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捍月冥王

第15頁 文 / 疊穎

    「玩月……」冷言捧起她泛紅的小臉。

    「我絕無此意。」她重新扣上襯衫鈕扣,翻好衣領。

    「對不起!」他凝望著她。他從來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從來沒有。但該死的,他剛才差點做了什麼?他過去那段離經叛道的歲月曾睡過幾個女人,雙方只為一夜交易而激情,毫無額外的感情介入,因為他夠冷,冷得讓所有傾心於他的女人退避三舍,不敢再做她想。但東方玩月是不同的,她是多麼清麗無瑕啊,他怎麼能用同樣不負責任的方式待她?

    況且,她是第一個讓他真心愛上的女孩,她也說過喜歡他的,所以他更不能愧對於她!但是,他卻差點——

    「我們都有責任。」看出他拴不住的惱怒,她於是這麼說道。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她本來可以拒絕他的,可不是?若不是心底的情慾排山倒海的復甦,她不該會去丟了身為女性的矜持。因此,客觀的說來,還該算是她引誘他了……

    「玩月……」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的令他感激。

    「那我們吃飯?」她笑笑,坦然地望定他。

    他是喜歡她的,不是嗎?所以她壓根兒不擔心他會傷害她;就算真發生了什麼事,她也相信他會負責,只是這樣不太好,按倫理來看,的確不好。

    下意識地她將眼波瞟向冷言,赫地見到一雙炯炯發亮的眸子也正望著自己。

    嫁給他應該不錯,她想。難怪絹佑常說她的邏輯有問題,總是以感覺為主軸,實際問題倒成了次要考量。

    嫁給他?她才認識他多久?即使她想,但有一些些老古板的爹爹一定反對。

    唉,別想了。反正她與他正處在「有一點動心」的過度上,還不急著預支未來,她想看看愛情的極限在哪裡。

    「想什麼?」冷言垂詢,恍惚間似乎瞧見她心底一種待嫁的情感波動。

    「吃飯。」東方玩月祭出民生大計。

    第六章

    一頓法式晚餐,不僅男女主角用餐愉快,連好事者——陳氏夫婦管家——都看得眉一彎,嘴一揚的。

    冷家未來的女主人有著落了!

    「卡——」主屋的門突然開了一條縫,細微而不尋常地響聲挑起冷言與東方玩月的職業警覺性。

    「嘎——」用以固定門的蝴蝶角架持續地製造噪音,這下子連陳伯和陳嫂也有所發覺——

    驀的,「呵呵呵……」陳嫂竟在這非常時刻笑了起來?!真沉著啊!「這麼久了,老伴兒和少爺居然一樣沒長進!」說著,陳嫂將頭扭向已半開的門扉處。「小姐,你就大方地進來吧!」

    「還是陳嫂瞭解我。」一個低但質感相當乾淨的女聲悠悠地蕩進屋內,然後,一具女性曲線推門而入,展現在眾人眼前。

    東方玩月的座位正好可以清楚看到客廳週遭,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陳嫂口中的「小姐」,那名女子有著及腰的直長髮,斜分的髮絲在左頰自然散落,那長短不一的劉海簡直與冷言如出一轍,秀麗的臉龐帶有不容低估的精明幹練,淡掃的娥眉讓人感到一種讓人不易捉摸的渺茫.,似親切卻又陌生。

    還有那雙眼……是了,極有冷言的涼意——她已約莫猜到「小姐」和冷言的關係了。

    女子信步而來,欺近冷言,迅雷般地吻過他的額邊,「人家好想你哦!」嗲聲十足,和她外表的氣質簡直是天壤地別。

    冷言露出通常只在東方玩月面前展現的淺笑,眼裡有著特別的寵溺「怎麼?」他記得她一向不比他多言,說話力主爽快精簡,今天卻為何扯了這些,還怪腔怪調的?

    「有人想你不好嗎?」覷個小空,女子望望東方玩月,「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字裡行間滿是妒意。

    這更奇了,他明明記得她從來缺乏身為女人的小心眼——冷言將滑落鼻尖的髮絲耙回大後方,眼角的餘光順勢接收她眸子裡的閃閃爍爍。

    他頓時醒悟了某些事……

    東方玩月悄然地將一切歸進視網膜,悄然地掌握某些狀況。

    她曉得這個女子在試探——試探她的反應。

    「你想讀到什麼樣的訊息?」東方玩月不失禮地提問。「試探」或「激將」的把戲總是不能損她半分。

    女子的表情添有讚許的成分。

    東方玩月果然與眾不同,她喜歡這個女孩的細膩觀察力。

    「我妹妹。」冷言介紹。

    「幸會,東方小姐。」女子立刻恢復俐落的個性。

    果然,難怪兩人有著酷似的氣質……不期然地,一個奇想扣上了東方玩月的腦門——「你叫『冷語』嗎?」

    「哥提過?

