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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官敏兒

    「你不是有些話要說?」他口氣很淡,可,醞藏的火力十足。

    沈婕汝曲膝以雙手環抱,坐在他身畔,眼睛盯著自己的光腳丫,以逃避他冷冽審問的黑瞳。

    「你明天不是要到新加坡開會嗎?早點睡,有話回來再說。」等他回來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到時他的火氣應該已消掉大半。

    「等我回來你會不會已經是別人的妻子?」白皓勻徐緩扳過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下巴,要她別當鴕鳥。

    「應常瑞還說你是英明睿智,是非絕對分明的領導者,我看跟昏君也不是差太多。」她負氣地咬著下唇,「全是我二哥的詭計,他一個人把我們三個人耍得團團轉。」

    「目的呢?」

    「拆散我們嘍。」眾所周知,沈氏家族的成員,鬧鬧沒事,不是汲汲於謀利,就是搞破壞。「沈捷華對你有相當的成見。」

    「那麼,他為何在五天前特地到聚陽來向我輸誠,說他百分之百支持我們?」

    沈婕汝凜然一愕,「沈捷華?」不可能!在她的眾多兄長裡,就屬沈捷華的心腸最為陰驚險惡,「他會去找你,百分之百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把過錯栽贓給別人,的確是脫罪的好方法。」白皓勻放開她,一把將被子全部拉到他那邊去。冷冷寒夜,要凍死她嗎?

    「你不相信我,寧可相信他?」不過誰教她聲名狼藉在先,又屢有惡行在後。

    她火大,使勁想把被子拉回來,像拔河一樣一寸一寸的往身邊扯,卻禁不起他一使勁,整個人便飛撲向他,狼狽地跌進他懷裡。

    「你想遊戲人間?」他咬牙問,顯而易見,這點嚴重打擊到他的尊嚴。在她表明不願結婚之後,馬上就發生盂哲剛事件,無疑是火上加油,益加地令他怒不可遏。

    「不,我對你之外的人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想愛你,非常純粹的愛,不要有任何雜質,不要任何不相干的人進來攪和,就只有你和我。」

    她的表明令他深深地動容,所有怒火以最快的速度從他眼底眉間消退一空,然,換上的卻是更加深沉的困惑和痛苦。

    「我不瞭解你。」在他方正剛直的生命裡,一直是迎著朝陽,無限光明的奔馳著,卻一個不慎掉進了她複雜糾葛的泥淖裡,教他徒呼負負。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生活在一個充滿爾虞我詐、爭權奪利的大家庭中,就能體會我之所以不得不頑劣的原因。」有時裝惡使壞也是一種逃避的方式。

    沈婕汝拉開他的雙手,將瘦小的身子緊緊嵌入他的臂彎,臉頰貼著他的胸口,傾聽他雄壯有力的心跳。

    「相信我,我雖然不夠精明能幹,但絕對有足夠的智慧,清楚瞭解你是多麼的難能可貴,我們結婚吧,如果那是保有你的唯一方法。」

    她伸手撫向他俊美的臉龐,這出色完美的五官在昏黃床頭燈的烘托下,立體如神祇般的丹人目炫神迷。

    忍不住挺起身子,輕輕咬著他的唇瓣,雙手纏在他頸子上不安分地撩撥他。

    白皓勻低頭吻了她好久好久,方才冷凝道:

    「目前我們就維持這樣的關係吧。」他掀起被子覆向兩人,急狂如獸。

    男人的本性這一刻表露無遺。

    「你不想我當你的妻?」

    迷亂中,她努力讓自己保留一丁點理智,好辨別他話中的意涵。

    「想,但不是現在。」拉下她絲袍上的肩帶,手指滑向她的蓓蕾,一掬滿盈的馨香。

    「可是你昨天還……」

    女人就是這樣,男人求婚時是一種姿態,人家打退堂鼓時,又不免心慌。

    「我改變心意了。」他語調迷離,心族蕩漾地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光滑如絲的胴體上。

    「為……什麼?」

    呵!

