來衡量一切嗎?」
「什麼意思?」
「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尤其愛情。
「風公子這樣說就不對了,不只是我,世人都是這樣的。」
她強忍心中怒氣,強裝笑臉。
「我們只是貧窮的小老百姓,沒辦法視金錢如……呃,你懂吧?」
「這倒是。」
人家要貪財、要愛錢,他管得著嗎?
風浮玉飲了一口酒,戲謔的道:「人各有『志』嘛……」
「是……啊。」忍啊,忍啊。
她不是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只是礙於現在不能發作,反正,隨他怎麼想。「唉,風公子,別提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了,喝酒、喝酒。」她嘴裡嚷著喝酒,卻只是拚命幫風浮玉倒酒,自己滴酒不沾。
風浮玉瞧著,多少心裡有數了。
看來,釧玉是存心要灌醉他,也好,他就稱了她心意,看她要玩什麼把戲。
就在一壺酒告罄的同時,風浮玉咚的一聲,醉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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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的時間,釧玉只是瞪著風浮玉,什麼事也不能做。
剛剛,她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他擬扶到床上躺下,但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是成功的將他灌醉了,可是她也愚蠢得忘了要任盡樂留下來幫她……「物歸原主」。
現在可好了,她要是不脫掉他的外衣,肯定無法拿到地契,白白錯失這大好良機。
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哪!教她怎麼下得了手,大膽搜查他的身子?
光用想的,便教她面紅耳赤了,何況真的去做。
唉,真讓人為難啊!
釧玉陷入天人交戰之中,煩惱的在原地走來走去,心中始終拿不定主意,渾然沒察覺床上那醉倒的人兒正竊笑著,而且憋得十分難受。
「那地契本是釧家的,我何必心虛?」釧玉憤懣的咕噥著,喃喃自語道:「我只是拿回屬於釧家的東西。」
不自覺的,她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一時間無法移開。
可惜呀,這樣的人卻擁有這麼好看的外表,乾淨俐落的眉,挺直有型的鼻,有菱有角的唇,即使不笑,看起來也像是噙著笑意的,最奇怪的是,他身上隱隱散發一種尊貴之氣。
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嗎?還是……
釧玉,你在想什麼?腦中較清醒的那一部分突然發出警告,將她拉回現實。
「反正,要怪就怪釧朱紫,錯不在我……不管了,先拿再說!」
釧玉輕咬下唇,下定決心,一不做二不休,沒道理臨陣脫逃。
她躡手躡腳挪近床邊,在床沿坐下,瞧了瞧風浮玉,確定他依然醉得不省人事之後,伸出玉手,便要去解他的腰帶。
「釧玉……」
突然其來的聲音,讓釧玉嚇了好大一跳,立刻縮手。
視線上移,停在風浮玉的臉龐,她正要向他解釋時,才發現他根本沒有醒來。
「原來是在說醉話。」釧玉鬆了好大一口氣,同時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調勻呼吸之後,她鼓起勇氣,再度貼近風浮玉,誰知她還沒開始動作,風浮玉卻突然伸手摟住她,囈語道:「…我還要喝……」
頓時,濃烈的酒香和醇厚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教釧玉措手不及,愣了一下,原先白嫩的臉頰立刻綻了楓紅。
「放手……」她又氣、又急、又羞,慌忙掙脫風浮玉的懷抱。
「哎呀!」
一轉身,什麼都顧不得了,她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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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風浮玉神清氣爽的下樓,準備用早膳。
昨夜那一大壇烈酒,在悉數進了他肚裡之後,非但沒對他造成任何不良影響,反倒讓他睡個好眠,一覺到天亮。他愉快的想,要是釧玉知道了,肯定是捶胸頓足,懊惱不已了吧?
只不過,他可不希望每天夜裡都得擔心會不會有人潛進他屋內偷地契或者每一道菜餚都得擔心是不是被動了手腳,看來,他得找個機會跟釧玉說清楚才行。
這樣下去,他可能會精神衰弱,得了疑神疑鬼的怪症。
想著想著,他轉身踏進了灶房。
「風公子,早啊。」在灶房忙碌的任盡樂一見到他,立刻友善的打招呼。「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在桌上,風公子請自用。」
「就吃這樣?」風浮玉順著任盡樂的視線看去,一雙漂亮的眉挑得老高。
是他看錯了嗎?