    「沒有」冷言代答。

    「我猜的。『冷言冷語』,順口。」她心裡叫絕能取出這樣名字的人也夠厲害了。

    「怎麼有空?」冷言授意冷語人座。

    「爸他——」

    「我不聽。」他拒絕知道關於老頭的一切,反正他憎愛分明十三年未曾回過美國老家,不在乎再多避個十三年。

    「他要把『冷氏』交給你。」冷語堅持完成傳話任務。雖然她對她那用情不專的父親沒有好感,但好歹父女一場,再加上她要來日本出差,也就「順便」一下了。

    「沒興趣。」有沒有搞錯?誰希罕他的財產?

    「你是長子。」她可不願四代傳家的龐大基業毀在二姨和三姨那不成材的兒子手上。

    「我退位。」我打死都不要再和老頭有所牽扯。家被敗光也是他活該,與他一點干係也沒有。

    「哥……」真無力,沒見過這麼頑固的人。

    「小語,求你別提他——」冷言啞聲地說。他何嘗不無力?母親死了十三年,他恨老頭恨了十三年,他也孤獨了十三年。想起老頭,不啻逼迫他那段刻意遺忘的黑暗歲月!

    東方玩月在一旁安靜地聆聽兩兄妹的對話,發現冷言對他的父親似乎極度不滿;而且,她在他身上又找到了另一種面相:受傷和脆弱。

    天呀,他到底是如何綜合他所有的性格而成為一種冰冷淡漠的?

    這時候的他,是那麼地不堪一擊,實在不像平時有魄力的冷言。他家究竟曾出過什麼事?她想探究。

    「最近『冷氏』有點狀況——」冷言是她唯一骨肉相親的哥哥,冷語並不希望提到父親而惹他生氣難過,可是眼下的情形……她仍得說下去。

    「我不收爛攤子。」他冷冷地道。

    「爸的身體不好……」

    他心裡猛地絞痛一陣,他知道老頭的心臟向來欠佳。

    「那是他的報應。」他仍嘴硬地不肯付出關懷。

    「三天前他心臟病發,住進加護病房了。」她有些鼻酸,好好一個家為什麼變成這樣?

    聽了這句,冷言更是如遭雷擊,口中的紅葡萄酒險些嗆死他。前些時日老頭不還好好的嗎?怎麼說病就病?

    「言盡於此,我不煩你了。」冷語起身,朝東方玩月微一頷首,「再會,東方小姐。」或許這個聰明的女孩可以解開哥的心結。/

    陳伯、陳搜出去送冷語,室內只留冷言及東方玩月。

    「別吝於付出關懷。」東方玩月看得出來,他並不如嘴上說得這麼灑脫,這麼恩斷義絕,他其實是擔心他父親的。

    「人和人相處,很難。」他言不著題,似有感而發。

    「不只你認為,我一直都這麼想的。」人心太多變,世界太紛擾;過久了戴面具生活的日子,在卸下屏障之後,反而不知該怎麼以對。「因為困難,所以要學」

    是的,要學、她的淡然並非完全裝自遺傳,絕大部分是後天的培養她學著以旁觀者的身份洞悉事情始末,藉合經驗的累積,以致如今就算自己是當事人,她也能做多方面的考量,不會陷入「當局著迷」的弊病。

    但冷言不同。他的冷,他的內斂,完全是因對人、事,對世界失望的緣故,那是他表達內心不滿的方式……

    「生活在一起的人,就像個組合模型,缺了任何微不足道的小零件也不行」她暗喻冷言的家庭,「更何況是主體部分?」主體指的是冷言,他的父親應該很看重他吧。

    組合玩具?冷言被激起一絲靈感,但不是關於改善父子關係的。

    「上樓。」他拉著東方玩月回到主屋左翼的冷響居。

    「做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在電腦前工作著。

    不多久,「畢卡索的大作」重回螢幕

    她側著頭徵詢他的解答、他們剛剛不是在談論人與人的相處之道嗎?如何又與」這個」扯關係?

    「你玩過『智慧盤』嗎?」冷言不知因何而有此一問。

    「有啊。」東方玩月也不駑鈍,她盯著螢幕上的線條。

    她敏銳地細察著,找到了一個現象:每條線其實都是以獨立的片段存在,線條與線條之間看似接合,但若凝神一瞧,就會發現並無一條線是橫互螢幕,大約上下每一公分便有微小的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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