    一下氣虛,她再也無法言語。

    「因為要愛得更久,所以,我決定……要一個更圓滿的結局。」

    一股甜蜜蜜的滋味自喉間湧起,她相信他言出必行,只要他決心想做的事,沒有不成功的。但,又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戰勝得了她老爸。

    第九章

    春節前夕,洪小鈴專程由香港趕到台灣來把她拎回去過年,於她和洪小慧商量好,先搬回她家暫住幾天,以免橫生枝節。

    台北的冬天超常下雨的,一天到晚滴滴答答,舉頭不見萬里晴空,低頭難覓育青草原,終日逕自灰濛濛的,教人的心情也開朗不起來。

    休年假的前一天,白皓勻把她之前簽的合約還給她。亦即,這個年假其實是沒有限期的,從今兒個開始白皓勻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他不但提供一切生活所需,還附帶給予關懷備至的照顧,和滿滿的愛。

    過了二十幾年,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沈婕汝首度抄起鏟子,拿刀霍霍切魚肉,居然也能有模有樣的料理出一桌豐盛可口的菜餚。

    連洪小慧都不敢相信她能有此慧根,在短短的時間內,從古惑妹升級為賢妻良母。白皓勻果然是卓越的調教高手。

    「媽,你覺得怎樣?」原想她老媽鐵定也會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震撼,怎知,她只是冷冷的哼一聲,就不予置評了。

    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奏,沈婕汝太清楚她媽媽的脾氣了,每次只要惹她不高興,就是這副一百零一表情。

    「那個姓白的是打算娶你當老婆呢,還是要你過去當他的丫鬟?以前你在家裡,我連桌子都捨不得要你擦。」她忽然扳過她擱在餐桌上的手掌,查看有沒變粗、增厚、長繭。

    「女孩子家,會炒弄幾樣東西也是好的,你希望她一輩子當個生活白癡?」洪小慧覺得她老姐生氣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阿汝天生貴氣!」

    「再貴也還是庶出,」洪小慧打斷她的話,迎頭澆她一盆冷水。「她將來還是得結婚生子,當個平凡的家庭主婦。」

    「嫁入豪門不就免去那麼多辛苦。」使婢差奴過一生,多輕鬆。

    「像你一樣?你要阿汝步你的後塵?」洪小慧搖著頭,歎道:「二十幾年了,你的腦袋瓜怎麼一點都沒長進?仰著男人的鼻息過活,除了可以好吃懶做之外,既得不到尊嚴,也得不到尊重,你忍氣吞聲了快一萬個日子了,怎麼還沒醒悟?」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沈婕汝見她媽媽瞪大密佈細紋的眼睛,久久嚥不下陡然提上來的一口氣,末了只餘滿面的惆悵。

    「我能怎麼辦?阿汝她爸……」

    「別管阿汝她爸,女兒是你的,要不要她幸福,你得自己拿主意。」

    「我又沒見過那姓白的。」

    「人家叫白皓勻,是個了不起的青年才俊。」洪小慧用十分激賞的口吻說:「你能有這樣的女婿,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不信你問阿汝。」

    「我?」哦,輪到我說話啦?俗話說三女成市,她們洪氏姐妹,兩個就聲勢驚人了。「剛剛說到哪兒了?」

    洪小鈴自她一眼,問:「你和那個白……皓勻,是玩真的?」

    「唔,只要他肯娶我,我會很樂意當他的妻子。」

    「他不肯娶你?他憑什麼不娶你!」亂沒主見的女子,一會兒不高興她交男朋友,一會兒急著怕她嫁不掉,難怪小老婆一干二十幾年,還樂在其中。

    沈婕汝很想回她媽媽一句:憑我家世不好呀。但她忍下了,跟她媽媽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想見見那個白皓勻。」洪小鈴忽道,「聽到沒?阿汝,你去叫他來見我。」

    「他不在,他到新加坡去開會。」

    「那麼巧?」洪小鈴壓根不信。「醜女婿終究是要見大母娘的,他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我看,他並不是真心愛你。」

    「謬論。」洪小慧不以為然的反駁她,「關於愛情,阿汝比你理智多了,勸你啥都別做,只要給她信任和祝福。」

    沈婕汝感激的朝她微微一笑。沒想到這個一開始對她百般挑剔,嫌棄到從不正眼看她的小阿姨,到最後居然是最瞭解也最支持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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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午夜,一棟二十五層的辦公大廈的第十六樓內,猶燈火通明。

    會議室內的氣氛肅穆而低沉,與會的七個人,個個臉色凝重,默然地互望著彼此。

    過了許久,眾人終於做出決定,接著——一退席離去,只剩下白皓勻和莊以旭。

    新加坡的星空在暗夜裡,幽謐中透著神秘的氛圍。霏霏的細雨飄了下來,關掉暖氣的會議室,忽地一陣寒涼人侵。這裡是聚陽傳播的分公司,公司內除了六名重要主管,其餘二十幾名員工皆是新加坡人。每一、兩個月,台北總公司方面就會派員過來視察。今天的會議是臨時召開的特別會,與會的全是IFPI裡的重要成員。

    白皓勻將桌上的資料收拾好放人公事包,抬眼見莊以旭緊盯著他瞧。

    「還有事?」口氣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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