他揉了揉眼,再看一次。
果真沒看錯,只見桌上擺著幾個饅頭、幾根油條,一盤醬菜和一大碗豆漿,其他……沒了。這樣的萊色,和他昨天早上吃的山藥紫米粥,外加金腿小粽包、什錦小籠包、芙蓉包子各一籠,還有一壺上等好茶,兩者相比較,簡直天南地北!
風浮玉直覺反應,「這是釧姑娘的意思?」
「呃,是啊。」任盡樂陪著笑臉;有些尷尬的應道。
這……沒辦法,一大早來看見釧玉留給他的字條
指示他要這麼做,他也是奉命行事啊。
風浮玉悶不吭聲的,臉色一沉,突然道:「我要離開了。」
任盡樂一聽,好奇的反問,「風公子要去哪兒?」是嫌這早膳不夠好,要到外面去吃嗎?
風浮玉冷笑一聲,「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在這兒吃得不好,睡得不好,還得時時刻刻提防有人會來偷我身上的地契,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任盡樂聽了大吃一驚,上前一步緊緊抓住風浮玉的袖子,
「風公子,你不能走啊!」
「我為什麼不能走?」風浮玉別過臉去,不理會他既慌張又激動的舉止。「我這麼誠心誠意要和你們解決地契的事情,你們卻不老實……唉,罷了,罷了。」
任盡樂被他不苟言笑的模樣嚇到,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釧朱紫仗著持有一半地契的優勢,每每來找釧玉討錢不成,便揚言要上官府告他們的畫面。
「風公子,你談不是要上官府告我們吧?」任盡樂揪緊了一顆心,顫聲問。
風浮玉一聽,差點笑出來。
這個任盡樂,未免也想太多了吧?
但他故意不說破,模稜兩可的應道:「不是我強人所難,也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地契的事情遲遲無法得到合理的解決辦法,當然只好-」
任盡樂不等他說完,急急插嘴道:「風公子,你聽我解釋,釧姑娘她……她有苦衷的。」
風浮玉斜睨了他一眼,「有什麼苦衷?」
「這……」
「不妨說來聽聽,或許我會改變心意。」站得累了,風浮玉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任盡樂一聽,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小小聲的說:
「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別跟釧姑娘說啊。」她那麼好強,要是知道他洩漏她的事,鐵定饒不了他。
「我明白,你說吧。」風浮玉側首傾聽,儼然準備就緒。
他猜想,任盡樂即將道出的,若不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大秘密,肯定也是一個賺人熱淚的小故事吧!
「風公子,你真的不能說出去哪!」任盡樂不放心的再三叮嚀。
「知道了,快說吧!」
得到風浮玉的保證,任盡樂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放臆說:「這間寶山客棧是釧姑娘的恩公蘇淮出了八百兩幫釧姑娘蓋的,本來說好,釧姑娘有能力的時候再還錢,誰知那蘇淮在寶山客棧蓋好沒多便去世了,蘇淮的子女見寶山客棧賺錢,便拚命追討積欠的貸款,要她一次付清,釧姑娘氣不過,上蘇家和他們理論,費了一番唇舌才讓他們同意,從這個月起,每個月還一百兩,一直到還完為止。」
「嗯。」一百兩不是小數目,尤其對尋常人家來說。
「你說,釧姑娘每個月為了還這一百兩,都焦頭爛額了,哪還有辦法再替釧朱紫還債欠風公子的錢?」
「這倒是……」
任盡樂見他不住點頭,信心大增,繼續軟語相求,「風公子,我們已經盡力在打聽釧朱紫的消息了,請您高抬貴手,再多等幾天吧。」
說完,任盡樂打躬作揖,隨即便要下跪求情。
「別這樣。」風浮玉出聲喝止他,連忙將他扶起。
好一個忠心的掌櫃啊!鐃是他心腸再硬,也難免動容。
他思索了一下,好奇的問道:「釧玉值得你這樣?」
任盡樂想也不想便說:「當然,釧姑娘心地善良、冰雪聰明不說,一個月前家母患了重病,需要大華的醫藥費,釧姑娘即使負債纍纍,仍是將自己預備拿來救急用的銀子全數給了我,這份情義,我一輩子也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